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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掌上雪，足下泥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暴雨砸得苏家别墅的玻璃嗡嗡作响。
我踩着香奈儿礼裙的裙摆刚下楼，玄关大理石地面上的一幕，
让我瞬间皱紧了眉——一个浑身淌水的少年跪在那里，校服裤卷到膝盖，小腿沾着黑泥，
像条刚从涝池里捞上来的落水狗。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头发往下滴，
在昂贵的理石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连他攥着的褪色帆布包，都在往下掉灰。“晚星，过来。
”父亲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指着少年，“这是陆时砚，你张叔叔的儿子，
以后由他负责你的安全。”我往后退了半步，像怕被他身上的泥水溅到新裙子：“爸！
他这么脏……李叔跟着我就够了！”我的声音带着娇纵的抱怨，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父亲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没半分商量：“时砚稳当，有他在，我放心。”少年始终没抬头，
只有肩膀在暴雨带来的寒意里，微微瑟缩了一下。从那天起，陆时砚成了我甩不开的尾巴。
他住负一层堆满旧纸箱的储物间，空气里飘着霉味，
却每天雷打不动比我早起半小时：玄关摆好的书包、擦得锃亮的皮鞋、温到刚好入口的牛奶，
连我早餐爱吃的煎蛋，边缘都煎得金黄不焦。我放学晚归，不管多黑的夜，
学校门口老梧桐树下总有他的身影，
手里攥着杯三分糖的珍珠奶茶——那是我随口提过一次的口味；我闹脾气摔碎最新款手机，
他默默捡走，第二天递回来时，碎成蛛网的屏幕已换成新的。后来我才知道，那笔维修费，
是他从每月三百块津贴里省了三个月凑的。可我从没正眼看过他。和朋友逛商场，
他跟在后面拎包，七八个购物袋勒得他手臂红印发紫，
也只敢默默跟着；外校男生堵我要微信，他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任凭对方推搡得肩膀发颤，
也只是把我往身后护，半句反驳都没有；我生理期疼得蜷在床上哭，
他在厨房笨手笨脚煮红糖姜茶，姜放多了发苦，却只敢把杯子放在我房门口，
门缝里晃一下模糊的影子，就悄声离开。我的目光，永远追着顾言泽转。
他是顾氏集团小少爷，笑起来时桃花眼弯弯，
每天早上会把带露水的红玫瑰塞进我课桌；我抢**款包时，他能提前三天蹲在品牌店门口，
脚腕站肿了也乐呵呵的。最让我受用的，是他总能精准踩中我对陆时砚的厌烦。一次放学，
顾言泽故意牵起我的手，对着不远处的陆时砚扬声：“晚星，你家保镖怎么跟盯贼似的？
怪渗人的。”我立刻回头，冲陆时砚吼：“陆时砚！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少年站在梧桐树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听到这话，他眼里的光瞬间暗了，
像被乌云吞掉的月亮，默默往后退，一步、两步，直到缩成远处一个模糊的小黑点。
周末的酒吧，威士忌混着气泡酒的味道，让我晕得站不稳。
顾言泽凑在我耳边说“去酒店醒醒酒”，我指尖刚碰到电梯按钮，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冲了过来。陆时砚穿著洗得发白的T恤，站在光怪陆离的走廊里，
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他拦在我们中间，声音第一次硬邦邦的：“苏**，我送你回家。
”顾言泽烦得推了他一把：“你算哪根葱？”陆时砚后背撞在墙上，闷响一声，
却依旧盯着我，眼神犟得像头驴：“跟我回去。”酒精冲昏了我的理智，
我只觉得他毁了我的好心情。抬手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在喧闹里格外刺耳：“陆时砚！你就是苏家捡的狗！谁给你的胆子管我？
”少年的左脸瞬间红透，像被烙铁烫过。他僵在原地，眼里的光一点点灭成死灰，
没说一个字，转身走进了酒吧晃荡的霓虹里，背影单薄得像要被风卷走。我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烦躁。甩开顾言泽的手，我说：“我回家。”那晚走到楼梯口，
我看见陆时砚坐在储物间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捏着半盒我上次用剩的创可贴。
他指尖摩挲着创可贴边缘，像想上前，又怕被我赶，就那么僵着，像尊落灰的石像。
我没理他，回房后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枕头底下像藏了颗石子，硌得人心慌。
第二天早餐时，陆时砚脸上的红印还没消。我嘴硬：“谁让你多管闲事，活该。
”他头都没抬，声音闷得像从喉咙里滚出来：“苏**，以后我不掺和了。
”他真的说到做到。书包依旧摆得整齐，奶茶还是温得刚好，可他再也不主动靠近我。
眼里的温柔冻成了冰，只剩冷冰冰的疏离，像块捂不热的寒玉。
我故意找茬：把牛奶泼在他深色衣服上，看奶渍晕开；让他在大太阳下等两小时，
看他额角的汗珠子滚成串。可他始终面无表情，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连眼尾都不抬一下。我原以为这样的陆时砚才顺眼，可心里却空落落的，像少了块什么，
坐立难安。第二章白月光，心头刺我二十岁那年，顾言泽要去英国留学。机场里，
他拉着我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晚星，等我回来就娶你。”我信了。
每天抱着手机翻他的朋友圈，连他拍的伦敦街头的鸽子，都觉得比别家的可爱。
陆时砚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笑、看着我发呆，心里像被细针扎着，却什么都没说。
顾言泽走了两个月，我妈查出胃癌住进医院。父亲泡在公司会议室，
照顾人的担子落在了我身上。我从小娇生惯养，起初还能硬着头皮给妈擦脸，后来她咳两声，
我就皱眉嚷嚷：“别咳了行不行？吵得头疼！”陆时砚默默接了手。
每天五点骑半旧的自行车去医院，给我妈擦身、喂饭、**腿，动作笨却仔细。
晚上蜷在医院长椅上过夜，天亮时外套领口全是褶皱。我妈拉着他的手叹气：“时砚，
你是好孩子，可惜晚星被宠坏了。”他只笑：“苏**年纪小，没坏心眼。
”我妈半夜突然呕血，手术费要一百万。父亲公司资金链断裂，我给顾言泽打了十几个电话，
全是“无人接听”。我蹲在走廊哭时，陆时砚递来一张磨旧的银行卡：“这里有一百万，
先给阿姨做手术。”“你哪来的钱？”我愣住。他避开我的眼睛，
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把爸妈留下的老房子卖了。
”那是他在这座城市唯一的念想——抽屉里还放着他小时候的照片，
衣柜里挂着他母亲没穿过的棉袄。我攥着银行卡，喉咙突然发紧。手术成功后，
我妈拉着我哭：“你要好好对时砚，他把心都掏给你了。”我第一次对陆时砚动了心。
主动问他“吃了吗”，给他买新羽绒服；他感冒时，我煮的姜汤辣得呛人，
他却喝得一滴不剩：“挺好喝的。”陆时砚眼里的光又亮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在琢磨，
等我妈好点就跟我表白——哪怕只做我身边的人，也愿意。可顾言泽突然回国了。
他穿著西装，身边挽着个叫林薇薇的姑娘，笑盈盈地说：“我们在国外就在一起了，
回来订婚。”我冲上去抓他的胳膊：“你说过等你回来娶我的！
”顾言泽不屑的哼道：“那不过是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啊！
”林薇薇柔声补刀：“言泽一直把你当妹妹。”我像个跳梁小丑，哭着跑开。陆时砚追上来，
把外套披在我身上，带着他的体温：“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吗？”我扑进他怀里，
哭得稀里哗啦——那一刻，他的怀抱是全世界最暖的地方。我开始依赖陆时砚。他加班，
我在公司楼下等；他出差，我每天发消息问“吃了吗”。后来我才知道，他当时偷偷攒钱，
想给我买枚像样的戒指。可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我的“替代品”。
看到顾言泽和林薇薇的订婚新闻，我彻底疯了，
把所有不满撒在他身上：“你怎么不是顾言泽？”“他能买**包、带她去马尔代夫，
你行吗？”“你就是累赘！要不是你，顾言泽说不定会回头！”陆时砚的心像被刀割，
却舍不得反驳，只能把疼憋在心里。我后来想起这些话，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我二十二岁生日那天，陆时砚递来一条银项链——是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银料，
在小作坊熬了几个通宵磨的，吊坠上刻着小小的“晚”字。我却随手扔在地上，
项链“当啷”滚到墙角：“廉价玩意儿！你看顾言泽给林薇薇的三克拉钻戒！
”陆时砚弯腰捡起项链，用袖口擦了擦灰，没说一句话。当晚，
他收拾好东西——还是那个褪色帆布包，几件换洗衣物。客厅茶几上留了张纸条，
字迹清瘦：“苏**，我走了，祝你幸福。”我看到纸条时，竟觉得松了口气。
那时的我以为，没了陆时砚，我的生活照样过，却不知道，我的整个世界，
从这一刻开始塌了。第三章幡然悟，烬火起陆时砚走后，我的日子彻底乱了套。
早上翻遍整个卧室找书包，最后在玄关柜底发现时，上课铃已经响了十分钟；加班到半夜，
站在公司楼下打不到车，深秋的冷风灌进大衣，冻得我瑟瑟发抖，才想起以前不管多晚，
他总会在梧桐树下等我，手里攥着暖手宝；生理期疼得蜷在床上打滚，想喝杯红糖姜茶，
却连厨房的燃气灶都不会开——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早已把我的生活打理成了习惯，
而我以前竟从未在意。
我开始疯狂想念他的好：想念他温的牛奶、擦得锃亮的鞋子、默默拎包时的背影，
可我拉不下脸去找他。我是苏家大**，怎么能低头求一个被自己亲手赶走的人？
只能每天晚上对着空荡荡的负一层储物间门口发呆，那里再也没有那个等我晚归的影子了。
更糟的事接踵而至。顾言泽为了帮林薇薇家的企业，抢了苏家的核心客户，
挖走了跟着父亲十几年的老员工，最后还低价收购了苏家的厂房。父亲急得一夜白头，
没过多久就突发脑溢血住院，公司群龙无首，我一个从没碰过生意的人，
只能眼睁睁看着苏家的产业一点点垮掉。我到处求人帮忙，
可那些以前围着苏家转的叔叔伯伯，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就在我蹲在医院走廊哭时，
林薇薇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里满是嘲讽：“苏晚星，当初你要是好好对陆时砚，
现在他肯定会帮你。可惜啊，是你自己把那个真心对你的人赶走的。
”我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泪直掉。
原来他早就成了我最该抓住的救命稻草，可我却把他推得那么远。我疯了似的找陆时砚，
问遍了所有认识他的人，可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到。直到半年后，
在一场商业酒会上，我终于看到了他。他穿著深灰色定制西装，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中央，
身边跟着西装革履的特助，正和几个老板谈笑风生。
有人低声议论：“那就是陆氏集团的陆总，年纪轻轻就把公司做得这么大，
听说起步资金是卖了父母留下的老房子凑的……”我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疼得喘不过气。那还是那个住在储物间、给我拎购物袋、被我骂“苏家的狗”的少年吗？
他现在眼里的从容和疏离，是我从未见过的。我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抓住他的手腕：“陆时砚！我找了你好久！”他却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