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段誉时刚满六岁,体内北冥神功自动运转。十二岁那年,六脉神剑大成剑气直冲云霄,惊动整座天龙寺。十四岁亲率铁骑西征吐蕃,布达拉宫前以佛经辩倒群僧。十六岁登基为帝,伯父禅位时轻笑:“这江山,该由真龙执掌。”少室山上,帝王仪仗踏碎武林大会的喧嚣。六脉齐发救下生父段正淳,袖底密信点破慕容复阴谋。幽谷深处与跛足身影相认:“此生不必再见,但血脉永续。”雁门关外,三十万大军压境只为一句承诺。当乔峰扶阿朱踏进大理边城时,我手中的玉玺终于不再冰凉。
---
冷,刺骨的冷。
这寒意并非来自深秋大理的晨风,而是从骨髓深处,从四肢百骸每一个细微的缝隙里钻出来,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游走、攒刺。我猛地睁开眼,入目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繁复精美的雕花承尘,锦缎垂落的帐幔,空气中浮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名贵木料和某种清雅熏香的奇异味道。
身体僵硬得不听使唤,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起一阵深入骨髓的酸麻痛楚。我艰难地转动眼珠,视野边缘瞥见一双保养得宜、却明显属于孩童的手,白皙而小巧,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着。
“誉儿!誉儿醒了!快!快传御医!”一个带着浓浓哭腔,却又极力维持着端庄仪态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穿透骨髓的焦急。紧接着,一张雍容华贵、此刻却布满泪痕与焦虑的脸庞占据了视野。她紧紧攥着我冰凉的小手,那暖意透过皮肤传来,却丝毫驱不散我体内的酷寒。
刀白凤。这个身体——段誉——的母亲。
记忆碎片如同被惊散的鱼群,混乱而尖锐地冲撞着我的意识。属于前世那个碌碌无为社畜的平凡记忆,和属于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的、充满锦衣玉食却也潜藏危机的六年人生,疯狂地交织、重叠、撕扯。剧烈的头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在体内深处萌动。仿佛沉睡的火山被唤醒,又像是干涸的河床重新注入活水。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流,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如同初生的藤蔓,在冻僵的经脉深处悄然滋生、蔓延。它似乎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路径,缓慢而执着地流转起来。随着它的流转,那肆虐的酷寒竟被一丝丝、一缕缕地吸纳、消融。
北冥神功!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那部刻在无量玉洞深处的神功图谱,竟在我这具六岁孩童的身体里,在濒死的边缘,无意识地自行运转了!它像一头初生的饕餮,贪婪地汲取着我体内那几乎将我冻毙的“莽牯朱蛤”剧毒寒气,将其转化为自身微弱却生机勃勃的内力根基。
“呃……”一声压抑的**从我喉咙里挤出。冷汗浸透了单薄的里衣。
“誉儿别怕!娘在这里!御医马上就到!”刀白凤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她将我冰冷的小身体紧紧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我。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北冥真气每运转一个周天,体内的寒意就消散一分,力气也恢复一丝。混乱的记忆碎片也在这奇异的真气运转下,逐渐沉淀、归位。属于段誉的懵懂认知,与前世的灵魂烙印,终于艰难地完成了初步的融合。
我是段誉。但又不完全是那个痴恋王语嫣、优柔寡断的段誉。
我是穿越者。一个带着前世记忆,如今却被困在这六岁孩童躯壳里的异世之魂。
剧毒的威胁在北冥神功自行运转下缓缓消解,但身体依旧虚弱。御医来了又走,开了无数温补调理的方子。镇南王府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刀白凤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床边。
当力气足以支撑我坐起身时,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看向刀白凤,用一种虚弱却异常清晰的语调:“娘……誉儿……想看书。”声音稚嫩,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
刀白凤明显愣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她印象中的誉儿,虽然聪慧,但性子跳脱,对四书五经这些枯燥典籍向来是能躲则躲。她仔细端详着我苍白的小脸,那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不再是孩童纯粹的好奇或依赖,而是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渴求?
“好,好,誉儿想看书是好事。”刀白凤压下心头的疑虑,只当是儿子此番大难后转了性子,连忙吩咐侍女,“快!去把世子书房里那些启蒙的《千字文》、《论语》都取来!”
我轻轻摇头,目光越过她,投向窗外远处那若隐若现、被苍翠古柏环绕的庄严轮廓——天龙寺。“娘,誉儿想看……佛经。寺里的,那些古老的。”
刀白凤彻底怔住了。她看着儿子那双异常清澈、甚至带着一丝洞察之意的眼睛,心头莫名一紧,随即又被巨大的欣慰淹没。难道真是佛祖保佑,让誉儿经此一劫,开了宿慧?
“好,娘这就派人去天龙寺求取。”她柔声应下,眼底的忧虑终于被浓浓的慈爱取代,“不过誉儿要答应娘,身子刚好些,万不可太过劳神。”
天龙寺的古老佛经很快送到了我的案头。檀香墨迹,纸页泛黄,沉淀着时光的气息和深奥的智慧。我如饥似渴地翻阅着,前世碎片化的记忆在佛经的微言大义中被不断唤醒、梳理。更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能“看”懂那些经脉图谱和行气法门了!
前世作为一个武侠迷,那些曾觉得玄之又玄的武学理论,此刻在佛经哲理的映照下,竟变得条理清晰、触类旁通。北冥神功那深奥的行功路线图,在我脑海中自行演化,仿佛本就镌刻在灵魂深处。而随着对佛经理解的加深,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洞察力也在悄然滋生,精神力的增长尤为显著,意念所至,体内那微弱的北冥真气似乎也随之变得更加灵动、驯服。
王府的日子变得简单而充实。上午,在刀白凤担忧又欣慰的目光注视下,由饱学宿儒教导经史子集。前世应试教育打下的底子,加上融合后的灵魂带来的超强理解力与专注力,让那些晦涩古文变得如同白话般顺畅。讲学的老儒生往往讲不了几句,便会被我提出的问题或引申的见解所震撼,继而陷入沉思或引经据典的滔滔不绝。下午,则是我独处的时光,沉浸在佛经的浩瀚与武学推演的玄妙之中。
北冥神功,已不再是无意识的被动运转。我尝试着用意念引导那细若游丝的真气,小心翼翼地开拓着闭塞的经脉。每一次引导,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和极度的精神消耗,但每一次成功后,真气的壮大和对身体掌控力的提升,都带来难以言喻的满足。
时光在书页的翻动和真气的流转中悄然滑过。
六年后,天龙寺,牟尼堂。
檀香缭绕,庄严肃穆。本因、本观、本相、本参四位高僧分坐四方蒲团之上,枯荣大师则背对众人,面壁枯坐,身影仿佛与墙壁融为一体,气息近乎于无。
我一身素净白衣,垂手立于堂中,年仅十二,身量虽未长足,但眉宇间已褪尽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通透。体内,经过六年近乎不眠不休的苦修,北冥真气早已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化作浩荡奔涌的大江大河,在奇经八脉中呼啸流转,浑厚精纯,深不可测。六脉神剑的图谱更是早已烂熟于心,在无数次意念推演中臻于化境。
“世子,”本因方丈的声音温和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六载苦修,精进如斯,实乃佛缘深厚。今日召你前来,一则考校佛法根基,二则,枯荣师叔亦有深意。望世子莫要拘束,随心而言。”
我双手合十,恭敬行礼:“谨遵方丈教诲。”目光平静地扫过四位高僧,最终落在那枯寂的背影上。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堂中,那是数十年精修佛法所沉淀的庄严气场。
考校开始了。从《金刚经》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到《法华经》的“开权显实”、“会三归一”,再到《涅槃经》中关于“佛性”的深奥辨析。四位高僧的问题由浅入深,层层递进,暗藏机锋,寻常高僧也未必能对答如流。
然而,我的回答却如行云流水。前世积累的庞大信息库,在佛经智慧的熔炉中早已淬炼提纯,加上精神力远超常人的敏锐洞察,每一次开口,不仅切中要害,更能引申出连高僧们都不曾深入思索的幽微义理。有时寥寥数语,便如晨钟暮鼓,令提问者陷入沉思。
“妙!妙啊!”本相大师忍不住抚掌赞叹,眼中精光闪烁,“世子慧根天成,见解独到,竟能从《楞严》‘七处征心’中,窥见‘心物一元’之真谛!老衲受教!”
本观大师亦微微颔首,素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世子所言‘烦恼即菩提’,非是文字玄谈,而是于修行细微处见真章。此等悟性,实属罕见。”
堂中气氛不知不觉已从考校变成了论道,四位高僧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惊叹与嘉许。
就在此时,那面壁枯坐的身影,枯荣大师,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枯木摩擦,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段誉。”
我心神一凛,肃然应道:“弟子在。”
“你观这堂中,香是何色?烟是何形?”枯荣大师的问题突兀而古怪。
我目光扫过佛龛前袅袅升起的青烟,凝神片刻,朗声道:“香本无色,烟本无形。弟子所见,心光所照,刹那生灭,如露如电,皆是空华。”
“空华?”枯荣大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既是空华,何来这堂?何来这身?何来你段誉?何来你口中这滔滔不绝、自以为是的‘妙理’?”
话语如同惊雷炸响,一股沛然莫御的精神威压骤然降临!这威压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指心神识海,蕴含着枯荣禅功数十年苦修所凝聚的“枯”、“荣”生灭真意。刹那间,仿佛有无数枯骨在眼前腐朽,又有无数新芽在废墟中破土而出,生死轮转,万象更迭,令人心神摇曳,几欲迷失其中!
四位高僧脸色微变,枯荣师叔竟动用了枯荣禅功的“寂灭问心”!
就在这心神几乎失守的刹那,我体内奔流不息的北冥真气受到强烈的精神牵引,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兽,轰然咆哮!六年苦修积蓄的磅礴内力,六年精研六脉神剑图谱形成的剑意本能,六年佛经浸润所赋予的澄澈定力,在这一刻被那寂灭枯荣的庞大压力彻底点燃、引爆!
“嗤——嗤嗤嗤——!”
锐利无匹的破空之声骤然撕裂了牟尼堂的寂静!根本无需我刻意引导,六道无形无质、却凌厉到极点的剑气,自我的右手五指与左手小指勃然迸发!
少商剑的雄浑霸道!商阳剑的巧妙灵动!中冲剑的大开大阖!关冲剑的拙滞古朴!少冲剑的轻灵迅捷!少泽剑的变化精微!
六道性质迥异、却又浑然一体的剑气,如同六条挣脱束缚的狂龙,带着撕裂一切的锋芒,瞬间充斥了整个牟尼堂!空气被切割、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供奉在佛前的灯烛,“噗噗噗”几声,齐齐熄灭!那袅袅升腾的青烟,被无形的剑气瞬间搅得粉碎,消散无踪!坚实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地留下了六道深达寸许、纵横交错的笔直剑痕,边缘光滑如镜!
剑气纵横,直冲屋梁!坚固的牟尼堂殿顶,竟被这无形剑气硬生生冲开数道细微的缝隙,几缕天光透射而入!
堂内一片死寂。
四位高僧瞠目结舌,脸上写满了极度的震撼,如同泥塑木雕。他们浸淫“六脉神剑”图谱数十载,深知其修炼之难,非大智慧、大毅力、大机缘不可成就。段氏历代先祖,能练成一脉者已是凤毛麟角,何曾见过六脉齐发、剑气冲霄的骇人景象?这已非人力可及,简直是佛陀显圣!
背对着众人的枯荣大师,那枯寂如朽木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终于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身。
那不再是一张属于人类的脸。一半面庞红润饱满,如同婴儿般充盈着勃勃生机,甚至带着一丝慈悲的笑意;另一半却干瘪枯槁,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如同风干了千年的木乃伊,深陷的眼窝里,唯有死寂。这极致的“枯”与“荣”同时存在于一张脸上,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与威严。
他那只属于“荣”的、生机勃勃的眼睛,此刻正牢牢地锁定在我身上。那目光深邃如古井,仿佛穿透了我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带着审视,带着惊叹,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六脉……神剑……”枯荣大师那干枯的嘴唇翕动着,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大殿中回荡,如同来自远古的低语,“……大成!”
那“大成”二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四位尚处于石化状态的高僧心头。本因方丈如梦初醒,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敬畏。他知道,从今日起,天龙寺,乃至整个大理段氏,都将因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而彻底改变。
枯荣大师那半枯半荣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目光越过我,仿佛穿透了牟尼堂厚重的墙壁,投向遥远的西方天际。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玄妙意味:
“龙蛇起陆,剑气冲霄……西边……怕是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