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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跑去曲艺团请来了团长,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我师父。
看到师父,我的眼圈瞬间红了。
师父心疼地把我拉到她身边,不住摩挲着我的肩膀。
团长表情威严。
“怎么回事?”
养姐平时就最怕团长和师父,立刻吓得想往罗青山背后缩,
谁知却被团长点了名:
“林彩霞,你来说。”
养姐只能硬着头皮把我偷曲艺团行头的事含糊其辞了一遍。
团长听后却皱起了眉头。
“小绢从曲艺团带走的都是自己的东西,这些行头都不是咱们曲艺团的。”
“彩霞,你在咱们曲艺团的年头也不短了,团里有什么道具你应该都有印象才对。”
“你马上就要去京剧院工作了,再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到时候丢的可是咱们村的脸。”
养姐当场就被骂得哭了起来。
罗青山见状立刻把她护在身后,转过头气急败坏地指着我。
“不是偷的,那就是她自导自演,为了充门面,拿一堆假货来糊弄大伙!”
师父本来一直没说话,这时却忍不住冷哼一声:
“亏你还是个知青,连京剧四大名旦的东西都认不出来?”
罗青山愣在原地。
村民们纷纷把矛头调转到了林彩霞和罗青山身上。
爸爸气势汹汹地指着师父。
“你因为传播禁戏、收受贿赂被停职,村里早就传开了,这有你说话的地吗?”
“住口!”
团长怒斥一声。
“派出所已经调查清楚,梁老师违禁、受贿都系谣言,她现已恢复原职。”
爸妈瞬间面如土色。
我怒视着眼前在这个世界上本该和我最亲的几个人。
“给老师和我道歉!”
罗青山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林彩绢,我劝你别把事情做那么绝,免得以后真过不起了,求我时不好开口。”
我冷笑。
“求你?就算秦家真像你们说的穷得连饭都吃不起,那我就是要饭也不会要到你家门口。”
罗青山被我噎了一下,瞬间气急败坏。
“林彩绢,你少跟我充大头,以后有你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和师父告别后,我回到房间,摸出一直揣在怀里的信封。
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英气逼人。
难不成这是秦泽涛生前拍的照片?
可秦泽涛不是十几岁就去世了?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却足足有二十好几。
送彩礼的男人们把东西放下后,眨眼间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个清楚。
罢了,反正只要不是嫁给罗青山,嫁谁我都无所谓。
第二天就是我出嫁的日子,也是养姐和罗青山回城的日子。
爸妈给装满了林彩霞嫁妆,还有林彩霞和罗青山行李的拖拉机空出来的地方一层层铺上厚实的棉垫;
亲戚朋友、左邻右舍全都围在林彩霞和罗青山周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只有师父拉着我的手,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通向村外的路。
林彩霞故作担忧地看了眼天上斗大的日头。
“小绢,你跟秦泽涛毕竟结的是冥婚,按理说应该是晚上迎亲才对,怎么能跟咱们活人结婚的时辰一样呢?”
“冥婚例多,忌讳也多,姐姐是真的忍不住为你担心啊。”
罗青山也凑过来阴阳怪气:
“是啊小绢,你这结的冥婚,待会妹夫家要怎么把你接过去啊,该不会是拿棺材抬过去吧?”
周围人听后一脸晦气,齐刷刷后退几步,站得离我更远了。
妈妈趁机端着碗黑狗血走上前来,绕着我身边洒了一圈,最后又把剩下的一股脑泼在我身上。
我半张脸都被溅上猩红的血液。
师父赶紧抽出汗巾帮我擦拭,可不管怎么擦,我颊边却始终残留着一道暗红色的血印。
妈妈捏着鼻子,站得离我远远的。
“小绢,别怪妈狠心,实在是你嫁得不体面,又是冥婚,怕招惹来什么脏东西害了全家。”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以后也就不要回家了,免得连累我们。”
爸爸则抽出把桃木剑,围着我边转边跳,动作极尽滑稽,嘴里还念念有词。
突然,他瞪大了双眼,手上的桃木剑笔直地朝我刺了过来。
要不是我躲得快,那剑尖险些直接划破我的脸。
师父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我一手放在师父背后帮她顺气,一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正当我要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去,却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巨大轰鸣。
军绿色的吉普就像一座小山,转眼横亘在我面前。
车门打开,一袭军装的男人英俊的眉眼撞入我眼帘。
赫然与照片上一模一样!
他也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
“媳妇,我是秦泽涛,我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