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砸落在柏油路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晚上九点,CBD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为匆匆归家的人群披上一层虚幻的外衣。
苏晚晴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风衣,站在画廊的廊檐下,凝视着眼前密不透风的雨帘。同事们早已被男友或家人的车接走,只剩下她,和手中那把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旧伞。
她最终撑开伞,步入雨中。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鞋尖,她却仿佛毫无察觉,只是低着头,快步朝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她不喜欢雨天,尤其是这样的夜晚,总会勾起一些不愿回忆的往事。
就在经过一个光线昏暗的街角时,她的脚步突然停住。
路边,一位穿着素雅旗袍、外披深色羊绒外套的老妇人,正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艰难地试图扶住旁边的路灯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脸色在路灯下苍白得吓人。
周围是飞驰而过的车辆和零星撑着伞、行色匆匆的路人,无人为这位显然处境不妙的老者驻足。
苏晚晴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她冲了过去,丢开雨伞,跪倒在湿冷的地面上,不顾溅起的泥水弄脏了她的裤脚。
“奶奶,您怎么样?”她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镇定,一只手稳稳地托住老人的后背,防止她彻底倒下。
老妇人呼吸急促,嘴唇发绀,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痛苦地闭着眼。
心脏病!苏晚晴立刻判断。她迅速扫视四周,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提供帮助的人。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作利落地解开老人颈间可能造成束缚的盘扣,让她保持呼吸通畅。然后,她用沾着雨水却异常稳定的手,快速拿出手机,拨通了120。她的声音清晰、语速平稳,准确报出了位置和老人的症状。
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她一直跪在地上,用身体尽可能为老人挡去一些风雨,一只手紧紧握着老人冰凉僵硬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暖意和力量。
“坚持住,奶奶,救护车马上就到。”她低声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老人,还是在安慰自己。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浑然不觉。
终于,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救护车停下,医护人员迅速接手。苏晚晴简单快速地交代了病情,语言专业得让医护人员多看了她一眼。
“家属呢?需要跟一个人去医院!”医护人员喊道。
苏晚晴看着被迅速抬上担架的老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去。”
她捡起地上湿透的雨伞,跟着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闪烁着蓝红色的光芒,融入雨夜的车流,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街角一滩积水,倒映着迷离的灯光,以及那把被遗弃的、象征着某个平凡女孩日常的旧伞。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一切,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从未发生过。
而在飞驰的救护车里,苏晚晴握着老人依旧冰凉的手,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光影,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今晚这场意外的遭遇,将会把她原本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生活,带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只是此刻的她,还无从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