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65寸的液晶电视屏幕光怪陆离地闪烁着,映着李默半张着嘴、薯片悬在半空的脸。著名主持人,一向以沉稳冷静著称的陈峰,此刻语速快得像是要追赶什么东西,额角甚至能看到细密的汗珠。
“……重复播报,本台收到全球危机联合署紧急通告。三小时前,理论物理学家宋辞博士,于日内瓦时间上午十点,向全球公布了一条…一条公式。”
镜头切到了一张看起来极其复杂、充斥着希腊字母和奇异符号的图片,背景是某个发布会现场,宋辞那张年轻却过分冷静的脸出现在一角。
“根据宋辞博士及其团队,联合全球顶尖超级计算机‘烛龙’、‘深蓝’及‘奥林匹斯’的持续验算与推演,该公式指向一个无可辩驳的结论——”陈峰的声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力量才能吐出接下来的字眼,“我们的世界,现有的物理规则支撑的宇宙时空结构,将在九十三小时,准确说是九十二小时四十七分零…零六秒后,发生不可逆的彻底崩解。”
李默手里的薯片袋掉了,油炸的薄片撒了一地,但他毫无知觉。世界…崩解?九十三小时?这听起来像是三流科幻电影的预告片旁白。
“全球各国**已启动最高应急响应机制。该结论…已被初步证实。”陈峰念出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民众…保持最大限度冷静,遵从官方指引…”
后面的话李默听不清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同时振翅。他猛地抓起手机,屏幕瞬间被无数条推送信息淹没,来自各个新闻客户端、社交软件,甚至那些八百年不联系的远房亲戚群。
“末日公式!”
“宋辞,那个天才还是疯子?”
“最后九十三小时!”
“方舟计划启动!船票发售!”
最后一条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方舟计划?船票?他手指颤抖着点开那条标着“爆”字的官方链接。一个设计简洁却透着冰冷金属感的页面跳了出来,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和一座庞大、流线型、充满未来感的飞船轮廓——诺亚方舟,代号“希望之星”。
页面下方,是一长串令人头晕目眩的零。一张船票的价格,是一个足以让中产阶级瞬间破产,让富豪也需要掂量一下的数字。购买条件苛刻,需要近乎实时的资产验证,且限购极其严格。
倾家荡产。
这四个字毫无征兆地砸进李默的脑海。他环顾这个他和妻子林薇奋斗了十年才买下,刚还完贷款没多久的家。客厅里摆放着女儿朵朵三岁时画的歪歪扭扭的全家福,沙发上是印着可爱卡通形象的抱枕,阳台上的绿萝在夕阳余晖中舒展着叶片。
一切都要没了?
不!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进书房,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查询所有银行账户余额,股票基金持仓,甚至那点微薄的公积金。他打电话给林薇,声音嘶哑地让她立刻回家,带上所有证件。
“李默你疯了?!”电话那头,林薇的声音带着惊惶和不解,“什么世界末日?你是不是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快回来!”李默几乎是吼出来的。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是一场混乱、绝望、与时间赛跑的疯狂甩卖。房子,挂了远低于市场价的急售,几乎是半卖半送地找到了一个同样慌不择路的接盘者——对方大概也是凑船票钱的。股票,不管涨跌,全部清仓。车子,开了没两年,直接折价卖给了二手车商。父母留下的那点金银首饰,也拿去金店兑现。每一个环节,都有官方快速通道处理,效率高得诡异,仿佛整个世界庞大的官僚机器,此刻只为了“方舟计划”这一个目标而开动。
当最后一笔资金到账,李默颤抖着手指,在“希望之星”的购票页面上,输入了那个天文数字,为自己、为林薇、为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朵朵,点击了“确认支付”。
资产验证通过。
三张薄薄的、闪烁着幽蓝色金属光泽的电子芯片卡,通过加密物流,在一个小时后送到了他家门口。拿着那三张卡,李默瘫坐在一片狼藉的客厅地板上,浑身虚脱。家没了,钱没了,过去几十年奋斗的一切都没了。但至少,他保住了未来。他紧紧攥着那三张卡,像是攥着三根救命的稻草。
林薇抱着哭累了睡着的朵朵回来时,看着空荡荡几乎被搬空的家,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没有再质问,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所剩无几的行李。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