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我醒了。”
我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病床前,我的妻子林晚和她的男助理张恒,像是被雷劈中,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见了鬼一般的惊恐。
“你……你……”林晚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恒更是直接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三年前,我出车祸,成了植物人。
今天,我终于醒了。
可迎接我的,不是久别重逢的拥抱。
而是他们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尖叫。
我的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刺眼的白光从眼缝里挤进来,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
我动了动手指,一种陌生的掌控感从神经末梢传来。
我醒了。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炸开。
三年的黑暗和沉寂,终于结束了。
我缓缓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了病床边的两个人。
我的妻子,林晚。
还有她的助理,张恒。
他们正背对着我,低声交谈着什么,气氛似乎有些凝重。
“……董事会那边已经压不住了,陈渊再不‘死’,我们……”
是张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焦躁。
林晚叹了口气,“再等等,医生不是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醒过来了吗?只要死亡证明一到手,所有股权就都是我们的了。”
“可我等不及了!晚晚,我爱你,我想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和我们的儿子在一起!”张恒的情绪有些激动。
儿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和林晚没有儿子。
他们的话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老婆,我醒了。”
瞬间,世界安静了。
空气仿佛凝固。
林晚和张恒的身体同时僵住,然后像慢动作一样,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当他们看到我睁开的双眼时,那种表情,我永生难忘。
那不是惊喜,不是激动。
是纯粹的,极致的恐惧。
仿佛我不是他们昏迷了三年的亲人,而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啊!”林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向后踉跄,撞在张恒身上。
张恒的反应更加不堪,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裤裆处迅速蔓延开一滩可疑的水渍。
他居然吓尿了。
我的心,一寸寸变冷,最后冻结成冰。
眼前这两个我最熟悉的人,变得无比陌生。
三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的苏醒,会让他们如此恐惧?
还有,他们口中的“儿子”,又是谁?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中盘旋,但我知道,现在绝不是揭穿的时候。
我必须装下去。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到。
几秒钟的死寂后,林晚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步步挪到我床边。
“老……老公,你……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她的手伸过来,想要触摸我的脸,却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迟迟不敢落下。
我能看到她皮肤下因为恐惧而凸起的血管。
张恒也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躲在林晚身后,结结巴巴地附和:“是……是啊,陈总,您……您醒了就好,太好了……”
他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一片悲凉。
我闭上眼睛,装作虚弱不堪的样子,用尽力气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林晚。
“晚晚……”
我的声音微弱,却带着十足的依赖。
林晚浑身一颤,终于下定决心,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心冰冷,满是冷汗。
“我在,老公,我在这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依然发飘。
“我……这是在哪?我……我怎么了?”我继续扮演着一个刚刚苏醒,记忆混乱的病人。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找出真相。
林“你出了车祸,昏迷了整整三年。”林晚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不过没关系,现在你醒了,一切都好了。”
一切都好了?
不,一切都完了。
我在心里冷笑。
“三年?”我装出震惊的样子,“我睡了这么久?”
“是啊,老公,你不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林晚说着,眼眶居然红了,几滴眼泪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
她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要不是我刚才听到了那段对话,恐怕真的要被她这副深情的模样给骗了。
“医生!医生!”林晚突然转身,对着门口大喊,“我老公醒了!”
很快,一群医生护士涌了进来。
为首的主治医生看到我睁着眼睛,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奇迹!这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接下来,是一系列繁琐的检查。
我全程配合,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对过去三年一无所知的植物人。
林晚和张恒一直守在旁边,他们的神态也从最初的惊恐,慢慢转变为一种复杂的试探和观察。
他们想确定,我到底恢复了多少。
是完全失忆,还是……记得某些不该记得的事情。
检查结束后,医生宣布我的身体机能正在奇迹般地恢复,但大脑皮层活动迹象显示,可能会有记忆缺失或混乱的情况。
听到这个“诊断”,林晚和张恒对视一眼,我清晰地捕捉到他们眼中同时闪过的一丝如释重负。
他们相信了。
相信我只是一个醒过来的空壳,一个对他们毫无威胁的废人。
很好。
游戏,才刚刚开始。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气氛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
林晚甚至主动给我削了一个苹果,动作温柔,言语关切。
“老公,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马上让张恒去买。”
“不用了,”我摇了摇头,看着她,“晚晚,辛苦你了。”
这句发自肺腑的话,却让她的身体再次僵硬。
“不……不辛苦,我们是夫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她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女人,是如何在我面前,上演着一出完美无缺的戏码。
张恒站在一旁,始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但我知道,那低垂的眼眸下,隐藏着怎样的算计和恶毒。
夜幕降临。
林晚说要留下来陪我,被我“体贴”地拒绝了。
“你照顾我三年,肯定累坏了,回去好好休息。让张恒留下来就行。”
我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果然,林晚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那怎么行,你刚醒,我必须陪着你。”
张恒也急忙说:“陈总,还是让林总陪您吧,她比较细心。”
他们生怕我单独和张恒在一起,会问出什么。
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笃定。
“听我的,”我加重了语气,装出一丝不悦,“我昏迷了三年,公司肯定有很多事。张恒留下来,正好可以跟我说说公司现在的情况。”
我把“公司”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看到张恒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林晚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们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
最终,林晚妥协了。
“那……好吧。老公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看你。”
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担忧的样子,演得真像。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张恒。
空气瞬间变得压抑。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张恒。”我淡淡地开口。
“在!陈总!”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直了身体。
“坐。”我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他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地坐下,只敢坐半个**。
“我睡着的这三年,公司……怎么样了?”
我的问题,像一把利剑,悬在他的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