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栖梧,把孩子打掉。”段知许的声音淬着冰渣,在情欲余温未散的卧室里,
砸下这句毫无温度的命令。他刚从我的身上抽离,气息尚存一丝紊乱。
此刻却已恢复那掌控一切的西航继承人姿态,
仿佛刚才在我锁骨烙下滚烫印记、强势索求的男人并非他本人。
我的身体残留着他带来的微颤,额间细汗未干。我攥紧身下床单,指尖用力到泛白,
才压住喉头翻涌的腥甜。果然,意料之中。我甚至没抬眼看他,只是机械地侧身,
拉开床头柜抽屉。那张轻飘飘的孕检单,宣告着我体内正孕育着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
我用同样冰冷的指尖捏住它。预约挂号!打掉!结束!像处理一件不合格的医疗器械。
手机屏幕刚亮起,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劈手夺过。“这种事,我来安排。
”段知许的声音带着处理麻烦事务的疏离冷静。他随意将我的手机丢在昂贵的丝绒被面,
流畅地扣上价值不菲的衬衫袖扣。我沉默地看着他。六年了。
这场名为婚姻、实为交易的冰冷契约,终于要走到尽头。我是顶尖的外科医生,
曾用这双手在无影灯下与死神搏斗。如今,我的身体、我的选择,却轻易被这个男人掌控,
像一个等待处理的物件。段知许,西航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云端之上的王牌机长。
我是医学世家明珠,却被困在这金丝笼里,做一个配合演出的“段太太”。
外人眼中的天作之合,模范夫妻,内里腐朽不堪。他心尖供着顶流阮时棠,
我心底藏着五年前战火中失踪、尸骨无存的战地记者沈璟行。为各自的白月光,
为堵住家族之口,我们签下六年契约:除爱之外,一切皆可交易,包括这具身体。窗外,
狂风裹挟暴雨疯狂拍打落地窗,发出骇人嘶吼。气象台早已发布最高级别的台风红色预警。
段知许的手机却在此刻尖锐响起。他只扫了一眼屏幕,眼神瞬间焦灼而温柔,
是我从未得到过的温度。“棠棠?……想吃东镇的钵仔糕?现在?”他蹙眉,
语气却带着无限纵容,“好,别急,我马上去买,等我。”东镇后巷?一百公里!
横跨整个城市!在这足以掀翻车辆的台风天!我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又松开,
只余麻木空洞。我想起自己胃出血进手术室,签字的是自己冰冷的手。
想起职业暴露感染高危病毒,隔离一月无人探望。想起被医闹捅伤送进ICU,
陪伴的只有仪器滴答声。而他的手机,永远为阮时棠畅通无阻。“气象台……”我喉咙干涩,
试图提醒这疯狂的危险。“我知道。”段知许打断,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耐。
他已穿好外套拿起车钥匙,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毫无停留。“你休息。”三个字,
像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佣人。门“砰”地关上,隔绝了风雨,也彻底隔绝了他。
巨大的别墅瞬间只剩下死寂和窗外肆虐的风雨声。我缓缓坐起身,**肌肤接触微凉空气,
激起一阵战栗。我拿起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条来自律师的信息跳了出来:【江**,
您的离婚申请法院已正式受理。协议将于15天后自动终止。恭喜,您自由了。】自由了。
这三个字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笼罩我六年的阴霾。指尖没有丝毫犹豫,
我点开订票软件,目的地——云城。那个战火虽熄、却吞噬了我此生挚爱的边境之城。
正是沈璟行消失的地方。全世界都说他死了,尸骨无存。可我不信。六年,我从未停止寻找。
借助段家冰冷庞大的资源网,终于捕捉到一丝微弱如风的希望。云城边境,
有人见过一个像他的、失忆的亚裔男人。没有照片,没有实证,只有一线飘渺的传说。对我,
这就足够了。段知许可以为阮时棠在台风天跨越生死线去买一份糕点。而我,
同样可以为了沈璟行,在离婚协议生效的那一刻,
飞蛾扑火般奔向那个可能埋葬过去、也隐藏未来的绝望之地。江市的一切,这华丽的牢笼,
这冰冷的契约,这无爱的婚姻,只需再忍耐最后十五天。我与段知许,从此碧落黄泉,
永不相见。第二章段知许一夜未归。清晨下楼,我一眼便看见他半跪在阮时棠面前,
小心翼翼地为她搓手取暖。我的视线与阮时棠投来的目光短暂相接,我迅速移开。
我知道阮时棠恨透了我。婚前,我们曾是形影不离的闺蜜。新婚当晚,阮时棠身着雪白婚纱,
手捧鲜红玫瑰,堂而皇之地坐在我与段知许的婚床上。她娇笑着让段知许为她掀起头纱,
戴上钻戒,行吻礼,他一一照做。我被安置在冰冷的次卧,听了一整夜主卧传来的旖旎缠绵。
见段知许起身,我收回飘远的思绪。这早已不是第一次,段知许将阮时棠带回我们的“家”。
段知许站定,声音低沉,“台风天,我不放心棠棠一个人。”我默默点头。阮时棠每次长住,
段知许总有各式各样的理由。段家房产遍布全城,为何偏偏选中这处婚房?我曾问过。
段知许只是解释,阮时棠是公众人物,同居绯闻会毁了她的事业。唯有我这个“朋友”在场,
媒体才不会肆意揣测,伤害阮时棠。可他从未想过,这些年舆论的矛头,
尽数对准了我这个所谓的“段太太”。随手翻看手机,
刺眼的评论比比皆是:“这位段太太真是忍者神龟,能容忍丈夫和别的女人同住一屋。
”“该不会段总心有所属,江栖梧还傻傻做着豪门阔太的美梦吧?
”段知许通常看完便关掉手机。只要不波及阮时棠的心情与事业,他一概置之不理。
我这个段太太,不过是个维系体面的工具人。协议写得分明,互不干涉,
我只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将阮时棠安顿好,段知许终于得空摘下帽子和口罩。我走进房间,
正撞见他脱下外套。他**的上半身布满狰狞的长条血痕,脸上淤青交错,
一道血痕斜贯脸颊,触目惊心。段知许面色平静,语气淡漠:“别告诉棠棠,她胆子小,
受不得惊吓。”他刚走出房间,段知许助理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太太,
昨晚段总去买钵仔糕的路上出了车祸,挡风玻璃碎片全扎进他身上了!
”“我当时就要送他去医院,段总死活不肯,
说绝不能饿着阮**……”助理的声音满是无奈,“太太,您还是劝劝段总去医院吧,
也许他听您的。”电话挂断,我毫无反应。事关阮时棠,无人能劝动段知许,
何况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段知许忙着将隔壁主卧腾出给阮时棠,正搬运我的行李。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冲到水池边剧烈干呕。段知许走进来,轻拍我的后背,递过一杯温水。
我接过,声音虚弱:“谢谢。”他横抱起我放到床上,
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我咨询了医生,人流手术很快会安排好。”我捂着心口,
那股恶心感仍未消退。段知许拿出一份精致的慕斯蛋糕。“昨晚顺路,
让助理买了你喜欢的口味。”他拆开包装,作势要喂。我轻轻推开,“没胃口,晚点再说吧。
”段父的电话骤然响起,显然已知晓阮时棠入住的事。刚接通,段父暴怒的斥责便穿透听筒。
段知许看了我一眼:“爸,栖梧觉得闷,她工作忙没什么朋友,棠棠是过来陪她解闷的。
”我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那股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头。段知许将手机递给我,
递来一个暗示的眼神。我心领神会,放缓语气:“爸,您年纪大了,别总动气。
”段父不放心地追问:“梧梧,知许说的是真的吗?”对上段知许的目光,
我低低“嗯”了一声。电话挂断,段知许向我道歉:“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烦扰你了。
”听他这样说,我以为他已知晓协议即将到期。我语气平静无波:“半个月后,
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第三章阮时棠推门而入,“知许,我饿了,给我煮碗馄饨吧。
”段知许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全然忽略了我的话语。我跟出房间,
看见他们在楼梯拐角停下。段知许扶住阮时棠的肩膀,“棠棠,以后进房间记得敲门,
我太太还在休息。”阮时棠顺势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依偎进他怀里,声音娇软:“知许,
我们两情相悦。她不过是个摆设,当她不存在就好啦。”我握着杯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段知许双手捧起阮时棠的脸颊,目光温柔似水:“棠棠,我爱你。但名义上我毕竟有妻子,
不想媒体乱写伤害你。”阮时棠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语气带着娇嗔:“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段知许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唇角扬起笑意。
第二天。段知许出门进行为期七天的封闭飞行训练。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与阮时棠。
白天,阮时棠毫不避讳地穿着段知许宽大的白衬衫在屋内走动,随意进出他的书房。夜晚,
她坐在客厅沙发上,与段知许煲电话粥,甜腻的笑声在空旷的厅堂回荡。有时我深夜起身,
甚至能清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段知许暧昧低沉的喘息。我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自从得到沈璟行的零星消息,我便将那只旧腕表戴在了腕间。
阮时棠的目光瞬间被这只腕表攫住。她疯了一般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声音尖锐刺耳:“这是知许送你的对不对?连他的人他的心,你都要霸占!
”我手腕被攥得生疼,“这是我自己的东西,与段知许无关。”阮时棠根本不信。
“当年我说喜欢段知许,转头你就嫁给了他,江栖梧,你真虚伪!”话音未落,
阮时棠猛地一把扯下腕表。我下意识要去夺回,却被两名保镖死死按住了肩膀。“太太,
对不住,”保镖面露难色,“段总吩咐我们,务必保护好阮**。”我动弹不得。
“这真的不是段知许送的!腕表对我很重要,求你还……”“砰——!
”刺耳的碎裂声打断了我。阮时棠举起玻璃瓶狠狠砸向腕表,又将它狠狠摔在地上,
用高跟鞋的鞋跟疯狂践踏。我的呼吸骤然停滞。表带断裂,表盘玻璃碎成齑粉,
精密的指针与零件四散崩裂。那是沈璟行留给我唯一的念想。“知许只会爱我一个人!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我拼尽全力挣脱钳制,扑过去捡拾散落的零件,
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阮时棠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抬脚狠狠踹向我的后背!
重心瞬间失衡,我惊呼一声,整个人从陡峭的楼梯上滚落下去!
第四章我在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医生凝重愁苦的脸。“段先生,
江**流产了,而且伤势严重,差点连命都保不住。”医生离开后,段知许扶起虚弱的我,
神色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栖梧,都是我的错,你别怪棠棠,
她……不是有意的。”我的手下意识抚上小腹,那里一片空荡的冰凉。
那曾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我本想在离开前好好告别,却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仓促结束。
我想起那只被毁的腕表,目光急切地在病房搜寻。
段知许将一个装着零散零件的透明袋子放到我手里,“碎片都在这里,但……彻底坏了。
”我指尖颤抖,他眸底掠过一丝愧疚。“栖梧,我可以联系原厂,赔你一只全新的。
”“你赔不了。”我眼神空洞,声音轻得像叹息。段知许不解,“我有能力,
一定能买到一样的。”我眼中蓄满泪水,心口痛得无法呼吸,“这只表是阿行亲手做的,
独一无二,你拿什么赔?”段知许怔住了。他很少见我情绪如此激动。只有沈璟行,
才能让我如此失态。一种莫名的刺痛感在心口蔓延,他一时无言。
段知许看着那一堆冰冷的零件失神,低语道:“我以为你早就把他忘了。”“什么?
”我没听清。段知许眉头微蹙,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未察觉的霸道:“栖梧,
别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我微微一怔。以为他是介意我流露私人情感,违反了协议精神。
距离协议结束仅剩五天,我不想徒生事端,“好,我会注意。
”段知许却误以为我在乎他的感受,眼底闪过一丝微弱的惊喜。
我默默调出家中下午四点十分的监控录像,拍下流产诊断报告。做完这一切,我抬起头,
声音异常平静,“我要把这些交给媒体。”话音刚落,
段知许已迅速拨通电话:“立刻删除昨天家里下午四点十分的所有监控视频!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报告单,毫不犹豫地撕成碎片,冲进马桶。转身握住我冰凉的手,
语气带着恳求:“栖梧,棠棠视事业如命,你这样会彻底毁了她!”我眼眶通红,
声音沙哑:“段知许,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段知许松开手,
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孩子本来就是要打掉的。”我没有反驳,
只是这一刻才彻底看清段知许对阮时棠的痴迷到了何种地步。我打开手机,
发现那段关键的监控视频果然已消失无踪。段知许斟酌着开口:“如果你喜欢孩子,
我们以后……可以再要。”我惊诧地看向他,我们是契约夫妻,哪有什么以后。
手机提示音突兀响起,屏幕上跳出法院关于离婚手续进度的通知。段知许拿起查看,
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他正想细看,屏幕骤然变黑,“没电了。”我随后也看到了消息,
“法院已经在推进离婚流程,你……”我抬头,病房里已不见段知许的身影。疑惑间,
他匆匆返回,面色凝重:“爸让我们立刻回老宅一趟。”第五章段家老宅气氛肃杀。
段父怒不可遏,厉声命令段知许跪下。段家所有长辈齐聚一堂,个个面沉如水。
段知许双膝刚触及冰冷的地板,段父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段知许!
梧梧怀着我段家的骨肉你不报!还纵容那个戏子害死了他!”我心头一颤,
早该料到会是这般局面。段家有条不成文的严规:晚辈若犯下不可饶恕之错,
须受直属长辈九十九鞭家法。若所有长辈无一缺席地齐聚,
则意味着此犯事者将被逐出段家族谱。看眼前这阵仗,段知许难逃此劫。我顿感棘手。
协议白纸黑字写明,六年后段知许继承段家,夫妻关系自动解除。但若他被逐出族谱,
离婚程序必然搁浅。段知许垂着头,强烈的耳鸣震得他阵阵恶心。段父面沉似水,目光如刀。
“知许,戏子永远进不了我段家门!你立刻跟她断干净!”段知许强压着情绪,“爸,
棠棠心地善良,工作敬业,她明明……”话未说完,段父怒极拍案。“段知许!
梧梧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那女人敢伤我段家儿媳,这笔账必须清算!”段知许急切辩解,
“棠棠只是跟栖梧开了个玩笑……”我意味深长地看向段知许。那个素来冷静自持的男人,
一碰到阮时棠的事,便全然失了方寸。虽然面对沈璟行,我或许也会如此。只是,
那个总是感情用事、不计后果的阮时棠,真的值得他这样吗?段父的怒火彻底爆发。
“今天当着段家所有长辈的面,我要将你这个逆子,逐出段家族谱!”段父气息不稳,
“三天后的继承大典,你也不必参加了!”我心中猛地一沉。
我好不容易才寻到沈璟行的线索,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见段父毫无转圜余地,
我猛地绷直身体,屈膝跪了下去!在场长辈连同段知许在内,皆是一惊。“梧梧!
犯错的是段知许!你跪下做什么?”段父急忙伸手来扶,满眼心疼,“梧梧,你身子还没好,
快起来!”我摇头避开。“爸,知许这次确实过分。但逐出族谱非同小可,请您三思。
”协议即将作废,这节骨眼上不能横生枝节。六年等待,我或许终于能见到沈璟行。
段知许必须顺利继承段家,协议才能生效,我们之间才能真正结束。
段知许侧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在替他求情……我并非全然不在乎他。这个念头让段知许心头微动,再次看向我时,
眸底不自觉地染上一丝柔和。我身体虚弱,禁不起折腾,嘴唇泛白,
声音带着恳求的虚弱:“爸,各位叔伯长辈,我恳请你们,给知许一次机会。
”众人虽对段知许的行径不满,但对我却格外怜惜。初见时,我落落大方,知书达理。
段父为促其感情,将我人从外科主任调任至西航航医,我也毫无怨言。结婚六年,
我成了外界交口称赞的完美贤内助。这样的人,没有长辈不喜欢。
如今见我为段知许跪地求情,段父只觉两人间终是有了情意。只盼这混小子,能珍惜眼前人。
段父沉默良久,终于松口:“逐出族谱暂免。三天后的继承仪式,照常举行。
”我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释然,“谢谢爸。”我被搀扶着在椅子上坐下。
段知许见我脸色苍白,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段父依旧板着脸。
“别以为献殷勤这事就过了!段家的家法,你逃不掉!”段家家法,
便是那令人闻之色变的九十九鞭。鞭条由特制皮革鞣制,其上密布着细如牛毛的倒刺。
一鞭下去,足以让人皮开肉绽。段知许虽常年训练体魄强健,但这九十九鞭下来,
不死也去半条命。段父扬起长鞭,“段知许!记住好好待你妻子!
若再有二心……”他挺直脊背,毫无闪躲之意,“爸,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您动手吧。
”段知许俯下身,紧闭双眼,等待那撕心裂肺的痛楚降临。长鞭挟着风声狠狠抽下,
瞬间撕裂段知许后背的衣物,鲜血立刻浸透布料。每一鞭都灌注了段父的盛怒,
抽得段知许皮开肉绽。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任由鞭影落下。第九十九鞭结束,
段知许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再次醒来,我正为他包扎最后一道伤口。
“中间你有机会躲开的,爸不会真下死手。”段知许艰难地扯动嘴角,
气若游丝:“我若躲了……这鞭子,迟早会落到棠棠身上……我不能让她受一点伤。
”原来如此。即便昏迷那一刻,他念着的仍是阮时棠。段知许发觉近来诸多事端,
似乎都将我无辜牵连。“抱歉……好像又连累你了。”我将染血的纱布扔进医疗袋,
对他的歉意置若罔闻。“我能理解。若换作是沈璟行,这九十九鞭,我会比你更主动去承受。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段知许心头莫名一堵。我想起他之前的告诫,
“以后不会在你面前提他了。”反正三天后,我们便无话可说。
段知许却因我在乎他的话而心生一丝喜悦,嘴角微微上扬。“我已安排人送棠棠回去了。
之后,她不会再打扰你。”我低低“嗯”了一声。正要起身,口袋里的机票不慎滑落在地。
段知许的目光随之扫去。恰在此时,手机**急促响起,转移了他的注意。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先忙。”我弯腰拾起机票,重新放回口袋,转身离开了房间。
第六章我回到西航医学鉴定中心,与同事一同检查专机上的药箱设备。
确认所有药品配备齐全后,我步下舷梯。停机坪上,同事望着身后那架崭新的私人飞机,
语气难掩羡慕。“这是西航特批给阮时棠的专机,所有保障人员必须随时待命。”同事凑近,
压低声音问:“栖梧,你家段总也追星吗?不然怎么会为她破这个例?”我牵了牵嘴角,
“他的私人空间,我从不干涉。”同事由衷感叹:“你们这对模范夫妻,真是名不虚传。
”我没有接话,目光掠过那架豪华专机。西航私人航线向来严苛,需资质过亿且身居高位。
段知许能为阮时棠打破世代铁规,这份情意,确实深重。所幸段父年事渐高,
集团事务已逐步移交段知许。否则若被知晓,他又免不了一顿鞭子。
主任神色慌张地冲进办公室。“阮**在飞机上突发严重过敏!飞机正在紧急迫降!
”说到此处,主任脸色煞白。“药箱里……没有配备抗过敏药物!阮**已出现休克症状!
”我眉头紧锁。我工作多年,从未犯过药品配发不全的低级错误。
主任艰难地继续开口:“栖梧……阮**那边已经出具了律师函,
指名要你承担全部法律责任。”我眸光一凝,这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待阮时棠在医院苏醒,
我想去询问事发经过。刚踏入病房,阮时棠如同疯妇,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向我!
我躲避不及,额角被重重击中,鲜血瞬间渗出。阮时棠眼中毫无愧意,只有刻骨的怨毒。
“江栖梧!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霸占着段知许!你就不能把他还给我吗!
”我疼得倒吸冷气,试图安抚对方失控的情绪。“我从未想过占有他。还有两天,
他就会彻底回到你身边。”阮时棠猛地拔掉手背的针头,赤脚跳下床,双目圆睁,状若癫狂。
“我不信!你惯会用这种谎话骗人!七年前你就是这么说的!”我深感无力,
知道无法与她沟通。“七年前我陪你去试戏,中途去了洗手间,
回来就看到导演对你青睐有加,说要捧你出道,害我错失机会!都是你!
”我已解释过无数次,“根本不是……”“我不听!”阮时棠歇斯底里地打断。
“段知许只能是我的!你休想抢走!”阮时棠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我已经报警了!
我要把你送进去!看你还怎么缠着知许!”警察果然来了。我被带至看守所,
与其他嫌犯关押一处。那些人推搡辱骂,对我拳打脚踢。我几次痛晕过去,
连一口干净的水都喝不到。最后一次昏迷前,我恍惚看见段知许满脸焦急地冲来,
一把将我抱起。再次醒来,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段知许动作轻柔地为我擦拭伤口,
眼底盛满愧疚。“我明明说过不会再让棠棠打扰你……是我食言了。”我呼吸沉重,
想开口却提不起一丝力气。段知许替我掖好被角,声音低沉:“警察不会再带走你,
法院那边也不会再传唤你。”听他这么说,他必然已查清了真相。我正欲开口询问,
却撞上他忽然投来的目光。“你跟棠棠说……还有两天,
我就能永远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第七章我未来得及回答,胃里一阵翻涌,
猛地俯身到床边剧烈呕吐。段知许心头一紧。吐完后,我才稍稍缓过气。“你已经查清楚了,
对不对?”段知许知道瞒不过我,点头承认:“是棠棠……在你离开药检室后,
派人撤走了药箱里所有的抗过敏药。”我早已料到是阮时棠为陷害我而设的局。
我重新看向他,“阮时棠一错再错,你就没想过……该给她一点教训?”段知许垂下眼睑,
内心挣扎:“我……舍不得。”我抿紧嘴唇,彻底无言。隔日,
我为段知许做飞行前的身体检查。“身上这么多割裂伤,高空增压可能导致伤口崩裂,
不考虑多休养几天?”“不了。”段知许断然拒绝。“我跟棠棠约定过,只要是她的航班,
必须由我亲自执飞。”典型的要浪漫不要命。
我没想到一向克制的段知许竟也有如此恋爱脑的一面。段知许执飞的那架飞机,出事了。
我赶到事故现场时,残骸上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碎片四溅,大部分乘客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我一眼看到段知许,提着药箱奔去。他的脸被玻璃碎片划破,下半身被沉重的石板死死压住。
我徒手扒开他周围的尖锐碎片,指尖被割破渗血也全然不顾。此刻在我眼中,
他只是一个亟待救助的伤者。段知许看着我额角渗出的汗珠,
第一次在我脸上看到对自己的担忧。那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再次悄然滋生。
终于将他从废墟中拖出,我正为他测量血压,段知许却挣扎着要站起。
“我得去看看棠棠……她不能有事……”他站立不稳,我伸手去扶,脚下却一个趔趄,
一只脚被卡在扭曲的石板缝隙中。那架燃烧的飞机残骸近在咫尺,随时可能二次爆炸。
我奋力挣扎,钢筋刮破脚踝,却依然动弹不得。段知许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栖梧,
我马上去叫人!”转身之际,我清晰地听见他声嘶力竭的呼喊穿透浓烟:“棠棠!坚持住!
我来了!”我被救援队救出后,立刻赶往医院。段知许失魂落魄地跪坐在急诊室门前,
双手合十,低声祈祷。医生神色凝重地走出来。“阮**心脏功能严重衰竭,无法有效泵血,
必须立刻进行心脏移植手术!”段知许闻言,毫不犹豫地捂着自己心口,
声音斩钉截铁:“用我的!我和她血型一致!”见段知许情绪激动,
医生左右为难:“段先生!心脏移植非同小可!您若做了这手术,就再也无法驾驶飞机了!
”段知许死死盯着急诊室紧闭的门,眼中只有不顾一切的担忧。“没关系。
”“只要棠棠能活下来……”“就算我死在手术台上……也甘愿。”我嘴唇微张,
想说的话最终咽了回去。江市谁人不知,段知许是段家寄予厚望的长子,飞行是他的生命。
医生一脸为难,“段先生,我们可以紧急调配人工心脏……”“不行!
”段知许恍若失去理智,断然拒绝。“我身体底子好,常年锻炼,心脏肯定比人工的强!
”他双手颤抖,眼中带着偏执的疯狂,“棠棠必须用最好的!必须!”医生无奈,
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我。“段太太,您劝劝吧!段先生若靠人工心脏维持生命,
他的飞行生涯就彻底终结了!”看着段知许这副失魂落魄、只念着阮时棠的模样,
我知道劝说无用。他用力摇晃着医生的肩膀,嘶吼道:“医生!棠棠等不起!出了事我负责!
立刻手术!”最终,段知许将自己的心脏移植给了阮时棠。
……西航集团的继承仪式如期举行。登台前,我收到段知许的信息:“栖梧,
昨晚棠棠情况危急,我不是故意抛下你。”紧接着,又一条信息跳出:“仪式结束,
我看完棠棠就回家陪你。”电视屏幕上,正直播着段知许正式继任西航集团总裁的画面。
这一刻起,我与段知许的夫妻关系,终于解除。我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机票,简单收拾行李,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栋承载了六年虚假婚姻的别墅。登机前,
我摘下无名指上那枚从未被珍视过的婚戒,毫不犹豫地扔进机场的垃圾桶。
那里封存着关于江市的一切,包括段知许。现在,我要飞向新的可能!
第八章公司事务一结束,段知许立刻赶往医院探望阮时棠。去医院的路上,
一种莫名的心慌如影随形,仿佛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悄然流逝,彻底消失。
等红灯的间隙,他点开与我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我平静的回复:“阮时棠还在医院,
你好好陪她吧。”一切看起来似乎与往常无异。刚踏进病房,阮时棠便赤着脚从床上跳下,
像只归巢的鸟儿扑进段知许怀里。“知许!我都知道了!是你给了我心脏,我才能活下来!
”段知许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后背,“怎么光着脚就下来了?你刚做完大手术呢。
”阮时棠张开双臂,娇声要求:“那你抱我回去嘛。”段知许二话不说,
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轻柔地放回病床。“医生说你需要静养,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别乱动。”电视屏幕上仍在回放段知许继任的新闻,阮时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知许!
你终于把段家牢牢握在手里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段知许眉头微蹙,
“棠棠,我现在名义上还是有家室的人,这种话……别在我妻子面前提起。
”阮时棠难得见他如此严肃,“知许,我们明明相爱!成为你妻子的人本该是我!
”她垂下头,委屈地扁着嘴,“你现在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已经喜欢上江栖梧了。
”段知许眼神猛地一滞。这是他从未深思过的问题。他与江栖梧始于家族联姻,
毫无感情基础,甚至有一纸为期六年的冰冷协议。如今六年期满,
我却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协议失效的事。这是否意味着……我想继续这段婚姻?
如果真是这样……他竟然觉得,这样的结局似乎……也不错?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见段知许沉默,阮时棠心慌意乱,
连忙抓住他的手。“知许,我一个人在医院好无聊,你多陪陪我好不好?”怕他拒绝,
阮时棠立刻蹙起眉头,做出难受的表情。段知许不忍再说什么,“好,我陪你。
”阮时棠立刻雀跃起来,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知许!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她摸摸肚子,“我好饿,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考虑到阮时棠的身体状况,
段知许选了一家口味清淡的餐厅。他从容地舀了一碗猪肺汤,慢慢喝下。
一旁的阮时棠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知许?你不是最讨厌吃猪肺的吗?
”段知许正要舀第二碗的动作顿住。阮时棠依旧不解地看着他,
“你以前闻到猪肺味都会反胃恶心,碰都不碰的。”段知许继续舀汤的动作,
“以前是不喜欢。但栖梧说猪肺养身,让我试试。”说话间,他又给阮时棠也舀了一碗,
“后来尝过几次,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你也试试?”阮时棠愣住了。
从前因为她厌恶猪肺的味道,段知许与她用餐时从不点这类菜。如今他却让她尝试。
都说口味会因心爱之人而改变……难道段知许对江栖梧……不可能!
阮时棠立刻否定了这个可怕的念头。段知许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心脏都给她,
这分明是只爱她一个人的铁证!第九章段知许将阮时棠重新送回医院。得知他在医院,
兄弟们直接找了过来。“段知许,恭喜你啊,成功继承段家大权,坐上西航总裁的位置,
你再也不用受你父亲的限制了。”“听说你为了救阮时棠,把自己的心脏捐给了她?
我看你真是爱疯了她。”……兄弟们七嘴八舌,段知许听着却感觉无比刺耳。
他真的如他们所说,是爱疯了阮时棠吗?段知许自己也无法回答。
兄弟们跟着段知许走进病房,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阮时棠。大家觉得无聊,便提议玩个游戏。
说是玩游戏,但更像是整蛊段知许。因为所有问题都针对他,惩罚也是如此。
第一个问题是:“阮时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段知许想也不想就回答:“4月20日。
”兄弟们注意到阮时棠紧皱的眉头,“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段知许却无比笃定,
“就是这个日子没错,我当时还买了棠棠最喜欢的慕斯蛋糕。
”阮时棠再也忍不住开口:“知许,4月20号是江栖梧的生日,慕斯蛋糕也是她爱吃的。
”段知许一愣,赶紧找补:“抱歉棠棠,是我记岔了。”兄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那第一次见阮时棠是什么时候?”段知许无比自信,“当然是七年前的西航代言人海选,
那时候棠棠穿着一身白色裙子,一双酒红色运动鞋,半扎着头发,手里还拿着号码牌。
”段知许描述得认真,思绪仿佛回到了七年前。那时他见到阮时棠,
她正背对着他在喂一只突然跑进来的流浪猫。就是那一刻,段知许对阮时棠动心了,
他记住了她手里的号码牌,并询问了工作人员。他们告诉他31号选手的名字是阮时棠,
从那时起,段知许就开始关注阮时棠。只是……阮时棠听着段知许的描述却逐渐愣神。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试镜穿的是一条性感的红色波点抹胸裙,头发特意烫了波浪卷,
趿着一双红底黑皮高跟鞋。怎么看,都与段知许描述的不是一个人。而他刚才说的清纯打扮,
只让阮时棠想到一个人。如果这一切都是乌龙。段知许一见钟情的人是江栖梧,
真正爱上的人也应该是江栖梧。阮时棠指尖发颤,猛地攥紧被角,不敢再深想下去。
段知许注意到她的异样,一脸关切地凑过来,“棠棠,需要我叫医生过来吗?”阮时棠摇头,
“我没事的。”“说起来……”段知许突然开口,“自那天之后,
我就再也没见过你穿白裙子了。”阮时棠的心脏猛地一沉。因为喜欢穿白裙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