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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的铜鹤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沈微婉踩着金砖一步步走向殿中时,靴底的绣纹与地面的龙纹恰好重叠。她怀里的紫檀木匣沉甸甸的,里面装着的不仅是三年的账本,还有沈家三代积攒的清誉。
“臣女沈微婉,参见圣上。”她屈膝行礼,石青色褙子的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露出裙角绣着的太湖石——那是江南绣娘的巧思,寓意“石不能言,却知清白”。
圣上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落在她怀里的木匣上:“沈夫人今日进宫,所为何事?”
“为算账而来。”沈微婉抬手示意内侍接过木匣,匣锁打开的瞬间,阳光透过殿门照在账本上,“侯府三年开销,共计二十七万两,皆出自我的嫁妆。如今萧珩贪墨事发,臣女只求两清。”
话音刚落,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户部尚书捧着账册的手微微一颤,他身后的侍郎们交换着眼神,显然没料到沈微婉会在金銮殿上公开清算。
“哦?”圣上的指尖敲击着龙椅扶手,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你且说说,这二十七万两都花在了何处?”
沈微婉展开最上面的账册,泛黄的宣纸上用小楷写着“元年正月”:“元年正月,萧珩赌债三万两,取自江南盐引;三月,侯府翻修暖阁,用去太湖绸缎五十匹;十月,萧玦为苏怜购置珠钗,挪用赤金十锭……”
她的声音清亮如钟,每报一笔账,就有内侍将对应的凭证呈上龙案。当读到“三年正月,五千两田租入萧珩私库”时,站在武将队列里的镇国公忽然出列:“圣上!老臣可以作证,那日确实见苏怜佩戴赤金镶珠钗,样式与沈夫人嫁妆清单上的一模一样!”
圣上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拿起那支珠钗,钗头的珍珠上还沾着点暗红的痕迹——那是沈微婉特意留下的印记,用胭脂混着松烟墨,遇水不褪。
“萧玦可知晓这些事?”圣上的目光扫过跪在殿角的萧家族人,他们的头埋得更低了,“他身为一家之主,难道任由妻产被如此挥霍?”
沈微婉的指尖划过账册上的“萧玦亲批”四个字,墨迹里带着淡淡的酒气——那是他醉酒后签下的,笔锋歪斜却仍能辨认:“侯爷说,夫妻一体,我的便是他的。”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可臣女想问圣上,若妻产可被夫家任意挪用,那《户律》里的‘私产不可侵犯’,岂不成了空谈?”
大理寺卿立刻出列附和:“沈夫人所言极是!臣近日查案发现,京中不少勋贵都有挪用妻产的陋习,若不严惩,恐难正风气!”
圣上沉吟片刻,忽然指着账册上的“苏州织造局”:“这笔五万两的绸缎款,为何会流入那里?”
“因为苏怜的生母曾是苏州织造局的绣娘。”沈微婉呈上那本染血的日记,纸页上的“林氏嫁妆”四个字被泪水泡得发胀,“萧玦以为是在补偿林清沅,实则是在为苏怜母女填补亏空。而那些绸缎,本是臣女准备捐给灾区的。”
殿外忽然传来惊雷般的响声,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沈微婉抬头望向殿门,仿佛能看到萧玦拖着铁链走向流放地的背影,他颈间的半块玉佩在风沙里闪着惨淡的光。
“你想如何两清?”圣上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萧玦已被流放,萧珩下狱,侯府也已查封,你还想怎样?”
“臣女只想拿回属于沈家的东西。”沈微婉从账册里抽出一张地契,上面的“太湖良田百亩”被红笔圈出,“侯府查封的财物中,凡出自臣女嫁妆的,皆需归还;被变卖的,按市价赔偿;至于那些已被消耗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家族人:“就用萧家在关外的牧场抵吧。那里每年的收益,正好够偿还剩余的七万两。”
圣上看着地契上的朱红印章,忽然朗声大笑:“好一个公私分明!朕准了!即日起,沈家嫁妆悉数归还,萧家牧场充公抵债!另外传朕旨意,修订《户律》,凡挪用妻产者,按贪墨罪论处,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满朝文武齐齐叩首,山呼万岁。沈微婉站在殿中,看着内侍将账册收入国库,忽然觉得肩头的重担轻了许多。那些被笔墨记录的委屈,那些被算盘丈量的亏欠,终于在这一刻有了公正的裁决。
退朝时,镇国公特意走在她身边,苍老的手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你不仅为自己讨回了公道,更为天下女子争了口气。”
沈微婉望着宫墙外的流云,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我们沈家的女儿,不求夫荣妻贵,只求活得明白。”如今想来,母亲说的“明白”,便是这账册上的一笔一划,清清楚楚,不欠不亏。
温景然正在宫门外的玉兰花树下等她。他的药箱上系着条红绸带,那是太医院的同僚们为庆祝她胜诉系的。见她出来,他立刻递上一支刚折的玉兰花:“圣上赏了块‘守正不阿’的匾额,已经让人送去沈家了。”
沈微婉接过花,指尖在花瓣上轻轻一按。露水顺着指缝滴落,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她为萧玦温酒时溅出的酒珠。只是此刻,她的心头再也没有半分涟漪。
“顾家的案子怎么样了?”她边走边问,目光落在远处的大理寺方向,那里的钟声刚刚敲响。
“顾公子已经接回父亲的灵位,圣上追封了谥号,还赏了良田百亩。”温景然的声音里带着暖意,“他说要在太湖边建座书院,用你的田租来资助寒门学子。”
沈微婉的脚步顿了顿。她想起那五千两田租,原本是父亲准备给她做嫁妆补充的,如今却有了更有意义的归宿。或许,这就是最好的“两清”——她拿回了公道,而那些被辜负的善意,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马车驶离宫门时,沈微婉掀开窗帘回望。太和殿的金顶在乌云下闪着微光,像颗历经劫难却依旧璀璨的明珠。她忽然从袖中取出那半块月牙佩,正是萧玦扔在地上的那块,玉片上的裂痕像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扔了吧。”她将玉佩递给春桃,语气平静无波,“以后沈家的账上,再也不会有‘萧’字了。”
春桃接过玉佩,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护城河里。玉片落水的声响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过往的尘埃上,震起漫天飞絮。
回到沈家时,管家正在门口挂那块“守正不阿”的匾额。江南的绸缎商送来新样的云锦,上面绣着的缠枝莲纹与她褙子上的如出一辙;苏州的绣娘派人送来贺礼,是幅“江南春色图”,画中的太湖波光粼粼,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这是刚到的账本。”春桃捧着个新账本进来,封面上用金粉写着“沈氏私账”,“太医院的温公子说,以后沈家的账目,他可以帮忙看。”
沈微婉翻开账本,第一页是片压平的玉兰花,花瓣上还带着晨露的清香。她提起笔,在上面写下:“金銮殿对账,二十七万两皆清,沈家无亏。”
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像颗饱满的种子,在时光的土壤里,静静等待着下一个花期。而那些被清算的过往,如同护城河里的玉佩,终将沉入水底,再也泛不起半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