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一个人带孩子太苦了。”
“小宇也是我的骨肉,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当结婚三年的丈夫,轻描淡写地说出要将他白月光和私生子接回我们婚房时。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
然后,我笑了。
“好啊。”
“这房子,这婚姻,我都不要了。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把小宇接回家里来住吧。”
餐桌上,顾淮安夹了一筷子菜,说得云淡风轻。
仿佛只是在通知苏晚,晚饭要多加一双碗筷。
苏晚的动作顿住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这是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小宇是谁?
是顾淮安的白月光,林月的儿子。
今年,两周岁。
一个清晰无比的时间点。
苏晚觉得有点可笑,于是她真的笑了。
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苦笑,也不是讽刺的冷笑。
就是很平静地,嘴角微微上扬。
“好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餐桌上每个人的耳朵里。
顾淮安愣住了。
他设想过苏晚会哭,会闹,会质问。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坐在主位上的婆婆李秀梅,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说辞,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
“苏晚你这是什么态度!淮安跟你好好商量,你阴阳怪气的给谁看呢?”
苏晚的目光从顾淮安的脸上,移到了婆婆的脸上。
“妈,我没有阴阳怪气。”
“我答应了啊。”
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甚至还体贴地补充道:“什么时候接回来?我好提前把客房收拾出来。哦对了,孩子还小,房间是不是要重新布置一下?买点婴儿床,玩具什么的。”
顾淮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完全看不懂苏晚。
今天的她,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在他的印象里,苏晚温柔,顺从,甚至有些软弱。
结婚三年,她对他言听计从,对婆婆孝顺恭敬,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他才敢在今天,提出这个看似荒唐的要求。
因为他笃定,苏晚会妥协。
她那么爱他,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事业,甘心做一个家庭主妇。
她怎么可能离得开他?
只要他稍微哄一哄,再许诺一些好处,她最终还是会哭着答应。
可现在,剧本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想。
“苏晚,你别这样。”顾淮安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难以接受,但小月她……她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老公前阵子出车祸没了,肇事司机逃逸,她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孩子……”
“最重要的是,小宇是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他流落在外。”
顾淮安开始讲述那个他演练了无数遍的故事。
故事里,他和林月是迫不得已分开的苦命鸳鸯。
林月为了不拖累他,才匆匆嫁人。
婚后却过得并不幸福,如今更是成了寡妇,孤苦无依。
而他,顾淮安,是一个有情有义,不忍心看前女友受苦,更不愿自己亲生骨肉流离失所的好男人。
苏晚安静地听着。
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浅淡的笑。
就像一个最忠实的听众,在欣赏一出精彩绝伦的独角戏。
婆婆李秀梅见状,立刻敲起了边鼓。
“就是!苏晚,做人要大度一点!林月都那么可怜了,我们帮一把怎么了?”
“再说了,那也是淮安的亲骨肉,是我们顾家的种!总不能看着他在外面吃苦吧?”
“你嫁进我们顾家三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淮安好不容易有个后,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们没让你把正妻的位置让出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一句句,一声声。
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苏un的心上。
换做以前,她可能早就已经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现在,她只觉得吵闹。
还有,恶心。
原来,他们一家人,早就已经把一切都盘算好了。
甚至连“没让你让出正妻位置”这种恩赐般的话都说得出口。
真是可笑至极。
苏晚放下了碗筷。
“我吃饱了。”
她站起身,脸上的笑意终于敛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平静。
“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径直走向卧室。
顾淮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想跟进去,李秀梅却拉住了他。
“别管她!让她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好反省反省!不识好歹的东西,给她脸了!”
“妈,我觉得苏晚今天有点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看她就是装的!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你放心,她离了你活不了,闹两天脾气,自己就想通了。”李秀梅满不在乎地撇撇嘴。
顾淮安想了想,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
苏晚的父母只是普通工薪阶层,她自己又三年没上过班,早就和社会脱节了。
离婚?
她拿什么生活?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那丝不安又被压了下去。
他重新拿起筷子,甚至开始和母亲商量,要把哪间房给林月母子住。
卧室里。
苏晚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打开衣柜,拿出了一个很久没有用过的行李箱。
然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
几件常穿的衣服,护肤品,还有一些私人物品。
属于这个家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拿。
包括顾淮安送给她的所有首饰和包包。
她把那些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梳妆台上,仿佛在告别一段不甚光彩的过去。
动作不疾不徐,有条不紊。
就像她这三年来,每天收拾这个家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收拾的,是她自己的人生。
收拾完东西,她从床头柜的最深处,拿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戒。
结婚戒指。
她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将它和那些首-饰放在了一起。
最后,她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房产证。
她看着房产证上自己的名字,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的,带着嘲讽和冰冷的笑意。
顾淮含,你大概永远都不知道吧。
你费尽心机想让白月光和私生子住进来的这栋价值千万的婚房。
房产证上,写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我苏晚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爸妈在我婚前,全款为我买下的。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律师吗?是我,苏晚。”
“我需要你帮我处理一份离婚协议,以及,帮我把住在我房子里的人,都赶出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好的,苏**。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挂断电话。
苏晚拉起行李箱,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这间卧室。
客厅里,顾淮安和李秀梅的讨论声戛然而止。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拉着行李箱,一身利落打扮的苏晚。
“苏晚,你……你这是干什么?”顾淮安惊得站了起来。
苏晚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如你所见,离开。”
“这个家,我不要了。”
“留给你们一家三口,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说完,甚至还对着他们,扯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然后,在顾淮安和李秀梅震惊到失语的目光中,她拉着行李箱,走到了玄关,开门,离开。
“砰”的一声。
大门被重重关上。
也彻底隔绝了她和那个荒唐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