“关于‘凤凰’项目核心技术人员陈默的停职通知……即刻生效。”
冰冷的邮件标题,像一根针,扎进陈默的眼睛里。
发件人:徐婉。
他的妻子,公司的执行总裁。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中央空调在嗡嗡作响,吹出的冷风刮过皮肤,带起一阵寒意。
陈默盯着屏幕,反复看了三遍。
每一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他无法理解的天书。
停职?
为什么?
凤凰系统是他耗费了整整三年心血,一行行代码敲出来的。
是他从无到有,一手搭建的王国。
现在,他这个国王,被他最信任的女王,驱逐了。
他抓起手机,拨通了徐婉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里传来嘈杂的人声。
“我在开会,邮件你收到了?”徐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为什么?”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
“公司的决定。”
“什么公司的决定?我是项目负责人,我怎么不知道?”陈默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陈默,这不是菜市场,你不要这么情绪化。”徐婉的语气更冷了,“凤凰系统已经进入了稳定运营期,后续的维护和升级,公司有了新的人选。”
“新的人选?谁?”
“林凯。”
林凯。
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默的心上。
徐婉的白月光,那个最近空降到公司,整天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陈默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懂什么?他连Java和JavaScript都分不清!”
“陈默!”徐婉的声音陡然拔高,“注意你的措辞!林凯有国外大厂的背景,他的履历比你漂亮得多!他能给凤凰带来新的视野和活力,而不是像你一样,只会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履历?
陈默想笑。
凤凰系统的复杂程度,是靠一份漂亮的履历就能驾驭的吗?
那里面每一个模块的交互,每一个底层的逻辑,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所以,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
“这是通知,不是解释。”徐婉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你先回家冷静一下,薪水会照发。过段时间,公司会给你安排新的岗位。”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没有选择。”
电话被挂断了。
忙音在耳边尖锐地回响,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陈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徐婉走了进来,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脸上是公式化的冷漠。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林凯。
林凯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炫耀。
“陈默,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吧。”徐-婉的目光没有在他脸上停留,而是落在了他那台布满代码的电脑屏幕上。
仿佛那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脏东西。
“这里,以后就是林总监的办公室了。”
林凯上前一步,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徐婉的肩膀上,姿态亲昵。
“阿婉,别这么说。我和陈工以后还是同事,要互相学习的。”他嘴上说着客气话,但那副得意的嘴脸,却刺眼至极。
阿婉……
叫得真亲热。
陈默的心,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爱了五年,同床共枕的妻子。
一个是他妻子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的青梅竹马。
他们站在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而自己,像一个多余的,可笑的小丑。
“我的东西?”陈默忽然笑了,他站起身,环视着这间他待了三年的办公室。
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沾染着他通宵达旦的气息。
“我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吗?”
他的目光,直直地射向徐婉。
徐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陈默,不要无理取闹。技术是公司的资产,不是你个人的。”
“公司的资产?”陈默笑得更厉害了,“好,说得真好。”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前,没有去碰那些书籍和资料,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马克杯。
杯子上印着他和徐婉的结婚照。
照片里的两人,笑得灿烂。
他拿起杯子,走到垃圾桶旁,松开了手。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徐婉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白了。
林凯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一丝不悦闪过。
陈默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门口。
他像一个被夺走了一切的失败者,狼狈地被驱逐。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徐婉,你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钉子,钉进了徐婉的心里。
林凯轻笑一声,不屑地开口:“陈工,别说气话。凤凰系统在我手里,只会变得更好。”
陈默没有理会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
也隔绝了他的过去。
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得他脸色更加苍白。
他一步步地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拦住了他。
是团队里的新人程序员,小李。
“陈哥!你去哪?刚才总裁办发了邮件,说……”小李看到陈默空着手,脸色煞白的样子,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
陈默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我被停职了。”
“什么?!”小李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会!凤凰系统全靠你啊!没了你,这系统……”
“现在,归林凯管了。”
小李的脸色瞬间变得和陈默一样难看。
“那个花架子?他懂个屁!他前天还问我,为什么服务器的内存不能用U盘来扩容!”
陈默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
这就是徐婉口中,履历漂亮的,能带来新视野的人才。
真是可笑。
他拍了拍小李的肩膀,声音嘶哑。
“好好干。”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开脚步,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金属门缓缓合上,映出他失魂落魄的脸。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瞬间,办公室里,徐婉看着垃圾桶里那堆破碎的瓷片,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林凯及时扶住了她,柔声安慰:“阿婉,别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他就是个技术呆子,不知好歹。”
徐婉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堆碎片。
照片上,那个男人曾经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光。
现在,那光,连同那颗心,一起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