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肯尼迪国际机场,纽约的空气潮湿而喧嚣,与北京的干燥凛冽截然不同。
陈姐团队的同事在出口处举着牌子,热情地拥抱了我。
“欢迎你,知夏!陈姐都跟我们说了,你可是我们项目的王牌!”
陌生的善意让我有些无所适从,但心底却涌起一股暖流。
没有给我太多调整时差的时间,第二天,我就被投入到高强度的工作中。
全英文的环境,复杂棘手的项目,快节奏的会议。
起初确实有些吃力,但那种用专业知识攻克难关的成就感,是我在三年婚姻生活中从未体验过的。
我像一块被扔进水里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
我的专业能力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连最挑剔的合作方都对我的方案赞不绝口。
第一周的周末,我拿到了第一笔用美元结算的薪水。
走在曼哈顿的街头,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点了一杯昂贵的手冲咖啡,七美元。
相当于我过去一周的菜钱。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地抿着。
咖啡的苦涩和香醇在舌尖弥漫开,我突然很想哭。
这不是一杯咖啡。
这是自由的味道。
是用我自己的能力,为自己买单的底气。
我用第一笔薪水,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下了一个小小的公寓。
虽然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买了鲜花,买了香薰,买了柔软的地毯。
一点一点地,把这个小空间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
我开始每天下班后去健身房,把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全部化作汗水流淌掉。
我报名了语言课程,想让自己的口语更地道。
我每天的时间都被填得满满当当,累,但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一周过去了。
我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起过周远航。
他的脸,他的声音,在这个全新的、充满活力的世界里,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周五晚上,团队的同事们提议去参加一个周末派对。
“来吧知夏,别总绷着,该放松一下了!”
我看着他们年轻而真诚的脸,犹豫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派对在一个顶层公寓里举行,音乐震耳欲聋,彩色的灯光闪烁,人们端着酒杯,肆意地笑着,聊着。
我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连衣裙,有些局促地站在角落。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走过来,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跟我打招呼。
“你好,我叫迈克,你是新来的吗?你很美。”
他的眼神直接而坦率,没有丝毫冒犯。
我有些脸红,但也礼貌地回应。
我们聊了工作,聊了纽约,聊了彼此的家乡。
我发现,原来和异性正常地交流,是一件如此轻松自然的事情。
在周远航的世界里,我几乎没有任何社交。
他不喜欢我跟朋友出去,更不允许我和任何异性有接触。
他说,那是不守妇道。
午夜,我站在露台上,吹着纽约的晚风,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汇成的金色河流。
我突然回想起过去三年的生活。
那段日子像一场漫长而压抑的噩梦。
我的世界里只有他,只有那个冰冷的家,只有日复一日的琐碎和消磨。
我活成了他的附属品,一个没有自我、没有喜怒的“贤妻”。
而现在,我站在这里,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我第一次,是为自己而活。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飞行模式一周的通讯。
没有去看那些可能存在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我只是打开了通讯录,找到了那个置顶的名字。
周远航。
我看着这个名字,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然后,按下了删除和拉黑。
再见了。
这一次,是彻底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