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那个曾将我拖入地狱的男人。婚后,我成了众人眼中无可挑剔的妻子。洗衣,做饭,
端茶,送水,孝敬他的父母,无微不至,宛若他家的影子。
他在外得意洋洋地宣扬:「名牌大学生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给老子暖被窝!」
我对此报以温顺的微笑,甘之如饴。周围的嘲弄与唾骂,于我如浮云。我的卑微,
恰是他傲慢的燃料。他越得意,便离坟墓越近。有时我觉得自己是一颗灾星。
所有与我亲近的人,非死即伤。1十八岁那年,我那个天生比别人力气大、脾气暴的弟弟,
干出了一件让全村人都吓破胆的事。他用最狠毒的方式,让咱爹咱妈永远闭上了眼睛,
也把自己那条又短又凶的命给搭进去了。二十四岁这年,跟我最要好的姐妹宋暖,
突然就没了。死得冤枉啊!就在我俩一起住的屋里,那个又高又沉的大衣柜不知怎的倒了,
正好压住她半边身子。本来她还有救的。可偏偏前些日子她让车撞折了右腿,
这下连挣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那样被压在大衣柜底下,一口气一口气地喘不上来,
活活憋死了。在她丧事上,她男人陆承骁这个畜生,把我给糟蹋了。我拼了命地推他、捶他,
可他劲儿太大,把我按得死死的。等我醒过来,一屋子人都在瞅我,眼神各式各样。
有个年轻的女警察,声音软和地问我咋回事。我瞅见陆承骁他爹娘眼神躲躲闪闪,
里头混着求饶和心虚——准是他们趁我昏过去时,给我编了不要脸的瞎话。
身上疼得像被撕开了,可我居然咧嘴笑了笑:“没事,啥事都没有。”是我亲口,
把这个畜生给放了。陆承骁他爹娘一下子瞪圆了眼珠子。他们没想到我能饶了他们儿子。
女警察指着我脸上的伤,攥住我冰凉的手:“这还叫没事?别怕,有啥说啥,
这儿没人敢欺负你!”她脸上放着光,那是要给我做主的光。
我把手从她热乎乎的手心里抽出来,声儿平得像死水:“真没有。你们回吧。
”没等她再开口,我一句话堵死了所有的好心:“我就是那个,姐妹尸骨还没凉,
就爬她男人炕头的**。”“这伤?两口子闹着玩儿,没轻重。”“求你们了,
别管这闲事了。”她走的时候,我听见同事劝她:“这种自己不要脸的女人,活该倒霉!
”我要笑不笑地瞅着陆承骁他爹娘。“说我缠着陆承骁?急着要当他新媳妇?
”他俩脸臊得通红。“谢谢…谢谢你不计较,要啥你都开口!
”我轻轻说了句:“我要嫁给陆承骁。”2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吓了一大跳。
凭我的条件,要配他陆承骁,那是绰绰有余,是他高攀了。他的爹妈一听,
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赶紧忙不迭地答应下来,生怕我反悔。等到人都散了,
那些难听的闲话就像针一样,一根根扎进我的耳朵里:“真是自己作践自己,
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倒贴的。”我听了,只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心里的太阳,早就落下山,
再也亮不起来了。往后的日子,不过是慢慢烂掉罢了。没关系,真的。要烂,
我就拉着这所有人,一块儿烂下去!陆承骁急吼吼地把我娶进了门。新婚夜里,
他得意地搂着我,嘴巴凑到我耳朵边上说:“小雅,真没想到你早就看上我了。早知这样,
我还守着家里那个黄脸婆干啥?幸好她死得是时候,给咱俩腾了地方。”他那眼神,
黏糊糊、湿哒哒的,就像烂肉里长出来的蛆,让人直犯恶心。我强压着想吐的劲儿,
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最甜最软的笑:“老公,以后我一定好好对你,绝不让你嫌我烦。
”他听了,更是得意得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嘿!没想到那天我多喝了两杯,
胡乱来的,反倒成就了一桩好姻缘!”结婚以后,我当起了他的“完美媳妇”。
他把我所有的付出都当成是应该的,还在外面跟人吹牛:“大学生又咋样?
老子一分钱彩礼没花,还不是白白得来伺候老子的!
”他本来是靠着他前头那个老婆宋暖的关系才发的家,
现在又有我这个不要钱的保姆里里外外操持。他心里啊,
肯定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有福气的男人了。我在心底里冷笑。
我常常带着一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去买菜。没一个人同情我,只听见背后有人嚼舌根,
说什么“活该”、“这就是报应”。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是这么说的。
他们懂什么?我也不要他们懂。陆承骁要去外地谈一笔生意。我一边给他揉着肩膀,
一边软绵绵地问:“要去多久呀?我会想你的。”他趁机在我身上摸了一把,
笑着说:“最快也得一个月。有你在家守着,我这日子,真是美死了!
”我顺势就提了:“你出去的这阵子,我去给人家孩子当老师,做家教,行不?
”他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咱家不缺那点小钱。”我赶紧靠在他身上,
细细地跟他说这里头的好处:“钱嘛,多攒一点总不是坏事。再说,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
以后你的那些生意伙伴,谁家孩子不需要补习?我去帮了忙,他们不就欠下你的人情了?
”他一听,想到那些有钱的投资人家里都有孩子,眼睛立马就亮了,
拍着大腿说:“还是我老婆脑子好使!行,你去吧!”我教的那个学生,叫顾烬,
是个快要高考的半大小子,皮得很。他是局长的儿子,家里有钱,可脾气犟,
之前已经气跑了三个家教老师。头一回见我,他就没大没小地伸手扯我的头发,
嬉皮笑脸地说:“老师,你看着这么年轻,到底行不行啊?”我抬起眼,
冷冰冰地瞪着他:“坐好!听课!不行我能站在这儿?”他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收回手,
嘴里还不服软:“啧,还挺凶。”顾烬的基础不是一般的差,而且一点都不配合。
我叹了口气问他:“你是真不打算考大学了?”他抱着胳膊,
一副挑衅的样子看着我:“脑子笨,没办法,学不会。
”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痛快地承认自己笨,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笑了?
”他上下打量我,“这样才像个活人,有点人气儿。”我抽出一张草稿纸,
刷刷写下几行字:“辅导功课30块,扫地5块,洗衣服10块,做早饭50,
做午饭70……”他拿过去念了出来,一脸不明白:“这啥意思?”“我爹妈,
重男轻女到了骨子里。我在那个家里,连喘气儿都算钱。吃饭、睡觉、用张纸,
他们都给我算得清清楚楚。”他眼睛瞪得老大:“那……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把袖子捋起来,给他看胳膊上那些旧疤痕:“干活儿呗。给我弟补习,帮我爸拉货。
出去吃饭要挨打,经常一天就只能吃上一顿饭。”他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不敢相信:“那你都考上大学了,为啥还要跳回这个火坑?嫁给陆承骁那种人?
你……你该不是被他打怕了,离不开他了吧?
”我把那张草稿纸“啪”一下拍在他脑门上:“想什么呢!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
我亲弟弟,比你还笨得多,也让他给考上大学了。你多用用你的脑子,
别让我将来在哪个工厂流水线上看见你在那儿打螺丝!”也不知道是少年人心肠软,
还是动了那一点点同情心,从那天起,顾烬居然开始老老实实听课了。因为他成绩有了起色,
他妈妈高兴得很,特意请我吃了顿饭。吃完饭回家的路上,
我就接到了陆承骁的电话:“老婆,我妈说你今天没过去帮忙?你可不能光顾着家教,
把正事给耽误了。”我赶紧捏紧手机回话:“妈,我这就过去,马上到。
”刚结婚那会儿,公婆对我还算客气。现在看我怎么欺负都不吭声,他们就越来越过分,
越来越不把我当人看。我刚一进门,婆婆就指着我的鼻子骂:“磨蹭到现在才来,
成心不让我们老两口安生是不是?快去倒洗脚水!把碗洗了!地把擦了!”我一声不吭,
低头就开始收拾。等到最后拖地的时候,她却厉声喝止我:“跪下!用抹布擦!
谁准你用拖把了?”我还想解释:“爸妈,用拖把快一点,
你们也好早点歇着……”话没说完,她猛地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恶狠狠地骂道:“叫你咋做就咋做!3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到家,都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我强打着精神准备第二天的课,肚子突然一阵钻心地疼。结果一测,
验孕棒上明晃晃两条红杠。我盯着那两条杠,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啥滋味。
给顾烬补课倒是越来越顺了。那天课刚上完,他拉住我,说要请我吃饭。
我拍开他拽我衣角的手:“没大没小。你爸妈又不在家,谁做饭?你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我不会做……也不想出去吃。”我拿他没办法,
只好打开他家的冰箱,凑合着做了几道菜。他吃得狼吞虎咽,
边吃边夸:“你手艺可真好啊!真是便宜陆承骁那个王八蛋了!”这话听得我一阵恍惚,
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以前……也有个人这么夸过我,虽然那时候我连饭都煮不熟。
”“也是你学生?”他问。“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他还很小。”我轻声说。
他咂咂嘴:“你家可真行!……算了,吃完我送你回去。”晚上风有点凉,
他走在我外边,还帮我拿着包。“说真的,你到底图陆承骁什么?”他忽然又问,
“外面人都说你图他的钱。可他那个包工头的身份,在你那些大学同学眼里,算个啥呀?
”我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反问他:“那你觉得呢?
”他认真想了想:“反正没什么好话。你到底图他啥?
”我淡淡一笑:“图我……真心喜欢他吧。”顾烬一听就炸了:“不是吧你!
他哪点好了?长得没我帅,年纪还一大把!”说着他还撸起袖子展示胳膊上的肌肉,
“你这眼光真不行!找男人得按我这样的标准来!”他送我到了家就走了。我一刻不敢停,
转身又赶紧往公婆家赶,果然,还是去晚了。刚进门,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要脸的小**!干点活磨磨蹭蹭!”婆婆尖声骂道。我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跪在地上擦地的时候,我手“不小心”一抖,盆里的水花溅起来,弄湿了婆婆的衣服。
她顿时火冒三丈,抬脚就狠狠朝我踹过来!地上都是水,滑得很。我被她踹得没站稳,
重重地撞在了旁边的桌子角上。肚子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我低头一看,
温热的血正从身下不停地涌出来,很快就染红了地面。医院里,医生冷冰冰地告诉我,
孩子没了,流产了。公婆立刻变了脸,指着我鼻子骂:“怀了孩子也不说?自己不当心,
还浪费老陆家的钱!”因为身体太虚,第二天去顾烬家辅导去晚了。他看我脸色白得像纸,
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摆摆手:“没事,上课吧。
”他非要刨根问底,我只好轻描淡写地说:“不小心,流产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半大小子的身板已经挺高了,带着一股压迫感:“这还叫没事?
你不要命了?走,跟我回医院!”我真是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只能把他按回椅子上:“我心里有数。”我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听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