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手续的时候,许诚一直沉默着。
我知道他心里有疙瘩。他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我没法解释。
我只能用行动来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张院长把安安的东西收拾好,只有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装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一个掉了一只眼睛的泰迪熊。
这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我牵着安安的手,走出院长办公室。
经过走廊的时候,我看见林墨站在活动室的门口,看着我们。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我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没有失落,没有难过。
只有一种冰冷的,看猎物般的眼神。
他对着我,嘴角微微勾起,做了一个口型。
我读懂了。
他说的是:等着瞧。
我的后背,瞬间窜上一股寒意。
他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
我攥紧了安安的手,加快了脚步。
回家的路上,安安一句话都没说。
她只是抱着那个破娃娃,蜷缩在后座的角落里,紧张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许诚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念念,你真的想好了?这孩子……好像有点问题。”
“她没问题。”我冷冷地打断他,“她只是害怕。给她一点时间。”
回到家,我给安安安排了房间。
那间房,上辈子是林墨的。我亲手布置的,墙上贴着蓝色的星星壁纸,摆满了各种模型和玩具。
现在,我把那些东西,全都收了起来。
我带安安去洗澡,给她换上新买的粉色公主裙。
她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像洋娃娃一样的自己,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光亮。
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不敢上桌。
我把饭碗端到她面前,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她。
“尝尝,这是妈妈做的。”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碗里的排骨,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夹起来,放进嘴里。
甜的。
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的鼻子有点酸。
许诚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慢点吃,别噎着。”他说着,也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安安碗里。
安安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许诚。
然后,她低下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爸爸。”
许诚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安安,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开始真正地,接受这个女儿了。
晚上,我把安安哄睡着。
她睡得很不安稳,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紧皱着。
我坐在她床边,给她讲故事,唱摇篮曲。
直到她彻底睡熟,我才回到主卧。
许诚还没睡,他坐在床上,看着我。
“念念,对不起。”他开口,“白天我不该……质疑你的决定。”
“没事。”
“安安……其实挺可爱的。”他说,“就是太瘦了,得多补补。”
我笑了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睡吧。”
我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林墨那个冰冷的眼神,和那个无声的口型。
等着瞧。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个被留在孤儿院的孩子,还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吗?
我不知道。
但我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半夜,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
我睁开眼,看见卧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小小的黑影,从门缝里溜了进来。
是安安。
她抱着枕头,赤着脚,站在我们床边,一动不动。
“安安?怎么了?”我连忙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她被灯光吓了一跳,身体抖了一下。
“做噩梦了吗?”我问。
她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怕,到妈妈这来。”
我掀开被子,让她躺到我们中间。
许诚也被吵醒了,他翻了个身,很自然地把安安搂进怀里。
“睡吧,宝贝,爸爸妈妈在呢。”
安安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她靠在许诚怀里,小手却紧紧地抓着我的睡衣。
很快,她就睡着了。
听着身边父女俩均匀的呼吸声,我却再也睡不着了。
我看着天花板,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林墨。
他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