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愣了三秒钟。
“你说啥?”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招娣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我说,我不嫁了。”
“啪!”
李秀兰一巴掌扇在许招娣脸上。
“你疯了!许招娣!你敢不嫁!”
**辣的疼痛传来。
许招娣没有哭,也没有躲。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秀兰。
“彩礼二百块,你跟爸是不是已经收了?”
“收了又怎样!收了你就是陈家的人!你敢不嫁,我打死你!”
李秀兰说着又要动手。
许招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李秀兰使劲挣,竟然没挣开。
她惊恐地发现,这个一向任她打骂的女儿,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二百块,就把你女儿卖了。”许招娣冷笑,“妈,你这算盘打得真精。”
“你……你个赔钱货!我养你这么大,二百块怎么了!那是你的彩礼!”
“彩礼?”许招娣笑了,“我外婆留给我的那台缝纫机,是不是也要一起抬走?”
李秀兰眼神一虚,立刻又横了起来。
“那本来就是给你当嫁妆的!你个死丫头,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门外的唢呐声更近了。
“新郎官进门咯!”
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声音响起,是陈建军的妈,张桂芬。
张桂芬带着陈建军,领着几个亲戚,耀武扬威地挤进了许家这间破屋子。
“哎呀,亲家母!招娣咋还没换衣服呢?”
张桂芬四十多岁,三角眼,薄嘴唇,一看就不是善茬。
她身后跟着的陈建军,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旧中山装,胸口戴着一朵大红花。
他看到许招娣穿着旧棉袄坐在床上,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招娣,快点,吉时要到了。”
许招娣看着这张她恨了一辈子的脸。
就是这个男人,看着她被赶出家门,看着她病死。
就是这个男人,转头就娶了厂里那个“一枝花”!
许招娣心里的恨意像火山一样爆发。
李秀兰见亲家来了,赶紧堆起笑脸。
“哎呀,桂芬你来了!这丫头……这丫头突然闹脾气呢!我正说她呢!”
张桂芬三角眼一瞪。
“闹脾气?哼,我们陈家可不要娇**!今天这门,她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她说完,压根不看许招娣,径直往角落里走。
角落里,放着一台半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这缝纫机不错。”张桂芬满意地摸了摸。
“来,老二,老三!把这缝纫机抬走!这是给小妹的见面礼!”
张桂芬带来的两个壮汉立刻上前,伸手就要抬。
“住手!”
许招娣一声厉喝。
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张桂芬转过头,吊起眉毛:“你叫谁住手?”
许招娣站了起来。
她慢慢走到缝纫机前,一只手按在机头上。
“我说,住手。谁敢动它,我跟谁拼命。”
她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让人心寒的决绝。
陈建军皱起眉:“许招娣,你闹够了没有!不过一台缝纫机,你当嫂子的,给你小姑子怎么了?别丢人了!”
“丢人?”
许招娣笑了。
“陈建军,这缝纫机是我外婆留给我的。不是我的嫁妆,更不是给的见面礼。”
她转头看向张桂芬。
“张桂芬,你听好了。这缝纫机,你带不走。”
张桂芬气得跳脚。
“你个小**!你叫我什么!反了天了!你还没过门呢!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妈!”李秀兰也急了,冲过来就想拧许招娣的胳膊。
“你个死丫头!快给妈道歉!这缝纫机就是给你的!你妈我做主了!”
许招娣猛地一甩胳膊。
李秀兰没站稳,一**墩坐在了地上。
全屋子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许招娣居然敢推她妈!
李秀兰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哎哟喂!没法活了!我养的白眼狼啊!打妈啊!这还没嫁人呢!就敢打妈啊!”
许大强,许招娣那个闷葫芦爹,一直蹲在门口抽烟。
这时他把烟袋锅往地上一磕。
“许招娣!跪下!给你妈道歉!”
许招娣冷冷地看着这一屋子“亲人”。
一个要卖她。
一个要抢她东西。
一个只会逼她下跪。
好。
真是太好了。
“我不跪。”许招娣站得笔直,“我没错。”
“你!”许大强气得脸通红。
张桂芬一看,冷笑一声。
“行啊,许招娣,有骨气。陈建军,你看到了?这样的媳妇,你要不要?”
陈建军脸上挂不住了。
他觉得许招娣今天让他丢尽了脸。
“许招娣!我最后问你一次!这婚,你结不结!这缝纫机,你给不给!”
许招娣看着他,笑了。
“陈建军,你也听好了。”
“这婚,我不结了。”
“这缝纫机,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