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王妃又吐血了?""活该!王爷不在府里,她算个什么东西。""就是,病秧子一个,
浪费炭火。"窗外两个丫鬟的嘲笑声,像碎冰渣子,刮着我的耳朵。我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
盖着一条薄得透风的被子。屋子里连个火盆都没有。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钻。咳意涌上来。
我侧过身,捂住嘴。掌心一片黏腻。低头看,果然又是一口血。鲜红的,刺眼。这具身体,
真是废得彻底。三个月前,我醒过来,就成了这个南辰王府的王妃,简晞。
一个顶着王妃名头,活得不如狗的废柴。王爷沈凛厌恶我,成亲当晚就去了边关。
侧妃柳思华掌家,克扣我的份例是常事。下人拜高踩低,没人把我当主子。至于吐血,
是这身体自带的毛病,先天不足,娘胎里带的弱症。“吱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我的陪嫁丫鬟,小满,端着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进来。“**,您醒了?快,喝点热粥。
”她声音轻轻的,带着心疼。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米粒少得可怜。“厨房给的?
”我问,声音嘶哑。小满低下头,眼圈红了:“嗯…柳侧妃说,您身子虚,吃不了别的。
”我扯了扯嘴角。虚?是不想让我吃吧。“放那儿吧。”我没接。喝了也白喝,
这身体吸收不了多少东西。我闭上眼。脑子里却异常清醒。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困惑。
太不对劲了。自从上次高烧差点死掉后,我脑子里总闪过一些奇怪的片段。冰冷的金属墙壁。
闪烁的光幕。复杂的、看不懂的符号。还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对某些规则的熟悉感。
比如,我能一眼看出小满端来的粥,温度大概在45度左右。比如,窗外那两个丫鬟走远时,
脚步声的频率和距离,我能瞬间在脑子里计算出她们离我门口还有多少步。比如,
看着房梁上垂下的蛛网,我脑子里会直接蹦出它的承重极限是多少克。
这不是一个古代废柴王妃该有的脑子。“**,您好歹喝一口…”小满带着哭腔。我睁开眼。
看着她稚嫩焦急的脸。“小满,”我开口,声音平静,“你说,如果一个人,
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不属于她的东西,是什么原因?”小满愣住了,随即更慌了:“**!
您是不是又烧糊涂了?您别吓我!我去求柳侧妃请大夫!”她转身就要往外跑。“回来。
”我叫住她。声音不大,但小满立刻停住了。“我没事。”我看着她,“只是做了个怪梦。
”小满松了口气,眼泪掉下来:“**,您别胡思乱想了。王爷…王爷总会回来的。
”我笑了笑。沈凛?那个名义上的丈夫?指望他,不如指望这屋顶掉下块金子砸死我。
门又被粗暴地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两个柳思华身边的高壮婆子。为首的李妈妈,鼻孔朝天。
“王妃,柳侧妃有令,明日府中有贵客,您身子不适,怕冲撞了贵人,
请您挪去西角院的静心斋养病。”静心斋?王府最偏僻、最破败的院子。靠近马厩。
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臭气熏天。这是要把我彻底踩进泥里。小满急了:“李妈妈!
**病着,怎么能去那种地方?现在天寒地冻的…”“啪!”李妈妈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抽在小满脸上。清脆响亮。小满被打得踉跄几步,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贱蹄子!
主子说话,轮得到你插嘴?”李妈妈叉着腰,唾沫横飞,“柳侧妃是体恤王妃!静心斋清净,
适合养病!”她转向我,皮笑肉不笑:“王妃,您说是不是?”屋子里很安静。
只有小满压抑的抽泣声。我慢慢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床柱上。看着李妈妈那张势利刻薄的脸。
脑子里,那些冰冷的金属墙壁和闪烁的光幕,似乎又闪了一下。一个念头,毫无预兆,
无比清晰地冒出来——【目标威胁等级:极低。】【建议处置方式:物理清除。】我甩甩头。
什么鬼东西?“王妃?您别不识抬举!”李妈妈见我沉默,语气更凶,“来人,
帮王妃‘收拾’东西!”后面那个婆子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来拽我的薄被。动作粗鲁。
就在她布满老茧的手快要碰到被子的瞬间。我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右手闪电般探出。
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拇指用力一按。“啊——!”婆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整张脸瞬间疼得扭曲。她感觉自己的腕骨要碎了。李妈妈吓了一跳,随即大怒:“反了天了!
你敢动手?给我拿下这个疯妇!”另一个婆子也扑上来。动作在普通人眼里算快。在我眼里,
慢得像蜗牛。轨迹清晰得如同画在图纸上。我甚至能预判她下一秒重心会落在哪只脚上。
身体再次自动反应。松开第一个婆子的手腕,侧身,躲开扑击。同时,左脚向前半步,
身体微蹲,右手手肘向后一撞。“砰!”沉闷的撞击声。
第二个婆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在胃部。她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蜷缩下去,
像只煮熟的虾米。连叫都叫不出来。瞬间,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一个捂着手腕哀嚎,
一个蜷在地上干呕。李妈妈目瞪口呆,像见了鬼。她指着我,
手指哆嗦:“你…你…你用了什么妖法?”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纤细,苍白,
指关节因为消瘦而突出。这双手,刚刚轻易卸掉了一个粗壮婆子的手腕。
精准得像经过无数次计算。我抬起头,看向李妈妈。眼神平静。“滚。”一个字。
没有任何情绪。李妈妈却吓得浑身一哆嗦。那双眼睛…冰冷得不像活人。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张了张嘴,想放句狠话。但对上我的视线,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不敢再待。“走…快走!”她色厉内荏地喊着,
也顾不上地上的同伴,连滚爬爬地冲出房门。另一个婆子也挣扎着爬起来,跟了出去。
屋子里恢复了安静。小满捂着脸,忘了哭,傻傻地看着我。
“小…**…您…”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陌生感。刚才的动作,流畅得可怕。
像是演练过千百遍。这不是简晞。这具身体的原主,连桶水都提不动。我走到小满面前,
抬起她的下巴。她左脸颊肿起老高,五根指印清晰可见。“疼吗?”我问。小满呆呆地摇头,
又赶紧点头:“不…不疼…**您没事吧?您刚才…”“我没事。”我打断她,
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红肿的脸颊,“记住,以后谁打你,你就打回去。打不过,告诉我。
”小满的眼泪又涌出来:“**…”“好了,收拾东西。”我松开手,看向门外,
“她们不会罢休的。”李妈妈连滚带爬地冲进柳思华华丽温暖的暖阁时,柳思华正对着铜镜,
慢悠悠地往发髻上插一支赤金镶红宝石的步摇。“侧妃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李妈妈惊魂未定,声音都变了调。柳思华动作一顿,眉头蹙起,透出不耐:“吵什么?
像什么样子!让你办的事呢?”“娘娘!”李妈妈扑通跪倒在地,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恐惧,
“那…那病秧子,她…她邪门了!”“嗯?”柳思华放下步摇,转过身,
精致的脸上满是轻蔑,“一个快死的废人,能怎么邪门?”“是真的!”李妈妈磕了个头,
语无伦次,“她…她力气大得吓人!王婆子的手腕差点被她捏碎!
张婆子被她一下撞得半天爬不起来!那眼神…娘娘,她那眼神,冷得像冰窟窿!太吓人了!
”柳思华嗤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用盖子轻轻撇着浮沫:“废物。
连个病秧子都收拾不了,还找这种借口?我看你们是偷懒耍滑惯了!”“娘娘!
奴婢不敢撒谎!”李妈妈急了,“那王妃,真的不一样了!她…她像是变了个人!
”柳思华眼神冷了冷。变了个人?那个懦弱无能、只会逆来顺受的简晞?她放下茶杯,
发出一声轻响。“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出什么浪花。传话下去,库房里王妃名下的所有东西,
尤其是她带来的嫁妆,一件都不准动,仔细清点封存。”她嘴角勾起一丝恶毒的笑,
“王爷快回来了。总得让他知道,他这位好王妃,是个什么货色。
”李妈妈一愣:“娘娘的意思是…”“她不是‘病’得快死了吗?
”柳思华拿起那支红宝石步摇,对着光欣赏着宝石的光泽,“王爷回来,
总得给她操办个体面的‘后事’。这嫁妆,自然得充入公中。
”她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李妈妈:“至于她住哪儿…既然静心斋她嫌不好,
那就让她还住那破院子。不过,炭火、吃食、药材,按最低等的粗使婆子的份例给。
就说府里开支紧张。懂了吗?”李妈妈恍然大悟,脸上重新堆起谄媚的笑:“懂了!
奴婢懂了!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办!冻不死她,也饿死她!让她病得更快些!
”柳思华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去吧。手脚干净点。”李妈妈连声应着,退了出去。
暖阁里又恢复了安静奢华。柳思华看着镜中自己美丽的脸,
喃喃自语:“简晞…一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这王妃的位置,你坐了三年,
也该让出来了。”西角院的“静心斋”,比我想象的更糟。名副其实的荒凉角落。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扑面而来。屋顶破了几个洞,光线漏下来,
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墙壁斑驳,角落挂着厚厚的蜘蛛网。窗户纸几乎全烂了。
冷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只有几条拖拽重物留下的痕迹。
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一张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破床。
这就是我的新“寝宫”。小满看着眼前的景象,
眼泪又下来了:“**…这怎么住人啊…”我走进去,环视一圈。
【结构评估:多处承重结构损伤,屋顶破损率37%,墙体保温系数近乎为零,
空气悬浮颗粒物浓度严重超标。】【生存建议:立即修缮或撤离。】又是这种奇怪的信息流。
我按了按太阳穴。“收拾吧。”我说。抱怨没用。小满擦干眼泪,开始动手。
她找来几块破木板,想堵住窗户的破洞。风太大。刚堵上,就被吹开了。我走过去。
拿起一块木板,看了看窗户的尺寸。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几根粗细不一的木棍。
脑子里自动开始计算。长度、角度、受力点…“给我。”我拿过小满手里的木板。走到窗边。
没有锤子,没有钉子。我用手掌在木框边缘几个位置用力按了几下。
木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像是里面的榫卯结构被强行改变了角度。然后,
我把那块木板卡进去。严丝合缝。纹丝不动。接着是下一块。小满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我动作很快。像是演练过无数次。不到半柱香时间。窗户上几个大的破洞,
都被木板严严实实地封住了。虽然丑。但风,几乎被挡在了外面。屋子里瞬间没那么冷了。
“**…您…您什么时候会木匠活了?”小满结结巴巴地问。我拍拍手上的灰:“瞎弄的。
”瞎弄?我自己都不信。那种对结构和力学的精准掌握,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接下来的日子,印证了柳思华的“体贴”。份例果然降到了最低。
每日只有两个掺了沙石的冷硬窝窝头,一小碗几乎看不见油星的菜汤。炭火?没有。
只有每天一小捆湿漉漉、根本点不着的柴。小满去厨房理论过几次。
被管事的婆子骂得狗血淋头。“爱吃不吃!就这!有本事找王爷告状去!”小满哭着回来。
我没什么反应。只是窝窝头太硬,菜汤太凉。这具身体吸收不了多少营养。咳嗽越来越重。
咳出来的血,颜色越来越深。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像一盏即将耗尽的油灯。脑子里那些奇怪的片段和信息流,却越来越频繁。
【生命体征监测:持续下降。心率不齐,肺部感染加重,器官衰竭指数上升。
】【预计剩余生存时间:7-14天。】冰冷的判断。不带任何感情。
像在评估一台即将报废的机器。“**,
您再吃点吧…”小满把唯一一个稍微软点的窝窝头递给我,自己啃着那个最硬的。我摇摇头。
吃下去也没用。胃里像塞了冰块。反而更难受。“你吃。”我把窝窝头推给她。
小满急了:“不行!您不吃怎么行!”“吃了也没用。”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王府的院墙很高。隔断了视线。“**…”小满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窝窝头上。我闭上眼。
集中精神。努力去“捕捉”那些混乱的、偶尔闪现的画面。冰冷的金属墙壁。复杂的符号。
巨大的、悬浮在黑暗中的光屏。还有…一个不断重复的、模糊的词语。像是某种识别码。
【…Z9-K…】【…Z9-K…】这是什么?是我“过去”的烙印吗?一个废柴王妃,
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些?“砰!”破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力道很大。
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晃了晃。柳思华裹着厚厚的狐裘,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捂着鼻子,嫌恶地看着四周:“哟,姐姐这地方,收拾得还挺…别致?
”她目光扫过我封好的窗户,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和阴沉。随即又变成浓浓的嘲讽。
“听说姐姐最近身子骨硬朗了?连我的人都敢打了?”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
我坐在那张破凳子上,没起身。小满吓得立刻跪下了:“侧妃娘娘!”柳思华没理她,
盯着我:“姐姐好大的威风啊。怎么?是知道王爷快回来了,想给自己挣点脸面?”我抬眼,
看着她。【目标威胁等级:低。】【情绪状态:嫉妒、轻蔑、恶意。】【建议:保持距离,
必要时可采取威慑性驱逐。】又是建议。烦。“有事?”我开口。声音嘶哑,有气无力。
柳思华看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底的得意更浓。“当然有事。”她笑了笑,
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烫金的帖子,丢到我面前的破桌子上。“宫里传话,三日后,
皇后娘娘设宴,为太后祈福。京城所有三品以上命妇都要参加。”她拖长了调子,“姐姐,
您可是咱们南辰王府正儿八经的王妃,这露脸的机会,妹妹可不敢替您。”祈福宴?让我去?
我现在的样子,一阵风都能吹倒。穿着这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去?她安的什么心,
瞎子都看得出来。“您好好准备准备。”柳思华的目光扫过我身上单薄破旧的衣物,
笑容更加灿烂,“可别丢了咱们王府的脸面。哦对了,听说姐姐的嫁妆里有几件不错的头面?
可惜啊,都锁在库房了,王爷吩咐了,没他手令,谁也不能动。”她说完,得意地转身。
“我们走。这地方,多待一会儿都晦气。”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留下那张刺眼的帖子。
小满捡起帖子,急得快哭了:“**!这…这怎么办啊!柳侧妃这是存心要您出丑啊!
还要害您!您这身子…怎么去得了宫里?万一…万一…”万一死在宫宴上。
那南辰王府的脸面才真丢大了。柳思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借刀杀人。用皇后的手,
除掉我这个碍眼的废柴。我拿过那张帖子。纸张很硬。边角锋利。看着上面的字。脑子里,
那个模糊的识别码,似乎又清晰了一点。【Z9-K…】后面是什么?接下来的两天。
王府里传开了。病得快死的王妃,要去参加皇后娘娘的祈福宴。成了最大的笑话。“她?
她连站都站不稳吧?”“听说柳侧妃‘好心’给她准备了衣服,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货色…”“自取其辱!到时候死在宫里,那才叫热闹!”流言蜚语,
挡都挡不住。小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咱们不能去啊!柳侧妃肯定没安好心!
您跟管家说说?或者…或者装病?”我坐在破凳子上,裹着唯一一床还算厚实的旧棉被。
看着窗外。天空阴沉。要下雪了。“去。”我说。“**!”小满快急疯了。“不去,
就是抗旨。”我平静地说。抗旨的罪名更大。柳思华巴不得我抗旨。小满咬着嘴唇,
眼泪在打转:“那…那衣服怎么办?柳侧妃肯定不会给您好的…”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确实。
单薄破旧。穿着这个去皇宫?不如直接撞死。柳思华“准备”的衣服,
估计比乞丐装好不了多少。我目光落在墙角。那里堆着小满捡来准备生火的破布、烂麻绳。
还有一些王府下人丢弃的边角料。花花绿绿。“小满,”我开口,“把那些布头拿过来。
”小满一愣:“**,您要那些做什么?”“有用。”小满不明所以,
但还是听话地把那堆破布烂料抱了过来。五颜六色。材质粗糙。还有些脏污。我蹲下身,
开始翻捡。红的、蓝的、黑的、灰的…脑子里,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形成。
【材料评估:天然纤维为主,材质低劣,易磨损,保暖性差。
】【色彩组合方案:基于现有材料,可采用对比色拼接,视觉冲击力强,掩盖材质缺陷。
】【裁剪方案:最大化利用布料,设计需兼顾遮蔽性及行动便利,重点强化肩部、腰部线条,
转移视觉焦点。】信息流汹涌而来。我拿起一块最大的靛蓝色粗布。还算完整。颜色沉。
又挑了几块亮红色的碎布。还有黑色的麻绳。“剪刀。”我伸手。
小满赶紧把她的针线笸箩递过来,里面有一把旧剪刀。我拿起剪刀。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
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仿佛这工具天生就该在我手中。布料铺在破桌上。
剪刀落下。没有任何犹豫。沿着脑子里计算好的线条。“咔嚓…咔嚓…”剪刀划过布料,
发出干脆利落的声音。动作快得惊人。小满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
她从未见过这样裁剪衣服的。不画线。不量尺寸。就那么直接剪。
好像布料上本来就有无形的线。几块不同颜色、形状的布料,在我手中飞快地被分解、组合。
粗大的针穿上麻线。针尖在布料间穿梭。快得只剩下残影。小满彻底看傻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这是她家那个连针都拿不稳的**?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屋子里没有灯。光线很暗。但这似乎并不影响我的动作。
手指精准地找到每一个需要缝合的点。针脚细密均匀。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机械般的精确。
小满不敢打扰。只在一旁屏息看着。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的手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最后一针落下。打结。
剪断线头。我直起身。把手里那件东西抖开。一件…款式极其古怪的“外袍”?
靛蓝色的粗布作为主色调,覆盖大部分。肩部和袖口拼接了亮红色的三角形布块,
形成强烈的撞色。胸前用黑色的麻绳盘绕,编织出类似藤蔓的几何纹路。
腰身被剪裁得异常利落。没有繁复的绣花。只有最原始、最粗犷的色块拼接。线条尖锐。
透着一股子野性和不羁。跟当下所有女子柔美婉约的衣裙,都截然不同。
甚至不像这个时代的产物。小满看得呆住:“小…**…这…这是什么?
”我拎着这件“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正好。“衣服。”我说。
“可是…可是…”小满结结巴巴,“这能穿吗?太…太奇怪了…”“总比穿破布去强。
”我把衣服放下。看着自己因为连续劳作而微微颤抖的手指。
刚才那种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对体力的消耗太大了。这具身体,真的撑到了极限。
喉咙一阵腥甜。我强压下去。“睡吧。”我对小满说,“明天,去皇宫。”祈福宴。
设在皇宫西苑的“万福殿”。大殿开阔,铺着光洁的金砖。四周燃着巨大的铜炭盆,
暖意融融。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檀香和食物的香气。命妇们穿着华贵的冬装,
貂裘、锦缎、狐腋,五光十色。环佩叮当,珠光宝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
当我和小满,踏进这温暖明亮的大殿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剪刀,
瞬间剪断。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射了过来。惊愕。鄙夷。难以置信。最后,
都化为毫不掩饰的嘲笑和幸灾乐祸。
我穿着那件靛蓝与亮红撞色、用黑麻绳盘绕装饰的“奇装异服”。在满殿的锦绣堆里。
像一个误入凤凰巢穴的怪鸟。格格不入。甚至刺眼。小满跟在我身后,脸色煞白,
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能感觉到她的颤抖。“呵…”一声清晰的嗤笑,
打破了死寂。是坐在皇后下首不远处的柳思华。她穿着一身新做的桃红遍地金锦缎袄裙,
外面罩着雪白的狐裘,发髻上的金步摇闪闪发光。精心打扮过。此刻,她正用手帕掩着嘴,
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和得意。“姐姐,您这身…可真是别出心裁呢。”她的声音不大不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