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得有些诡异。
慕晚晚称病躲在家里,拒绝了所有宴会邀约,包括永宁侯府递来的、暗示谢琅想见她一面的帖子。
尚书府上下都觉得**落水(慕晚晚对外宣称那晚不小心滑倒沾湿了裙摆)后似乎变了个人,不再整日琢磨着如何打扮去见谢世子,反而常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对着窗户发呆,或者……在纸上写写画画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句子(慕晚晚在尝试记录和分析系统规律)。
系统自那晚死寂后,再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仿佛从未存在过。但慕晚晚不敢掉以轻心。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窗外一株石榴树出神,丫鬟通报,镇北将军府的苏**前来探病。
慕晚晚心中一动:“快请。”
苏落月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穿着素雅的衣裙,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捧着几个锦盒。
“听闻慕**身体不适,特来探望。”她行礼的动作标准而疏离,仿佛那晚太液池畔的交心只是一场幻梦。
慕晚晚让丫鬟看茶,并屏退了左右。
房门一关,苏落月那挺直的脊背似乎微微放松了些。她走上前,将锦盒放在桌上:“一些寻常补品,望慕**早日康复。”
“苏姐姐有心了。”慕晚晚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坐。”
苏落月坐下,两人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最终还是苏落月先开了口,声音很低:“那玉佩……我当掉了。”
慕晚晚挑眉:“哦?”这倒是她没想到的。她还以为苏落月会藏起来或者扔掉。
“当铺是城西的老字号,口碑尚可,未曾多问。”苏落月语气平静,“得来的银钱,一半在这里。”她推过一个看起来最普通的木盒。
慕晚晚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数目不算特别巨大,但对于她们这样的闺阁女子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私产。
“这是何意?”慕晚晚看向她。
苏落月抬眸,眼神清亮:“既是互相照应,总不能空口白话。这钱,算是我的一份。”她顿了顿,“我在舅父家……处境你也知晓,手中并无太多闲钱。这些,你先收着。”
慕晚晚看着盒中的银钱,心中五味杂陈。
苏落月寄人篱下,日子想必并不宽裕,却能拿出当掉玉佩的一半所得,这份诚意,比她预想的要重得多。
她合上盒子,推到苏落月面前:“心意我领了。但这钱,你留着。你在将军府,用钱的地方只怕比我更多。”她现在是尚书府的嫡女,物质上并不短缺。
苏落月却坚持:“既说了是我们的,便不该分彼此。你若不收,便是觉得我诚意不够。”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慕晚晚知道推辞不过。她想了想,将盒子收下:“好,那便由我先保管。日后若需动用,我们再商议。”
苏落月这才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你那日回去后,可有人为难你?”慕晚晚关切地问。
“无妨。舅母问起,只说在池边散心,走远了。”苏落月淡淡道,“倒是谢世子……”她顿了顿,“前日偶遇,问起那枚玉佩。”
慕晚晚心一提:“你怎么说?”
“我说,那日宫宴匆忙,并未留意慕**佩戴何物,许是掉在何处了。”苏落月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慕晚晚松了口气,这说辞倒是稳妥。谢琅就算怀疑,没有证据,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他信了?”
苏落月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信或不信,重要吗?他总不能搜我的身。”
慕晚晚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觉得,原著里那个隐忍的女主,或许骨子里本就藏着这样的锋芒,只是被情节压抑着,如今,因为自己的“叛变”,这点锋芒终于显露了出来。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交换了些许信息,主要是关于京城各家后宅的动向,以及……谢琅近日的举动。
他近日因为慕晚晚的避而不见和苏落月的冷淡,隐隐有些躁动。
“他习惯了掌控,”苏落月一针见血,“如今脱控的棋子多了,他自然不习惯。”
正说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男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晚晚!慕晚晚!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见我!”是谢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和怒气。
慕晚晚和苏落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怎么直接闯到内院来了?!
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外,伴随着丫鬟惊慌的阻拦:“世子,世子您不能进去!**她病着……”
“滚开!”谢琅的声音充满戾气。
“砰”的一声,房门被粗暴地推开。
逆着光,谢琅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锦衣华服,面容俊美却阴沉,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房内。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慕晚晚身上,带着审视和怒意,随即,猛地转向坐在一旁的苏落月。
看到苏落月也在,谢琅明显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被更大的怒火覆盖。
他原本只是因慕晚晚的躲避而恼火,此刻见到苏落月竟也在慕晚晚房中,两人看似相谈甚欢,这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种被联合背叛、被共同排斥在外的感觉猛地攫住了他。她们凭什么?
一个是他早已掌控、呼之即来的痴恋者,一个是他感兴趣却尚未完全到手、需要费些心思的清冷孤女,她们竟敢背着他使小动作?
“苏**也在?”他语气冰冷,带着质问,“真是巧啊。”
他大步走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定格在慕晚晚脸上,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傲慢:“慕晚晚,你躲着我?谁给你的胆子?还有,”他猛地转向苏落月,“我的玉佩呢?”
压迫感扑面而来。
按照“慕晚晚”的人设,此刻应该惊慌失措,忙着解释讨好。
按照“苏落月”的人设,此刻应该怯懦低头,不敢直视。
然而——
慕晚晚缓缓站起身,没有惊慌,没有讨好,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谢世子,这里是尚书府的内院,你未经通传,擅闯女子闺阁,这就是永宁侯府的教养吗?”
苏落月也站了起来,猜出谢琅安插了人手在将军府,否则不会这么冒失质问她玉佩的事,内心越发的厌恶。
她没有看谢琅,而是微微蹙眉,侧身半步,挡在了慕晚晚斜前方一点的位置,形成一个隐隐的保护姿态,声音清冷如常:“世子怕是记错了。臣女并未收过世子的任何玉佩。”
慕晚晚也道:“世子为何要找苏**要玉佩?我不是让人告诉世子玉佩不小心遗失湖中了吗?世子竟为这点小事上门兴师问罪?世子的度量未免……”
“岂有此理,有人亲眼所见……”眼看两人睁眼说瞎话,谢琅大怒,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谁?在哪看到什么了?莫非有什么人监视将军府?”慕晚晚故作震惊道。
谢琅被两人这迥异于往常的反应噎得一滞,尤其是慕晚晚那句话,直接戳到了他的要害,当然不敢承认自己安插了内线。
他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怒火更盛。她们竟敢如此顶撞他!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控制。
“好,很好!”他气极反笑,目光阴鸷地在两人身上扫过,“你们倒是……好得很。”
他向前逼近一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慕晚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给我甩脸子?还有你,苏落月,别给脸不要脸!你们以为,联手就能摆脱我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慕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苏落月垂在袖中的手也悄然握紧。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滋滋……检测到男主情绪剧烈波动,情节修正机制启动……尝试强制执行‘落水误会’后续情节:
男主怒斥女配,女主心生怜惜……执行失败……错误……启用备用方案:强化男主光环,施加心理威慑……】
断断续续的机械音再次在慕晚晚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意味。
与此同时,谢琅似乎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加持,周身气场陡然变得更加凌厉霸道,那目光如同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他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残忍的笑容:
“这京城,还没有我谢琅得不到的东西,和……搞不垮的人。”
“你们,给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