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的,不只是挠门声。
「苏晓!快出来!再待在房间里你会死的!」
这个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声音的主人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恋爱达人小雨。
小雨,你要是能多说点细节,我或许还能跟你隔门唠个五毛钱的。
但是连续三个晚上了,每当挠门声响起,她就像上了发条的闹钟,12点准时在我门外开始呼喊,翻来覆去就是让我出去,不然就会死。
但今晚似乎有些不同。挠门声比往常更显尖利和急促,像是某种生物在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突破进来。同时,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总是瞥见窗户那边有模糊的影子飞快掠过。
「苏晓!快出来!再不出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会发生什么?
我不知道门外的小雨现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是人?是活着的?或是……别的什么?那些消失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在夜晚归来,引诱其他人开门吗?
这想法像个诡异的绕口令,更是一道送命题。
我家的门,恰好是那种老式的木门,没有猫眼,也没有防盗链,要想知道外面是什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门。
窗户朝南,我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将窗帘拉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外面只有惨淡的月光,诡异的是,这微弱的光线非但不能让我看清什么,反而让窗外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模糊而不祥的朦胧中。
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是阿哲。
阿哲:「晓晓,我好害怕……我、我室友他……他不见了……」
虽然知道每天晚上都在发生这种事,但真正轮到身边人,那种冲击力还是难以言喻。我能理解他的恐惧。
阿哲:「为什么他不听话!为什么非要出去!明明说了出去就会消失的!为什么啊!」
「苏晓!快出来!再不出来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门外小雨的叫喊声又持续不断,一种莫名的烦躁感忽然涌上心头。
「来回就这几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要真是小雨,倒是先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安慰男朋友啊!」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挠门声戛然而止。
门外的呼喊也停了。
**?我说了什么触发关键词了吗?
也顾不上手机了,我从被子堡垒里爬出来,踮着脚尖,一点点挪向门口。
真的没声音了。门外一片死寂,静得就像……就像这一切发生之前的每一个普通深夜。
阿哲:「晓晓?你还在吗?呜呜……我手机快没电了,不然真想给你打电话……」
我正准备打字回复他,一个让我汗毛倒竖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了。
不是从门外,更像是……贴着我耳边响起。
「晓晓,你在门后对不对?你听我说。」
「安慰男孩子嘛,其实有时候比女孩子简单。你先别急着给解决方案,很多时候他们抱怨也不是真要解决办法,就是需要情绪宣泄。你可以先耐心听他说完,然后……嗯,发个抱抱或者摸摸头的表情包?虽然有点土,但有时候挺管用的。」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惊悚情节?
凌晨一点多,我那个生死未卜、是人是鬼都搞不清楚的闺蜜,在门外教我怎么撩汉?!
阿哲:「晓晓?!你还在吗?!你怎么不说话?」
微信那头的信息带着一种急切的催促,似乎迫切想要确认我的存在。
我:「我在。」
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滑到表情包界面,挑了一个软萌的猫咪拥抱另一个哭泣猫咪的表情发了过去。
「苏晓,我是小雨,我没死!但你如果再不出来,我真的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你怎么证明你是小雨?」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续几晚的精神折磨已经让我疲惫不堪。夜晚本该是休息的时间,这一周却成了煎熬的代名词。
「你初中时暗恋隔壁班的体育委员,还偷偷给人家织围巾,结果织得太丑没好意思送,最后给我戴了,差点没把我勒死。」
这倒是真的,但这糗事小雨没少拿出来笑话我,知道的人也不算少。
「你第一次穿高跟鞋是我陪你去买的,出门不到十分钟就摔了一跤,鞋跟都崴断了,你坐马路牙子上哭,说我骗你,明明说好这鞋子如履平地的。」
是有这么回事……但这依然不能作为铁证。
「你**上有个小小的红色心形胎记,上次去海边……」
「叮叮叮叮——」
微信语音通话的请求突然弹了出来,是阿哲。
他不是说手机快没电了吗?
「苏晓!」
「苏晓!」
门里门外,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喊出我的名字。这个名字跟了我二十年,在这一刻却陌生得让我心悸。
「她是谁?!」
「她是谁?!」
凌晨三点,在我的小公寓里,上演了比持续一周的挠门声更加诡异恐怖的一幕。
一门之隔,一机之隔。门外是自称我闺蜜的声音,手机里是我刚认识三天的男朋友的声音。
阿哲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带着清爽的少年气,此刻却充满了惊疑不定。
沉默从手机听筒蔓延到整个房间,又似乎渗透到了门外。
一分钟后,他挂断了语音。
是没电自动关机了?还是被吓到了?
我赶紧发消息过去——
我:「阿哲?你还好吗?」
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我犹豫着,对着门口的方向低声试探:「小雨?」
门的另一边,也同样陷入了死寂。
然而,那原本已经微弱到几乎被我忽略的挠门声,却又慢慢地、执拗地响了起来,并且越来越清晰,和隔壁、楼上传来的挠门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之前那短暂的寂静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