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七年,春和殿的早朝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沉郁。户部尚书郁新捧着账册,额角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滚,连声音都发颤:“陛下,河工饷银……因江南漕运迟滞,尚缺三十万两,臣已催了三批驿卒,可苏州府那边……”
“催?”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龙椅扶手的雕花震得簌簌掉木屑,“咱的河工在堤上啃窝头,冻得手指头都蜷不拢,你跟咱说漕运迟滞?!”他眼神扫过殿下文武,那股从尸山血海里养出的狠厉,让满朝官员都齐刷刷跪了大半:“今日这事,若日落前给不出说法,户部上下,都去河工上‘历练’半年!”
郁新脸都白了,刚要叩首请罪,殿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不是雷声,倒像天被人砸开了道缝。紧接着,殿内所有人都觉眼前一亮,抬头时,原本碧蓝的穹顶竟被一块泛着冷光的巨大“天幕”遮了大半,那幕布悬在紫禁城上空,边缘垂到永定门,连京郊田埂上的农户都能看清它的轮廓。
“妖物!护驾!”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反应最快,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映着天幕的光,晃得人眼晕。可没等锦衣卫围上来,天幕突然亮起,一行漆黑的大字滚过,字体方正,却带着股穿透人心的冷意:【今日首曝:燕王朱棣,那些藏在藩地的“小动作”】。
这行字一出,春和殿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站在藩王列首的朱棣——他今日穿了件石青色蟒袍,腰系玉带,手里攥着朝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此刻却像被泼了盆冰水,指节攥得发白,连耳尖都红了。
朱元璋的目光也落了过来,那眼神比刀子还利:“老四,你给咱说说,啥叫‘小动作’?”
朱棣心头一紧,忙躬身:“父皇,儿臣在北平安分守己,镇守北疆,从未有过逾矩之举,这定是妖物作祟,伪造异象……”
话没说完,天幕突然变了,不再是文字,竟显出一幅画面——北平燕王府的密室里,朱棣穿着便服,正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蒙古将领碰杯,桌上摊着张地图,红圈画的全是北方军镇的屯兵点。画外音冷得像冰:“洪武十七年三月,燕王朱棣私纳蒙古降将阿古拉,许以‘俟他日成事,封你为北境总兵’。阿古拉原是元廷太尉,手上沾着明军将士的血,燕王为了招揽他,竟瞒着朝廷,给了他百户的俸禄,还让他暗中训练私兵——这事,陛下知道吗?”
画面里,阿古拉举杯的手顿了顿,声音粗哑:“燕王殿下放心,末将带来的三百骑兵,都是跟着我打了十年仗的兄弟,定能为殿下所用。”朱棣笑了笑,手指在地图上的“开平卫”点了点:“好,待开春,你带些人去开平卫附近‘巡查’,把那边的布防摸清楚,切记,别让朝廷的人察觉。”
春和殿里,朱元璋手里的玉圭“咚”地砸在龙椅扶手上,声音里满是怒火:“朱棣!你好大的胆子!”
朱棣“噗通”一声跪了,额头抵着金砖,声音发颤:“父皇!儿臣冤枉!这画面是假的!是妖物伪造的!阿古拉只是北平府的普通牧民,儿臣从未与他有过往来!”
可天幕根本不给辩解的机会,画面一转,又显出燕王府的账册特写——红笔勾着“三月初五,支银五百两,赏阿古拉”“三月十二,支银两千两,购战马三十匹,存于王府后院马厩”。最后,一行小字慢悠悠滚出来:【别急着喊冤,还有更有意思的——燕王私开银矿,上个月刚给东宫送了三千两“生辰贺礼”,太子殿下府里的管事,还把这笔钱记在“燕府馈送”的账上,要不要给陛下看看账本?】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太子朱标。朱标脸色微变,忙出列:“父皇,儿臣确实收到四弟的贺礼,但只知是寻常绸缎玉器,从未见过银两,定是天幕污蔑!”
可天幕像是早有准备,画面切到东宫的库房账房,一个老管事正拿着毛笔记账,账本上“燕府馈送:银三千两,绸缎十匹,玉如意一对”的字样清晰可见。画外音又响:【太子殿下,您府里的管事上周还去银庄兑了五百两,说是给您的世子买笔墨——这钱,就是从那三千两里支的哦。】
朱标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朱元璋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棣,又看看手足无措的朱标,胸口剧烈起伏,突然冷笑一声:“好,好得很!咱的好儿子,一个在北平私养降将开银矿,一个收了钱还瞒着咱——这天幕,倒是给咱查了个明白!”
就在这时,天幕暗了下去,只留下最后一行字:【下一期:揭秘燕王身边的“黑衣谋士”,以及他藏在《孙子兵法》里的密信——猜猜信里写的是“保大明”,还是“夺大位”?】
天幕消失后,春和殿里一片死寂。朱棣跪在地上,后背的蟒袍已被冷汗浸透,他能感觉到父皇那要吃人般的目光,还有殿下文武或同情、或忌惮、或幸灾乐祸的眼神。京郊的田埂上,农户们挤在一起议论:“燕王不是说自己是忠臣吗?怎么还私养降将啊?”“这天幕是啥来头?竟能知道王府里的事?”城里的茶馆更是炸开了锅,说书先生拍着醒木:“各位看官,今日这异象,怕是要改朝换代喽!”
而春和殿内,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蒋瓛!”
“臣在!”蒋瓛躬身应道。
“带锦衣卫去东宫,查账!再带三百缇骑,星夜赶往北平,查燕王府的银矿、马厩,还有那个叫阿古拉的蒙古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朱元璋顿了顿,又补充道,“告诉北平都司,即日起,燕王府的人,不许踏出王府半步!”
“臣遵旨!”蒋瓛领命,转身快步走出殿外,腰间的佩刀发出“哐当”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警钟。朱棣跪在地上,听着蒋瓛的脚步声远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全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