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看着那条短信,指尖冰凉。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将手机屏幕摁熄,重新转向脸色煞白的陈劲。
“张曼是谁?”
她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像个没有感情的审判官。
陈劲的嘴唇哆嗦着,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编织下一个谎言。
“她……她是一个客户,合作方!那笔钱是正常的业务往来,你不要多想!”
“业务往来?”苏然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是需要你用我们结婚纪念日才舍得喝的酒去谈的业务吗?”
她拿起手机,将张曼那张在西餐厅的照片放大,怼到陈劲面前。
“还是需要你转账五十万,让她发朋友圈炫耀‘宝藏男孩’的业务?”
陈劲的视线触及到那张照片,最后的防线彻底崩塌。
他后退一步,靠在书柜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然然……我……我是一时糊涂!是她勾引我的!我跟她已经断了,真的!”
他开始忏悔,开始求饶,这是他惯用的伎G。
以往,只要他放低姿态,苏然总会心软。
但今天,苏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断了?”她反问,“那超市那个呢?那个你口中‘可怜的远房亲戚’,又算什么?”
陈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哑口无言。
他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两个世界,会在同一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在苏然面前轰然倒塌。
“我……”
“你不用再说了。”苏然打断他,她已经不想再听任何一句谎言。
“陈劲,我以前觉得,你虽然出身普通,但有上进心,有担当,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现在我才发现,我错了。”
“你不是有上登心,你是有野心。你不是有担当,你是会表演。”
“你的温柔,你的体贴,你的爱,原来都是可以批发的。”
苏-然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陈劲的自尊上。
他的脸色从惨白转为涨红,恼羞成怒。
“苏然!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我承认我做错了!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不是很正常吗?你至于把事情闹到离婚这一步吗?”
他开始暴露本性了。
“逢场作戏?”苏然重复着这四个字,气得发笑,“拿我们共同的财产,去给别的女人买房买车,捧她当网红,这也叫逢场作戏?”
“你!”陈劲被噎得说不出话。
“陈劲,你最大的问题,不是出轨,而是贪婪和愚蠢。”苏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把我父母的帮扶当成理所当然,把这个家用你的谎言堆砌起来。”
“现在,谎言破了。”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
“离婚,我离定了。财产,我会一分一厘跟你算清楚。”
“在你签字之前,这个家,你不能再住。”
她指着门口:“现在,请你出去。”
陈劲的眼睛里燃起怒火,他死死地盯着苏然,仿佛要将她吞噬。
“苏然,你别后悔!”
“我最后悔的,是七年前嫁给你。”
苏然说完,不再看他,转身走出书房。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处理这团乱麻。
陈劲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一直以为,苏然是温顺的,是离不开他的。
只要他哄一哄,认个错,她就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原谅他。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这只被他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亮出了利爪。
苏-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一家酒店。
她需要冷静。
坐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她终于有时间,回复那条来自收银员的短信。
她没有多问,只发了三个字。
“在哪里?”
对方很快回复了一个地址,是一家离超市不远的咖啡馆。
半小时后,苏然见到了那个叫林薇薇的女孩。
脱下了超市的红马甲,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显得更加年轻,甚至有些稚嫩。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没动的柠檬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看到苏然走近,她立刻站了起来,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苏然姐。”
苏然在她对面坐下,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林薇薇被她看得更加紧张,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对不起,苏然姐,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结婚了?”苏然替她说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
林薇薇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她拼命摇头。
“不,我知道……但是他说,他说你们没有感情了,早就分居了,很快就会离婚。他说他爱的是我,他会娶我……”
女孩的声音哽咽,充满了被欺骗的委屈和痛苦。
又是一个经典的谎言。
苏-然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跟你在一起多久了?”
“半……半年了。”林薇薇抽噎着说,“他每天都会来超市看我,给我带好吃的,陪我说话。他说他第一眼看见我就心动了,觉得我像天上的小仙女……”
苏然听着这些土味情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陈劲在她面前扮演深情丈夫的同时,还在另一个女孩面前扮演着痴情王子。
他真的不累吗?
“所以,今天那束花,是给你的惊喜?”苏然问。
林薇薇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他说……他说要给我投资,开一家属于我自己的花店,今天就是带我去选址,先送我一束花,让我感受一下……”
花店?
苏然想起了张曼的“梦想”,那个五十万买来的网红梦。
陈劲真是个慷慨的“梦想投资人”。
只不过,用的都是她的钱。
“他给你钱了吗?”苏然直截了当地问。
林薇薇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还没有……他说,等他离婚手续办好,财产分割清楚了,就立刻把钱给我。”
苏然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
对张曼那种看起来精明一些的,就先用大额转账稳住。
对林薇薇这种看起来单纯好骗的,就画大饼,空手套白狼。
这个男人,把不同段位的骗术,玩得炉火纯青。
“苏然姐,”林薇薇哭着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被他骗了。今天看到你,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骗人?”
苏然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可怜吗?
或许有一点。
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一个男人告诉你他有家室,却又对你甜言蜜语,许下承诺。
但凡有点脑子,都该知道这是个火坑。
可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哭是没用的。”苏然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现在找我,只是为了道歉?”
林薇薇被她冰冷的语气镇住了,哭声也小了下去。
她咬着唇,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录音笔,推到苏然面前。
“这是……这是我今天下午,他来找我时录下的。”
苏然挑了挑眉。
这女孩,似乎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她拿起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
陈劲急切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
“薇薇,你别闹了!我老婆就是个疯子,她今天就是故意去砸场子的!”
“你放心,我爱的人是你,我一定会跟她离婚的!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我早就受够她了!”
“你再等等我,等我把财产从她手里弄出来,我们就远走高飞,你想去哪就去哪!”
“她现在肯定在查账,不过没关系,重要的东西我都处理干净了,她什么都查不到……”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苏-然的脸,已经冷得能结出冰来。
不下蛋的母鸡?
因为结婚前两年他们想先发展事业,所以一直在避孕。
后来公司稳定了,是陈劲自己说,想再等两年,等公司规模再大一点,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
原来在他嘴里,这一切都成了她的错。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擅长颠倒黑白。
更重要的是,录音里最后那句话。
重要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这意味着,他在背后,做的手脚,远比她想象的要多,要深。
苏然关掉录音笔,抬头看向林薇薇。
“你想要什么?”
林薇薇被她锐利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低下了头。
“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气不过!他骗了我,还那么说你……我觉得他是个坏人,他应该受到惩罚。”
苏-然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不相信这女孩完全是出于正义感。
更大的可能,是她意识到自己“投资失败”,花店的梦碎了,所以想在沉船之前,捞点什么,或者,至少要报复那个让她梦碎的男人。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支录音笔,是新的武器。
“很好。”苏然将录音笔收进自己的包里,“这件事,你做得对。”
她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十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
“这些钱,你拿着。从今天起,换个地方工作,不要再让他找到你。”
林薇薇愣愣地看着那沓钱。
“苏然姐,我……”
“这不是给你的补偿,这是封口费。”苏然的语气不容置喙,“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我们今天见过面,明白吗?”
林薇薇看着苏然冰冷的眼神,心底一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苏然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走出咖啡馆,外面的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
她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
她拿出手机,再次点开了那个叫张曼的女人的社交主页。
看着那一张张用她的钱堆砌出来的精致生活照,苏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陈劲以为他处理干净了?
他以为她什么都查不到?
他太小看她了。
也太小看,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女人,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她翻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号码。
一个她很多年没有联系过的,大学时期的学长。
他现在,是一名非常出色的**。
电话接通了。
“喂,哪位?”对方的声音沉稳而干练。
“学长,是我,苏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丝惊讶:“苏然?真是稀客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苏-然没有寒暄,直入主题。
“学长,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个人,还有他名下所有的资产往来,以及……他背后的所有女人。”
电话那头,学长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听起来,是个大活儿。”
苏-然看着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眼神坚定。
“钱不是问题。”
“我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