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里似乎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永恒的明亮。我无法判断时间流逝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因为劳作而疲惫,便捧起泉水喝了几口,那奇妙的暖流再次涌现,驱散了疲劳。**着泉水边的土地,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细微的、充满生机的动静将我唤醒。
沙沙沙……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循声望去,目光落在昨天播种的那片土地上。
呼吸,瞬间停滞。
只见昨天还光秃秃的黑土地上,竟然已经冒出了一片嫩绿!是小麦!那些干瘪的种子,此刻已经顶破薄薄的土层,探出了纤细却无比坚韧的绿色嫩芽!它们排成整齐的行列,在阳光下舒展着柔嫩的叶片,生机勃勃!
而旁边埋着土豆块的地方,土层也微微拱起,几片深绿色、带着绒毛的小叶片,正顽强地顶开泥土,迎接着阳光的洗礼!
这……这怎么可能?!
我昨天才种下去!就算空间环境再好,这也太快了!快到违背常理!
一个惊人的猜想瞬间击中了我。我立刻集中精神,尝试感应外界——那个冰冷、饥饿、充满死亡的角落。
意识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模糊的景象涌入脑海:那堵冰冷的墙,窗外依旧灰暗的天空,死寂的空气……还有墙角,我原先蜷缩的地方,空空如也。
我努力“看”向角落里的一个破旧铁罐。罐子旁边,昨天我丢下的一小块压缩饼干碎屑,似乎……位置没有明显变化?但那种死寂感,时间的凝滞感……极其微弱。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我盯着空间里那片生机勃勃的麦苗,又努力感应着外界那凝固般的世界。对比,强烈的对比!
外界……时间流逝变慢了?或者说,是空间里的时间,流逝得比外界快很多!
为了验证这个疯狂的猜想,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死死盯着空间里那片麦苗,在心里默默计数。同时,分出一丝意识关注着外界墙角那块压缩饼干碎屑的位置。
十……二十……五十……
当我在心里数到大约六十个数(一分钟)时,空间里,那片麦苗似乎……真的又向上蹿升了肉眼可见的一小截!叶片也舒展得更加开了一些!
而外界的感应中,那块饼干碎屑的位置,纹丝不动!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疯狂奔涌!
“一比三十?一比五十?”我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外界一天,这里……可能过去了一个月甚至更多?!”
这简直……这简直是神迹!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我有种子,在这里,就能获得近乎源源不断的食物!这片小小的空间,就是末日之中,真正的、独属于我的桃源!
狂喜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将我淹没。我猛地扑向那片新生的绿意,指尖轻轻拂过那柔嫩的麦苗叶片,感受着那份蓬勃的生命力,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这不是悲伤的泪水,是希望的泪水,是绝境中抓住一线生机的巨大喜悦。
“有救了……真的……有救了!”我哽咽着,对着这片小小的绿色天地,也对着冥冥中或许存在的奶奶的守护。
接下来的“日子”,在这个时间加速的桃源里,我成了一个不知疲倦的农夫。
渴了,喝几口甘冽的泉水,瞬间恢复体力。累了,就在泉眼旁小憩片刻。我小心翼翼地照料着最初的小麦和土豆。麦苗一天一个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节、抽穗,从嫩绿变成深绿,再到金黄。土豆苗也迅速地铺展开来,深绿色的叶片肥厚油亮,很快覆盖了地面。
收获的日子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当我看到金黄色的麦穗沉甸甸地垂下头,饱满得仿佛要炸开;当我小心翼翼地扒开土豆垄的泥土,看到下面结满了大大小小、沾着新鲜泥土、圆滚滚的土豆时,巨大的满足感和安全感几乎将我击倒。
我用小刀割下麦穗,用手仔细地搓揉,看着金黄的麦粒像小瀑布一样流进我临时用破布垫着的坑里。我挖出土豆,大的比我的拳头还大,小的也个个饱满结实。我把它们堆在泉眼旁的空地上,像一座小小的、闪烁着希望光芒的金山。
“粮食……这么多粮食……”我抚摸着饱满的麦粒和光滑的土豆,指尖都在颤抖。在这个外面饿殍遍野的世界,这些食物,就是无价之宝,是活下去的绝对保障!
最初的狂喜过后,更清晰的规划在脑中成型。这些收获,大部分要留作种子!我要让这片空间发挥最大的价值!
我用小刀在远离泉水和初生作物的空间边缘,又开垦出更多的土地。小心翼翼地将饱满的麦粒筛选出来,再次播种下去。土豆也挑选出最好的,切块催芽。这一次,规模比第一次大了十倍不止!
播种,浇水……我看着新翻的黑土地上,再次播下希望的种子,内心充满了踏实和力量。
同时,一个更现实的念头也浮现出来:我需要更多种类的种子,需要工具,需要……了解外界的情况。空间再好,我也不能永远躲在这里。而且,空间的存在,必须绝对保密!任何一丝泄露,都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意识再次穿透那层无形的薄膜,回到外界那个冰冷破败的躯体。饥饿感依旧存在,但比起之前濒死的状态,已经缓和了许多,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这显然是空间泉水的功效。
我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身。骨头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我走到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前,透过门板的裂缝,谨慎地向外观察。
外面依旧死寂。但我知道,这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里,还有少数几户人家像老鼠一样苟活着。其中,就包括住在我隔壁单元一楼的王翠芬一家。
王翠芬,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在末世前就是出了名的爱占小便宜、嘴碎八卦。末世降临,她丈夫凭着以前在厂里当保卫科长的便利,不知从哪里搞来两把土枪,成了这栋楼里少有的“有枪阶级”。这让王翠芬的腰杆挺得更直了,看人的眼神也更加刻薄和贪婪。
我清楚地记得,半个月前,她饿得实在受不了,舔着脸想来我这里“借”点吃的。当时我仅剩半块发霉的面包,自己都舍不得吃,自然严词拒绝。她当时那张脸瞬间拉得老长,三角眼里射出怨毒的光,指着我鼻子骂:“小贱蹄子!饿死你活该!守着那点东西发霉吧!看你能撑几天!”那恶毒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现在,我有了粮食,而且会越来越多。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翠芬家那两把土枪,就像悬在我头顶的利剑。我必须想办法消除这个隐患,或者……利用它?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我心中迅速成型。
几天后(外界时间),空间里第二茬小麦再次成熟,土豆也迎来了丰收。新开垦的土地上,绿油油的蔬菜苗(种子是我后来在一个废墟花园里找到的几颗白菜籽)也长势喜人。粮仓(其实就是泉眼旁用石头简单围起来的一块空地)再次堆满了金黄的麦粒和圆滚滚的土豆。
我意念一动,一个拳头大小、瘪瘪的粗布袋子出现在手里。这是我在某个废墟里捡的,原本装过一点工业盐,被我洗干净了。我小心翼翼地从空间粮堆里,舀出大约半斤左右、色泽有些暗淡、甚至夹杂着少许细小沙砾的麦粒——这些都是我特意筛出来的,品相最差、颗粒较小的陈麦。
然后,我又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比拳头略大的、表皮有些皱巴、甚至带着一两处小小磕碰伤痕的土豆,也塞进袋子里。这同样是我精挑细选出来,卖相最差的。
半斤陈麦,一个次品土豆。在末世前,这点东西掉在地上都未必有人捡。但在现在,这就是能救命的宝贝!足以勾起贪婪者最强烈的欲望。
我深吸一口气,将这个小布袋贴身藏好。然后,集中精神,回到了外界那个冰冷的身体里。
饥饿感再次清晰地传来,提醒着我外界的残酷。我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门边,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楼道里很安静。现在是下午,大多数人为了节省体力,都会选择蜷缩着不动。我轻轻拉开一条门缝,确认外面无人后,迅速闪身而出,脚步放得极轻,像一只潜行的猫。
目标明确:王翠芬家必经的那条狭窄过道。那里靠近楼梯拐角,光线昏暗,地上堆着些无人清理的垃圾杂物。
我快步走到那里,心脏因为紧张而咚咚直跳。左右张望,确认无人注意后,我迅速从怀里掏出那个粗布小袋,没有刻意隐藏,而是让它落在靠近墙边、一个不太起眼但也不算太隐蔽的位置——一个路过时稍微留心就能发现的位置。然后,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离开,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安全屋”,紧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
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现在,就是等待鱼儿上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界时间)。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我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努力捕捉着外面最细微的声响。
大约过了……感觉像是一个多小时(外界)。终于!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犹豫和试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那条过道附近。接着,是几秒钟的寂静,仿佛对方在观察。然后,响起一声短促的、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出巨大惊喜的抽气声!
“嘶——!”
紧接着,是布料快速摩擦的声音,和一个小布袋被迅速抓起、塞入怀里的窸窣声。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明显变得急促、慌乱,朝着王翠芬家的方向快速离去。
成了!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握的拳头松开,掌心一片湿冷。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但这一次,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兴奋。贪婪的鱼儿,咬钩了!
接下来的几天(外界时间),我按兵不动,继续在空间里忙碌着。第三茬小麦播种了下去,面积又扩大了不少。我还尝试着在空间角落围了个小小的栅栏,把上次外出时捡到的几枚疑似能孵化的鸡蛋放了进去,期待能养出小鸡。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优势,让一切发展都充满了希望。
同时,我也在密切关注着隔壁的动静。
王翠芬家明显“阔绰”了起来。虽然他们极力掩饰,但我还是能听到她家紧闭的房门里,偶尔会传出比平时更响亮的说话声,甚至有一次,我似乎隐约闻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勾魂摄魄的米粥香气!这在连树皮草根都快被啃光的末世,简直不可思议!
王翠芬本人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虽然依旧刻薄,但那种深入骨髓的菜色褪去了一些。她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了,除了惯有的刻薄,还多了一丝极力掩饰也藏不住的探究、得意,以及……更深沉的贪婪。
我知道,她在等。等我的“存货”耗尽,等我再次饿得走投无路,或者……在等她丈夫认为合适的时机,直接动手抢夺!
但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时机,必须掌握在我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