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万千宠爱的公主/清冷淡漠受人敬仰的佛子】我是大梁最受宠的公主,
玄洛是万民敬仰的佛子,袈裟与凤袍之间,隔著山河日月与戒律清规。敌国铁蹄压境那日,
我跪在佛前问他:「若我不是公主,你不是佛子,可否?」他沉默捻动念珠,
第一百零八颗珠子悄然碎裂。我披上嫁衣远赴和亲前夜,咬破他的唇在佛前留下血誓。
「玄洛,我要你活着,替我看着太平山河。」刑场钟声响起时,我凤冠霞帔踏上敌国婚辇,
袖中那串染血佛珠烙得掌心滚烫,「就当是……我嫁了你。」1伽蓝寺的钟声穿过重重宫墙,
飘进暖阁时,已失了浑厚,只余一缕渺茫的清音。我正对镜试着一支新打的赤金点翠步摇,
闻动作一顿,摆摆手,屏退了左右。侍女们敛眉低目,鱼贯而出,不敢多言。满京城都知道,
官家最宠爱的永嘉公主,近来心情不佳。镜中人眉眼秾丽,一身郁金裙裳更衬得肤光胜雪。
可那双本该流转生辉的眸子,此刻却沉静得有些过分。我抬手,
指尖轻轻拂过步摇上冰凉的翠羽,心里头想的,却是另一番光景。三日前,皇家法会。
我本最不耐烦这些冗长仪式,奈何父皇点名要我去“沾沾佛气,静静心”。案上香烟缭绕,
诵经声如绵绵潮水,我跪坐在最前头的蒲团上,百无聊赖,
目光便落在了那位主法的法师身上。他穿着朱红袈裟,手持金锡禅杖,立于万众之前,
却仿佛独立于万丈红尘之外。眉目清峻,轮廓分明,不像寺里那些慈眉善目的菩萨,
倒像一尊冷硬的石雕,透着疏离的宝相庄严。那是玄洛法师,伽钟寺的住持,
也是大梁朝最负盛名的佛子。据说他自幼通晓佛经,辩才无碍,连西域来的高僧都甘拜下风,
百姓都说,他是佛陀转世,来渡世人的。法会冗长,我跪得腿麻,趁无人留意,
悄悄挪动了一下,许是动作大了些,裙角勾住了蒲团的边缘,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就在那一刹,他诵经的声音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低垂的眼睫抬起,目光淡淡扫了过来。
那双眼睛,沉静得像秋日深潭,无波无澜,只一眼,便又敛下,继续那庄严的法事。
可我的心口,却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不重,却闷闷地回响。法会结束后,我鬼使神差,
撇下了随从,绕到了讲经堂后的那片竹林。我知道,那是他从大殿返回禅房的必经之路。
竹叶沙沙,清风拂面,我站在一丛湘妃竹下,看着那个身着素白僧袍的身影由远及近。
没有了法会上耀眼的袈裟禅杖,他步履从容,更显身姿挺拔,如孤松独立。
在他即将与我擦肩而过时,我一步迈出,拦在了他的面前。他停下脚步,手持念珠,
微微颔首:“公主殿下。”声音清冽,如同玉石相击。我仰头看着他,他比我高许多,
我需要微微抬起下巴才能与他对视。我故意歪着头,
扬起一个在宫人们看来必定娇憨又带着几分挑衅的笑容,问他:“佛子,你普度众生,
可能度我相思?”话一出口,我自己先愣了一下。怎会问出如此孟浪之语?然而,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捻着佛珠的手指倏然收紧,骨节泛白,眼帘低垂,
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只有那串紫檀佛珠,
在他指尖被捻得飞快,几乎要摩擦出火星来。半晌,他喉结微动,才吐出四个字,
声音比方才更低沉沙哑了些:“阿弥陀佛,公主慎言。”说完,他不再停留,绕过我,
白袍一角掠过青石板,径自离去,背影竟有几分仓皇。我却站在原地,笑了,春风拂过竹林,
也拂过我发热的脸颊。我瞧见了。他指尖在抖。我的步摇,最终没有簪上。往后的日子,
我往伽钟寺跑得勤快了起来。美其名曰:听经礼佛,为父皇母后祈福。
父皇只当我一朝转了性子,颇为欣慰,还特意赏了伽钟寺一批香油钱。
母后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几眼,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嘱咐我“莫要失了皇家体统”。
皇家体统?我心中嗤笑,这宫里的体统,不过是金丝笼上镂刻的花纹,再精美,
也改变不了它是牢笼的事实。伽钟寺的香火气,禅房外的松涛声,甚至那枯燥的诵经声,
都成了我逃离那令人窒息宫廷的借口。当然,最重要的借口,是那个人。
我总能“恰巧”在他讲经后出现,问他几个似懂非懂的佛理,或者在他打理药圃时,
在一旁指手画脚,惹得一旁的小沙弥忍俊不禁。他对我,始终是那副疏离的模样,
称我“公主”,自称“贫僧”。我所有带着试探、甚至挑衅的话语,
都被他一句“阿弥陀佛”或是一段精妙的佛偈挡了回来。直到那日午后,
我在他禅院外那棵古老的银杏树下,发现了一只跌落的雏鸟,羽翼未丰,嫩黄的喙张着,
发出细弱的啾鸣。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想将它捧起,它却在我掌心瑟瑟发抖。“别怕,
”我轻声说,用手指极轻地抚摸着它柔软的绒毛,“我送你回家。”正当我仰头寻找鸟巢时,
一片阴影罩了下来。玄洛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手中拿着一架小小的竹梯。他没有说话,
只是安静地将竹梯架在粗壮的树干上,然后撩起僧袍下摆,利落地攀爬上去。
他的动作并不像寻常僧人那般刻板,反而带着一种常年劳作形成的矫健。
他将那只雏鸟稳稳地放回高高的鸟巢,又仔细检查了一番,才缓步下来。
阳光透过层叠的银杏叶,在他素白的僧衣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有几缕汗水,
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我递上自己的丝帕。他看了一眼,没有接,
只合十道:“鸟儿归巢,公主慈悲。”我执拗地举着帕子,
看着他额角的汗珠:“佛子不是说过,万物平等?怎的,我的帕子便沾不得佛子的汗?
”他沉默地看着我,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最终,他伸出手,
接过了那条绣着缠枝莲纹的丝帕,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掌心,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
与他平日给人的冰冷感截然不同。他没有用那帕子擦汗,只是紧紧攥在手里,指节泛白。
“多谢公主。”他声音低哑。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看着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心里那头小鹿撞得更凶了。我知道,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山下,有岩浆在涌动。“玄洛。
”我第一次,没有叫他“佛子”。他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你看,
”我指着树上叽叽喳喳的雏鸟和忙碌的母鸟,“它们尚且能母子相依,为何你我之间,
非要隔着戒律清规?”他猛地后退一步,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惶和……痛苦?“公主!”他厉声打断我,
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请自重!此话休要再提!贫僧是方外之人,
公主是金枝玉叶,云泥之别,妄念……徒增业障!”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连那架竹梯都忘了拿走,素白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快得像一阵风。我站在原地,
看着掌心被他指尖擦过的那一小块皮肤,仿佛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云泥之别?业障?
我偏不信!2时光便在这样隐秘的试探与无声的关心中悄然流逝。我开始频繁去伽钟寺,
我开始习惯有他存在的午后,习惯他清冷的声音,甚至习惯了他身上那股令人心安的檀香味。
我发现自己会因为他一句平淡的解答而思索良久,会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蹙眉而心神不宁。
我明白,有些东西,不一样了。那根最初扎在心头的刺,不知何时已生根发芽,
长成了我无法控制的藤蔓,缠绕住我所有的喜怒哀乐。而他呢?他是否也同我一样?
我越来越频繁地捕捉到他眼神的闪躲,他捻动念珠时偶尔的凝滞,
他在**近时那一瞬间绷紧的脊背。他依旧守礼,依旧克制,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裂开缝隙,尤其当我提及宫外趣闻,或是对未来流露出些许迷茫时,
他沉默的时间会变长,那双墨玉般的眸子里,会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怜惜的情绪。
这种若即若离、欲语还休的暧昧,比直白的拒绝更让人心痒,也更让人沉沦。我们之间,
隔着一层薄薄的、一捅即破的纸,谁都没有先伸手。3夏末秋初,边境战事吃紧,
父皇忧心忡忡。恰逢伽钟寺有为期四十九日的祈福大典,为前线将士祝祷。玄洛作为住持,
需斋戒沐浴,入住寺中特设的关房,日夜诵经,非召不得出。这意味着,
我将有一个多月见不到他。宫里的气氛也变得压抑,太子哥哥与二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
似乎随着战事起伏而愈发激烈。我虽受宠,但毕竟是公主,对前朝之事插不上手,
只能感受到那山雨欲来的沉闷。我去伽钟寺的次数少了,整日待在宫中,
竟觉得这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前所未有的逼仄,御花园的奇花异草,暖阁里的珍玩宝器,
都失了色彩。我时常对着窗外发呆,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玄洛那双看似平静无波,
却偶尔会泄露惊涛骇浪的眼睛。原来,相思竟是这般滋味,不是甜蜜的期待,
而是焦灼的啃噬。——祈福大典进行到第三十日,宫中突然传来急报,北境告急。大旱之后,
蝗灾瘟疫接踵而至,灾民暴动,局势堪忧。朝堂之上,玄洛主动请缨,愿赴北境,
以佛法安抚民心,主持祈雨。我心中莫名一紧,那地方苦寒混乱,疫情横行,
我立刻向父皇**,捐献资财,并代表皇家亲赴抚慰。父皇最终应允。北上的路途,
艰辛远超想象,荒芜的土地,绝望的流民,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更糟糕的是,
队伍中爆发了时疫。玄洛不顾危险,亲自照料病患,他穿梭在**的人群中,喂药诵经,
那灰色的身影在死亡阴影下,仿佛真的带着悲悯的光。然后,我也病倒了。高烧席卷而来,
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动作轻柔,
带着迟疑。我睁开眼,朦胧烛光下,竟是他。他站在榻边,眉头紧锁,眼底是挣扎,是担忧,
是深不见底的痛楚。他喂我喝水,替我换下汗湿的巾帕,病中的脆弱让我卸下心防,
在又一次噩梦惊醒时,我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我冷……”我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他身体僵住,却没有挣脱。良久,
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公主,安心睡吧,贫僧……在此。”那夜,
他竟真的靠在榻边椅子上守着我。我烧得糊涂,只觉得那点檀香令人安心,鬼使神差地,
我凑过去,吻了他的唇角。冰凉,柔软,带着苦涩的药味。他猛地惊醒,眼底瞬间掀起的,
是震惊,是恐慌,还有一种……被点燃的、陌生的火焰。下一刻,他竟扣住我的后颈,
加深了这个吻,那不是温柔,而是带着绝望的、自毁般的疯狂,喘息声,烛火噼啪声,
交织在一起。最终,是他先推开我,踉跄后退,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恐和自我厌弃,
仿佛犯下了弥天大罪。他几乎是逃出了房间。那一夜之后,疫病渐退,我们之间,
却陷入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沉默。他避我如蛇蝎,眼神里的挣扎和痛苦,浓得化不开。
4回归京城,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他仿佛换了个人,更加沉默,更加消瘦,
像一株渐渐失去水分的青竹。——直到那个暮春的深夜。我在宫中晚宴上,
被几位宗室子弟围着奉承,他们谈论着京中最时兴的玩乐、最漂亮的歌姬,
言语间满是浮夸与欲望。我突然觉得无比厌烦,眼前觥筹交错的热闹,
远不及藏经阁一盏孤灯下的宁静来得真实。我借口更衣,离了席,鬼使神差地又去了伽钟寺。
夜凉如水,微风拂面,吹散了我些许酒意,却吹不散心头的躁动。
阁内只佛前一盏长明灯摇曳。玄洛跪坐在蒲团上,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念珠在他指间缓慢捻动,规律的轻响在万籁俱寂中,一下下敲在我心上。我推门而入,
带着夜风的微寒和一身未散的酒气。他捻动念珠的手指骤然停顿,却没有回头,
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几分:“公主殿下,夜深露重,此地不宜久留。”我不答,
只是一步步走近他,绣鞋踩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几不可闻。我在他身后站定,
我们的影子在灯光下交叠,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檀香,
此刻却让我心慌意乱。“玄洛,”我唤他,
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佛说众生平等,
为何偏偏我被困在这金雕玉砌的牢笼里,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能自主?
你又为何要被困在这青灯古佛之下,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认?”他脊背猛地一僵,
像被什么刺中。他倏然转身,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与……痛楚?“公主!”他声音急促,
带着罕见的厉色,“您醉了!慎言!”“我没醉!”我蹲下身,与他平视,逼视着他的眼睛,
不让他有任何闪躲,“你看着我!你每日诵经念佛,心里就真的只有佛祖,
没有一丝一毫的旁物?没有……没有我么?”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他的目光锁在我脸上,灯影在他眼中剧烈跳动,
那潭深水终于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更深的沉默,
只是那攥着念珠的手,指节已用力到泛白。
我的理智在酒精和积压已久的情感冲击下彻底崩溃,我猛地凑上前,在那双薄唇上,
印下了一个带着酒气和泪意的吻,冰冷,干燥,檀香的苦味瞬间弥漫了我的口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佛前的长明灯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手中的念珠被攥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他应该推开我的,
用力地、毫不犹豫地,这是戒律,是清规,是他二十年来坚守的一切。可是,他没有。
我能感受到他唇瓣从最初的冰冷僵硬,到微微的颤抖,再到一种绝望的、微不可察的回应,
虽然只是极短暂的瞬间,但那确确实实是回应。他的呼吸变得灼热而混乱,喷在我的颈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