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岁这年,奶奶躺在医院,生命进入倒计时。她思想传统,因为我没有结婚而抱有遗憾。
为了让她安心离开,我鼓足勇气去找了许薇。我问她,能不能跟我结婚。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不屑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好,我明白了。
”我转身离开。第二天,我就去和别人领证了。1医院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种衰败的气息,
钻进我的鼻腔。奶奶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好几根管子,呼吸微弱。曾经那双能干有力的手,
如今枯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小泽啊……”她艰难地睁开眼,
浑浊的眼珠在我脸上逡巡,“奶奶……可能看不到你娶媳妇了……”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奶奶,您会好起来的。”我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声音干涩。“傻孩子,我自己的身体,
自己清楚。”她喘了口气,枯瘦的手抓紧了我的手腕,“就是……放心不下你。你都28了,
还没个家……”我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和许薇谈了四年。从大学毕业到进入社会,
我以为我们顺理成章会走向婚姻。可现实是,我的工资追不上她日益增长的欲望。
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下了最后的通牒。奶奶的时间,按天算了。从办公室出来,
**着冰冷的墙壁,站了很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奶奶带着遗憾走。我拿出手机,
拨通了许薇的电话。“我在你公司楼下的咖啡馆等你。”半小时后,许薇踩着高跟鞋,
带着一身香风坐到我对面。她扫了一眼我身上的旧T恤,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什么事啊,这么急?”她搅拌着咖啡,语气有些不耐烦。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推到她面前,打开。里面是一枚银色的戒指,款式简单,是我存了三个月的工资买的。
“许薇,”我深吸一口气,心脏跳得飞快,“我们结婚吧。”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
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许薇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错愕,然后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她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陆泽,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结婚?用什么结?就用你这月薪八千的工作,还是用我们租的那个连阳台都没有的破房子?
”我的手,在桌子下慢慢攥成了拳头。“我奶奶……她快不行了。”我压着声音,试图解释。
“你奶奶?”许薇冷笑一声,“又是你奶奶。陆泽,我受够了。我跟你四年,
你除了会拿你奶奶当借口,还会什么?我闺蜜的男朋友,上个月刚给她换了新车。你呢?
你连个名牌包都舍不得给我买。”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全是鄙夷和解脱。
“我们分手吧。我不想我的下半辈子,还在为了几千块的房租发愁。”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爱了四年的女人,忽然觉得无比陌生。我所有的悲伤、挣扎和最后的希望,
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可笑的负担。心脏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我慢慢地,
把戒指盒子盖上,收回口袋。“好,我明白了。”我站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
转身走向门口。身后,传来许薇的一声嗤笑。她大概以为,我这又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惜,她错了。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来了。2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刺眼。
我一夜没睡,坐在民政局门口的石阶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我来做什么?我不知道。
或许只是想找个地方,逃离医院里那沉重的气氛。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奶奶的叹息和许薇的嘲笑,像两把钝刀,来回割着我的神经。
和一个陌生人结婚?这个疯狂的念头,昨天从我脑子里冒出来过。我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就在这时,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停在我面前。我抬起头。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妆容精致,
眼神却带着一丝焦急和冷意。“先生,”她开口,声音清冽,像山间的泉水,
“需要一个妻子吗?”我愣住了。她似乎没指望我立刻回答,
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的结婚对象,临时反悔了。但我今天,必须拿到结婚证。
”她看了看手表,语气更急了些:“我需要一个丈夫,协议结婚,互不干涉。
财产可以做公证,为期一年。一年后,我们就离婚。如果你愿意,
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我看着她,这个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女人。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不容置疑的果决。一个急着结婚,一个需要一个妻子。
这算什么?命运的黑色幽默吗?脑海里,闪过奶奶失望的眼神。“好。”我听见自己说。
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女人显然也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干脆。她打量了我几秒,然后点点头。“跟我来。”我站起身,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跟在她身后,走进了那个红色的,庄严的大门。没有鲜花,没有祝福,
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就这样,像完成一项紧急任务一样,填表,拍照,宣誓。
当工作人员把两个红本本递给我们的时候,我还有些恍惚。照片上,我面无表情,
她也一脸严肃,看起来不像新婚夫妻,倒像是即将上战场的战友。走出民政局,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本,上面写着她的名字:纪瑶。我的妻子。
这个称呼让我觉得荒唐又滑稽。3“这是协议。”纪瑶递给我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我们在民政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和昨天是同一家。真是讽刺。我接过协议,
快速浏览了一遍。条款很清晰:婚姻期间,双方是合法夫妻,
需在必要场合(主要是她家人面前)扮演恩爱。双方保持独立,互不干涉私生活。
婚姻关系维持一年,到期自动解除。最后一条是关于补偿的。她会一次性支付我一百万,
作为我配合她这一年的酬劳。一百万。这个数字,是我不吃不喝工作十年才能攒下的钱。
我拿起笔,直接划掉了补偿那一条。纪瑶抬起眼,有些诧异。“我不要钱。”我说,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说。”“陪我去一趟医院,看我奶奶。就以……我妻子的身份。
”纪瑶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除了冷静和焦急之外的情绪。那是一种探究,一种审视。
几秒后,她点了点头:“可以。”我们在协议上签了字。一式两份,她一份,我一份。从此,
我们成了法律上最亲密,现实里最疏远的陌生人。去医院的路上,我们买了些水果。
纪瑶换下了一身凌厉的西装,穿上了一条素雅的连衣裙,头发也放了下来,
看起来温柔了不少。她问了我关于奶奶的情况。我简单说了。她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安静地开车。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奶奶正醒着。看到我身边的纪瑶,她浑浊的眼睛里,
瞬间亮起了一道光。“奶奶,”我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然后回头看了一眼纪瑶。
纪瑶很自然地走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奶奶,您好,我叫纪瑶。
是陆泽的……妻子。”奶奶的嘴唇哆嗦着,激动得说不出话,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滑落。
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拉纪瑶。纪瑶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奶奶,
我们来看您了。您要快点好起来。”“好……好孩子……”奶奶看着纪瑶,又看看我,
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欣慰。那天下午,奶奶的精神好了很多。她拉着纪瑶的手,
问东问西,纪瑶都耐心地一一回答。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温柔得体,
仿佛我们真的已经相爱多年。我站在一旁,看着纪瑶耐心地给奶奶削苹果,
看着奶奶脸上久违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最多的,是感激。不管这场婚姻有多荒唐,
起码在这一刻,它完成了我的心愿。傍晚,我们离开医院。“谢谢你。”车里,我由衷地说。
“协议内容而已。”纪瑶目视前方,语气平淡,“不过,你奶奶很慈祥。”我没再说话。
车开到一处高档小区门口停下。“为了方便应付我家人,从今天起,你搬过来住。
”纪瑶解开安全带,“这是我们婚姻期间的‘家’。”我看着眼前这栋灯火辉煌的公寓楼,
感觉自己像一脚踏入了另一个世界。4为了庆祝,也为了感谢纪瑶,我提议请她吃顿饭。
我选了奶奶以前总念叨的一家本帮菜馆,说那里的红烧肉做得地道。纪瑶没有反对。
餐厅环境雅致,我们刚坐下,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陆泽?”我回头,
看到了许薇。她挽着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男人手腕上的金表在灯光下闪着俗气的光。
许薇看到我身边的纪瑶时,眼睛都直了。纪瑶的美,是那种有攻击性的,
即使穿着简单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她骨子里的高贵气质。许薇的脸色先是震惊,
随即转为嫉妒和不屑。她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可以啊陆泽,这才一天,
就找到新目标了?这位**姐,你花多少钱租的啊?演技不错,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她笃定我是在故意气她。我还没开口,对面的纪瑶放下了筷子。她抬起眼皮,
淡淡地扫了许薇一眼,然后从包里拿出那个红本本,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我们昨天领证了,
合法夫妻。”她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桌的人都看过来。许薇的脸,
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死死盯着那个红本本,像是要把它看穿。“不可能!你……你骗人!
”纪瑶没理会她的歇斯底里,目光转向她身边的油腻男人。“张总,是吧?
”纪瑶的语气很平淡,“我记得,你名下的‘品尚传媒’,
上周还因为拖欠我们‘天誉集团’旗下商场的租金,被我们法务部发了律师函。怎么,
有钱请许**吃饭,没钱交租吗?”那个被称为“张总”的男人,脸上的肥肉一抖,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您……您是……纪**?”他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都在发颤。
天誉集团,那是本市商业地产的航母,他这种小公司,连给人家提鞋都不配。纪瑶没承认,
也没否认,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但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张总的腿都软了,
他狠狠瞪了许薇一眼,仿佛在说“你惹的是什么人”,然后连滚带爬地跑了。许薇的脸,
从红到白,再到青。她站在那里,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
接受着四周若有若无的目光审判。她看着我,又看看纪瑶,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屈辱。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因为纪瑶,
已经替我说了所有。这一刻,我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忽然觉得,这场荒唐的婚姻,
似乎……也没那么糟糕。5我搬进了纪瑶的公寓。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顶层的复式,
大得不像家,更像个样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我们的同居生活,
相敬如宾得有些尴尬。她住楼上,我住楼下。我们像两个合租的室友,
除了偶尔需要在她家人打来视频电话时,假装亲密地坐在一起,其余时间,互不打扰。
但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纪瑶大概以为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有点愚孝的上班族。
第一天早上,我起得早,用她冰箱里仅有的鸡蛋和培根,做了两份早餐。她下楼时,
看着餐桌上摆盘精致的三明治和煎蛋,愣了很久。“你……还会做饭?”“以前为了省钱,
自己学的。”我实话实说。她吃了一口,眼睛亮了亮,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吃完了。
后来,她公司的网络被黑客攻击,IT部门焦头烂额。她在家开视频会议,
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随手拿过她的笔记本,敲了几行代码,那个困扰了他们一整天的难题,
解决了。视频那头,她的下属们一片死寂。挂了电话,纪瑶看着我,
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外星人。“你不是在一家小公司做行政吗?”“业余爱好。
”我轻描淡写地带过。我没有告诉她,我大学主修的是计算机,
毕业时曾收到过国内顶级互联网大厂的offer。为了能有更多时间陪奶奶,
我才选了一份清闲的工作。最让她起疑心的,是一天晚上。我在书房用电脑,
处理一些“私事”。那是我的另一个身份,一个在网络世界里才存在的身份。
纪瑶端着牛奶进来,我没来得及关掉页面。她走过来,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的屏幕。屏幕上,
是花花绿绿的K线图,和一个刺眼的,代表着收益的九位数。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把牛奶放在我手边。“早点休息。”她转身离开,什么都没问。
但我知道,她看见了。这个家里,我们都在扮演着别人。她扮演着我的妻子,而我,
扮演着一个平庸的丈夫。这像一场危险又**的游戏,我们都在试探着对方的边界,
谁也不先开口戳破。6许薇疯了。在被张总抛弃,又亲眼见证了纪瑶的“实力”后,
她不甘心到了极点。她开始疯狂地打听纪瑶的身份。
当“天誉集团”、“纪家独女”这些关键词传入她耳朵时,我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