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年春,山樱漫过庙墙时,苏愚正在檐下晒经卷。
熟悉的汽车引擎声从山路上传来,他抬头,看见利安德和野木站在樱花树下,身上落了几片粉白花瓣。
“来蹭杯茶。”利安德举了举手里的竹篮,里面是新采的春茶,“野木说你这里的泉水最配这个。”
野木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个素色瓷瓶,里面是他亲手酿的梅子酒,瓶身上贴着张纸条,用中文写着“佐茶”。
苏愚笑了笑,侧身让他们进来:“正好煮了新茶。”
三人坐在玉兰树下的石桌旁,山风卷着花香漫过来。利安德说起他接手家族生意后,学着放缓脚步;野木聊起在伦敦的画展,特意加了几幅竹林题材的画;苏愚则讲起庙里新来的小沙弥,总把经文念得颠三倒四。
没人提过去的尖锐,也没人说当年的歉疚。仿佛那些年的隔阂,早被山间的风、檐下的雨,慢慢磨成了温润的模样。
“你的诗,我看到了。”野木忽然说,“‘松间逢旧友,茶沸忘前尘’,是写我们吗?”
苏愚往他们杯里添茶,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不过是随手写的。”
利安德拿起桌上的诗稿,指着其中一句“山月不记人来去,却照归客履上霜”,挑眉道:“这分明就是说我们总来打扰。”
苏愚没否认,只是把梅子酒往他面前推了推:“少喝点。”
夕阳落在三人身上,拉长的影子交叠在石桌上,像一幅被时光熨平的画。
后来,利安德在山下开了家茶馆,野木每年都会来住几个月,画庙里的四季。苏愚依旧是守庙人,只是檐下的石桌旁,总摆着三个茶杯。
松风穿过竹林时,还会带着诗句的余韵——
“旧尘随雪化,新茶伴春生。
三盏清欢里,松间月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