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老爷,这要是卖了去?说不准冬捐的钱都够了嘞。”李翠翠矮下身,摸了摸野猪的皮肉,已经冻紧实了,她擦干眼泪,笑了起来。
“这年头,酒楼压价严重…”
陈东这时忽然道:“我已经想好了,大哥,晚上你陪我去趟村正家里,这野猪就让李叔替我们卖。”
陈水一拍手道:“对啊,李叔是秀才公,他们不敢的,他们不敢使绊子的,到时候分些银两给李叔。”
夜里去,一是便于隐藏,二也怕夜长梦多。
吃过了饭,二人拿了个长布袋,扛着就出了门。
村正在村子那头,两人尽可能低调,借着夜色,安然到了村正的家里。
李叔见两人扛着个什么东西很是疑惑,忙问道:“何物?”
李东露出一角,让他看了个清楚。
“嘶,哪弄来的?”
“黑山脚捡的。”
“如今你胆子是真够大的,哪有人敢往那去啊。”村正看着他啧啧称奇,这小子怎么就能突然开了窍。
她看着地上的野猪尸体捻了捻八字胡,眼睛一虚开口道:“你们是想让我帮你们把这野猪卖出去?”
“李叔不愧是读书人,一下就猜到了,李叔厚道,必然不会诓骗我等市井小民,当然,我们也不会让李叔白帮,到时候卖的钱,我们二八分。”李东恭维两句,将话说了个明白。
李叔笑呵呵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莫要再提。”
“读书人不看重钱我等也是晓得的,只是我们除此之外身无旁物,哪怕是为之前的事报恩,也请您就收下吧,否则我们还真不好意思叫您帮忙。”
李叔生平最以读书人自居。
年少时成名,一举考中秀才,本以为能一步登天,却没想到年过半百依旧是秀才。
未成家未立业,凭借功名得了村正名头。
他不许旁人喊他秀才公,却喜别人称他读书人。
几句话把他捧的高高的,他嘴角洋溢着遮不住的喜气,他摆手道:“那就依了你们吧。”
“多谢李叔。”陈东笑着拱手。
“嗯,你如今改正了,要多帮帮家里,不可因为今日之侥幸而日日想着投机取巧,有了它,过冬捐你们倒是不用太愁了。”
“是,小子记住了。”
“嗯,去吧,明天我安排好之后差人将钱送给们。”
两人再三感谢后才离开村正家。
离开院中时,一侧忽然响起一道声响,两人看了一眼,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一道人影小心探出头看了看他们,又钻进院子里扒在窗户上偷看。
在看到屋内布袋露出的猪大腿时,此人脸上满是惊愕。
随即又浮现一抹贪婪神色。
他悄然退出院子,朝着夜色中遁去,却没注意到身后,也悄然跟着一道影子。
陈东打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动静。
他让陈水继续走,随后自己折返了回来。
此人他非常熟悉。
潘九,地痞流子一个,跟他之前差不多。
两人四处坑蒙拐骗,他呢,比原身聪明不少,常常两头坑。
原身还傻乎乎的请他又是喝酒又是吃饭。
忽然想起来,那天正是他给的主意,让原身去偷粮票,卖了两人喝酒。
难不成…粮票在他手里?
两人一前一后,陈东凭借着身手并未让其察觉。
一直到一处偏僻地时,陈东猛然现身,一手锁喉,双脚锁住腰让其无法发力,直到潘九即将半晕过去他才松了点劲。
趁着这时候,陈东将他全身摸了一遍,没有粮票,有把匕首。
潘九眼睛突出,突然猛吸了几口气醒了过来。
刚回过神,一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
“这位爷......是你?陈东,你搞什么鬼!”
陈东二话不说,先给了两个大耳刮子,收收利息。
这种人,不给点颜色瞧瞧,嘴里没个真话。
果然,给了颜色立马就老实多了,也开始尊敬起来了。
“陈爷,您这是......”
潘九典型的三角眼,一笑,满嘴的不规则的牙都飞上了天。
陈东又抽了一巴掌,把他的笑脸都打没了。
没别的,笑起来太丑了,不想看。
“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三巴掌下来,潘九才知道眼前的陈东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陈东了。
他小心翼翼道:“前头瞧见你们出来,我扒窗瞅你们抬进去的是什么,被袋子遮住了,没瞅见。”
陈东又是一巴掌,打的他两颊都肿了起来。
“咋了爷。”潘九都懵了。
“没瞅着你能笑成那样?不老实?要不要在你身上取点零件长长记性?”
“别别别,爷,我看到了,看着像是只猪脚。”潘九连忙道。
“那你什么打算啊?”
潘九尬笑一声:“这不是还没想好,就被爷您逮住了嘛。”
“我那粮票呢。”
潘九一愣,两只眼珠子乱转,陈东没给他机会想,手上微微下压,一阵刺痛感从脖颈传来,潘九连忙道:“爷,是我拿的,但我已经花了。”
“卖了多少钱。”
“一百文,还剩下五十文藏家中了。”
“带我去取。”陈东换了个位置,顶着他的腰。
“是是是”潘九连忙爬起,带着陈东往家去。
一路上他的眼珠子就没停过。
陈东也不在乎,能逃掉算他的本事。
潘九住的也偏,说是家,其实也就一张床加四面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钱在哪。”
潘九去到一块地砖前,将地砖扣开,里面藏着一个布袋,陈东大概掂量了一下,数量跟他说的差不多。
陈东拿起角落的绳子,将潘九绑在了床腿上。
“爷,您看我也是相当配合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吧。”
陈东不理会他,开始在屋内走起了格子。
踩在一块地砖上时,脚下传来异样感。
掀开地砖,里面也藏着个布袋,打开里面有十文钱。
看到这一幕,潘九不由得心中一凉。
这洞察力绝非常人。
可之前明明......
他内心又有些不甘心。
明明之前还被他耍的团团转的小子此刻正骑在头上拉屎,他不能忍。
“总计六十文,你还欠我五十文。”
“不是四十文吗?”
陈东瞥了他一眼:“利息。”
潘九惺惺缩回了头。
没笔墨没纸张,陈东只口头警告一下潘九:“半个月,我来取,另外,你大可试试再打那头猪的主意,我必杀你。”
他眼中窜动的杀意惊的潘九心一跳,连忙点头。
为了生存杀人,这点觉悟陈东是有的。
不动他则已,动就要震慑住他,让他不敢妄动。
现在不是个杀他的好时机,过几天衙门上门审计人口,不一定会管潘九失踪去了哪,但就怕管了,他不想冒风险。
陈东摔碎他屋子里唯一的碗,递给他其中一片碎瓷。
“你慢慢割。”
随即便离开了。
回到先前位置时,大哥陈水还在焦急等待。
陈东心中一暖,连忙招人回家。
路上陈水问道:“发生什么了?”
“潘九那泼皮打起野猪的主意了,我教训了他一顿,先回家再说。”
两人回到家已夜深,李翠翠还点着灯,正在堂屋打着瞌睡,惊醒后,将两人迎了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