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残余的烛火,她披上外衣起身。
刚踏出房门,就看到卫应止站在院中那株卫吟雪最爱的墨兰花前。
当看到卫应止眼底的眷恋和悲拗时,江枝筠心神一凝,思绪上涌。
她十三岁那年,长安御街。
还是小将军的卫应止首战凯旋,银鞍白马意气风发。
那是她第一次见这样朝阳恣意的少年,惊鸿一眼便入了心。
但她也从一块儿长大的小王爷萧涉川那儿,听过不少将军府的流言。
最多的便是卫应止倾慕自己的义妹卫吟雪。
没想到卫吟雪为嫁一个不上进的举人,和将军府断绝关系,卫应止黯然神伤。
可江枝筠统统不信。
因为喜欢一人时,便觉得那人千好万好。
直到卫应止议亲,在京城十几个高官贵女中,选了她要娶她做妻。
那时,江枝筠满心为自己能嫁给年少喜欢的人欢喜。
可没想到成婚后,她看着自己丈夫永远把卫吟雪放在首位。
她也曾迷茫无措,但世家贵女的教养,太师府的家训,叫她不能像寻常妇人撒泼控诉。
良久,江枝筠收回黯淡的目光,转身回房。
次日。
因为赶上年末,江枝筠用完早膳,便要去库房盘账。
经过厅堂时,她瞧见卫吟雪一身粗布衣衫和卫应止面对面坐着。
江枝筠皱起眉,退回梁柱后。
卫吟雪怎么来了?
只见卫吟雪深深看着卫应止,忧心重重。
“连太医都断言江枝筠活不过二十五岁,你还把将军府交由她打理,将来她去了,你还得落个鳏夫的名号。”
“哥,你何必这般委屈自己?”
听到这话,江枝筠心里‘噌’的升起团火。
她正要上前对峙,听见卫应止一声叹息。
“若非知道她活不过二十五,我也不会娶她。”
这话犹如刺骨的冷风,将江枝筠钉在原地。
她深爱的夫君,竟和别人一样等着看她早死的笑话。
真是可笑又让人心寒……
江枝筠攥着拳,用掌心的痛意维持着理智。
自己如果贸然过去,局面恐怕只会更难堪。
无奈下,她咽下满腔愤懑和苦涩,转身快步离开。
晌午刚过。
江枝筠倚在贵妃榻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书。
卫应止大步流星进来,一边解下大氅一边说。
“枝筠,吟雪这段时间就来府邸住了,你安排几个伶俐的丫头去伺候吧。”
闻言,江枝筠眉心微蹙。
他这话不像商量,倒像是通知。
若她拒绝,反倒显得她眼里不容人。
“知道了。”
江枝筠应了声,从书中抬头看向正在擦拭长剑的男人。
他那句话仍沉甸甸的坠在她心头,叫她喘不过气。
沉默许久,江枝筠忍不住开口:“应止,我想问你一件事。”
卫应止随意应道:“你说。”
江枝筠眼底的挣扎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