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就这样吧。
江临,如你所愿,我再也不会“烦”你了。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好像听到门锁响动,似乎是他回来了。但已经太晚了,或者说,正好。
我的告别,悄无声息。
……
我死后第七天,民间所谓的“头七”。
江临大概终于发现家里过于干净,冰箱里没有那些他根本不会碰的“长寿面”,也没有我时不时提醒他吃水果的唠叨信息。
他或许是想找什么东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那个我存放旧物的抽屉。里面有一些我们恋爱时的照片,一些他早已不用的旧物,还有那个,我“遗言”里提到的旧手机。
手机还有电。我提前充好了。
他大概是不耐烦地划开,然后,看到了那个命名为“给江临的生日祝福”的文件夹。里面整整齐齐,从“Year31”到“Year40”。
他可能会嗤笑一声,觉得我至死都这么“矫情”。但还是随手点开了最新的那条,“Year40”。
他听到了我强装欢快,却难掩虚弱和颤抖的声音:
“老公……四十岁,不惑之年啦。生日快乐。”
短暂的沉默后,是我那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
“老公,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了。”
“再见啦。”
录音结束。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他可能会愣住,然后猛地抓起手机,疯了一样往前翻,点开“Year39”、“Year38”……一条条听下去。那些祝福里,夹杂着越来越多我掩饰不住的咳嗽声,气息越来越弱,但每一条,都在努力地说“老公,生日快乐”,“要照顾好自己”……
直到最早的那条“Year31”,我录于确诊后不久,声音还带着一丝强装的元气:“老公,三十一岁生日快乐!猜猜今年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不过要等你下班回家才能告诉你哦……”
惊喜?没有惊喜了。只有冰冷的死亡。
他可能会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冲进卧室,翻箱倒柜。他会在我的枕头底下,发现林医生的名片。或者,在书房一个上锁的盒子里(钥匙就在他放领带的抽屉暗格),找到我藏起来的、厚厚一叠医疗记录。
确诊时间,化疗记录,病危通知书……最后,是死亡诊断书。日期,清清楚楚。
而所有这些痛苦的挣扎,他都一无所知。他甚至在我化疗呕吐的时候,抱怨家里有异味。在我被病痛折磨得夜不能寐时,嫌弃我翻身的动静吵到他。
他会想起什么?想起我一次次苍白的脸色,想起我偷偷吃的“维生素”,想起我越来越“懂事”的沉默,想起他说的那句“你最近懂事多了”……
“啊——!!!”
一声绝望的、野兽般的嘶吼,可能会撕裂这栋豪宅的死寂。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开车直奔医院。他找到林医生,揪着他的衣领,双目赤红地嘶吼:“她人呢?!沈知意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