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意外,不是巧合,更不是普通的盗窃或恶作剧!这是**裸的、带有明确指向性和威胁意味的警告!有人,或者说有某种未知的势力,一直就像暗夜中的幽灵,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不希望考古队继续探索下去,不希望他们找到那张地图,更不希望他们触及地图背后所隐藏的、可能惊世骇俗的秘密!
李明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万丈冰窖,彻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意识到,他们发现的不仅仅是一个具有重大考古价值的遗址,更可能已经在不经意间,卷入了一个延续千年、充满危险与未知的漩涡之中!这黄土之下埋藏的,不仅是历史的尘埃,还有可能引火烧身的祸端。
“小雅,”他猛地转过身,声音低沉而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在危机时刻必须展现的威严,“立刻!把所有人都叫起来,到中间空地**!清点所有人员和重要物资!从现在开始,营地进入警戒状态,安排双人岗,轮流值守,武器和照明设备不离身!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单独离开营地范围,包括去上厕所,也必须两人同行!”
队员们很快被从睡梦中粗暴地叫醒,带着惺忪的睡眼和莫名的恐慌,聚集在篝火的余烬旁。当手电光清晰地照亮树上那个诡异的符号和冰冷的警告语时,人群中顿时产生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恐惧和猜疑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无声中迅速蔓延。有人脸色惨白,嘴唇哆嗦;有人窃窃私语,目光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周围的同伴和帐篷外无边的黑暗;还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能当做武器的东西。
“教授,这……这到底是谁干的?是……是那些神出鬼没的盗墓贼吗?还是……这地方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个胆子稍小的队员,声音发抖,带着哭腔问道。
李明远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每一张惊惶不安的脸。他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如同风暴中屹立的礁石。“目前还不清楚对方的身份和具体目的。”他选择暂时不透露“尸握图”的具体内容,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只是强调考古队发现了极其重要的线索,可能引来了不明势力的觊觎和阻挠。“但大家不必过度恐慌,自乱阵脚!我们是一个团队,只要团结一致,提高警惕,做好充分的防范,对方在摸不清我们虚实的情况下,未必敢明目张胆地发动攻击。当务之急,是确保我们每一个人的人身安全,然后想办法尽快与外界取得联系,请求支援!”
他虽然用坚定的语气这样说着,安抚着队员的情绪,但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在夜色中沉默伫立、仿佛隐藏着无数眼睛的诡异树林,以及树上那个在光影摇曳中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的鸟形符号时,他心中无比清楚——真正的麻烦和危险,才刚刚拉开序幕。这片看似死寂、荒无人烟的黄土高原深处,所隐藏的杀机与阴谋,远比他们所有人想象的,还要复杂、诡异和致命得多。
树上的警告,如同一声冰冷的丧钟,仅仅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两天,考古队仿佛被一条无形的、却越收越紧的绞索勒住了咽喉,陷入了一种缓慢而持续的、令人窒息的恐惧之中。营地里的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和不安的味道。
首先彻底失灵的是通讯。李明远尝试了所有可能的手段。那部昂贵的卫星电话,原本是连接这片蛮荒与外界文明最可靠的纽带,此刻屏幕却只显示着“无服务”三个冰冷的灰色汉字,无论他如何调整天线方向,爬上附近最高的土坡,结果都一样。对讲机里原本清晰的频道,现在只剩下永无止境的、嘲弄般的电流“滋滋”声。甚至连队员们私人手机里那微弱的、时断时续的2G信号格,也彻底消失了,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粗暴地掐断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仔细检查了每一部设备,外观完好无损,没有物理损坏的痕迹,但内部似乎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持续不断的宽频段干扰。他强烈怀疑,要么是有人在设备上动了极其隐蔽的手脚,要么,就是在营地附近的某个隐蔽角落,被放置了强效的信号屏蔽器。这种专业且带有针对性的手段,绝非普通盗匪所能拥有。
日常的挖掘与记录工作,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几乎陷入停滞。他们发现,之前清理出来、暂时分类存放在临时搭建的防水工棚里的一些重要文物碎片和记录资料,有明显的、被人翻动过的痕迹。存放陶片的木箱被移动了位置,记录本有被快速翻阅留下的折痕。虽然大部分笨重的石器、陶器残片还在,但几件小巧精致、具有典型古羌文化特征的彩陶残片——上面描绘着独特的涡纹和那个诡异的鸟形图腾——以及一枚雕刻着同样图腾、质地温润的骨饰,却不翼而飞。这更像是一种**裸的**,一种居高临下的宣示——我们就在你们身边,随时可以来去自如,你们所谓的防护和警戒,在我们眼中形同虚设,不堪一击。
夜晚,则彻底成为了恐惧发酵、滋生怪物的温床。除了远处山峦中偶尔传来的、凄厉而悠长的狼嚎(这本是高原夜晚司空见惯的背景音,此刻听来却格外瘆人),营地周围开始持续不断地出现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异响。有时是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低语声,仿佛有人就紧贴着薄薄的帐篷帆布,用气声窃窃私语,商谈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当你猛地惊醒,凝神屏息去捕捉时,那声音却又诡异地消失了,只剩下帐篷外呼啸而过的、空洞的风声。有时是石块或土块滚落的“窸窣”声,清晰可辨,节奏分明,绝不像是自然脱落,更像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地移动时,不小心碰到的。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次,发生在小雅和另一名姓张的队员值后半夜的班时。篝火早已熄灭,只有他们头灯的光柱在有限的范围内扫视。小雅正强打着精神,注意着营地外围那片深邃的黑暗,突然,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在存放物资的帐篷后面,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瘦削、动作极其迅捷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过!那速度快得简直不像是人类所能拥有,更像是一只适应了黑暗的野兽。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吓得失声惊叫起来!旁边的张队员被她凄厉的叫声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拉响了警报哨!尖锐的哨声划破死寂的夜空,整个营地瞬间炸锅,所有队员都拿着手电、棍棒冲了出来!
然而,当十几道手电光柱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那片区域时,那里却空无一物,只有几丛被踩倒的、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的野草,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这种“看得见的看不见”,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心底发寒。
怀疑和猜忌,这种最毒的瘟疫,开始无声无息地在队员们之间滋生、蔓延。原本融洽和谐、共同奋斗的团队氛围荡然无存。人们开始用审视的、带着怀疑的目光,偷偷打量身边的每一个同伴。任何一点异常的举动——比如谁半夜起身次数多了,谁独自在营地边缘待久了,甚至谁吃饭时沉默不语——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充满恶意的联想和窃窃私语。白天的工作变得效率极其低下,每个人都显得心事重重,精神萎靡,眼神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和对周围环境过度敏感的不安。一种“我们中间可能有内鬼”的恐怖猜测,像毒藤一样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李明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急如焚。他深知,再这样下去,根本不需要暗处的敌人动手,他们自己就会从内部开始崩溃,被这种无孔不入的恐惧和猜忌彻底吞噬。被动防守,困守孤营,只会让恐慌不断发酵,最终导致精神防线全面瓦解,被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各个击破。他必须采取行动,必须打破这个令人窒息的僵局!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深夜,他的帐篷里依然亮着微弱的、固执的灯光。他将那张承载着希望与危险的兽皮地图再次摊在桌上,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对地图符号的各种解读、推测和疑问。“鹰嘴崖”三个字被红笔重重地圈了出来,旁边打了好几个问号和感叹号。对手的目标显然是这张图和图所指向的东西。对方用这种骚扰和恐吓战术,而不是直接强攻,说明他们也有所顾忌——或许是人数不占绝对优势,或许是担心强攻会造成不可控的后果(比如破坏目标物),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特定的时机?
留在这里,只能是坐以待毙,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被动地等待那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屠刀。唯一的生路,或许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出击,直奔地图指向的最终终点,去揭开那个困扰了所有人、引来了窥伺者的最终谜底!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化被动为主动,弄清楚对手的真正目的和身份,甚至,找到反制或者谈判的筹码!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决定。鹰嘴崖地形未知,传说危险,暗处还有虎视眈眈、手段莫测的敌人。前路可谓步步杀机。但理智告诉他,留在这看似安全的营地,等待他们的,可能同样是未知的、缓慢逼近的厄运。两害相权,他必须选择那条可能蕴含着一线生机、能够掌握些许主动权的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犹豫和恐惧都挤压出去,下定了决心。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高原的寒气尚未散去,他就将小雅叫到了自己的帐篷。帐篷里还残留着熬夜的沉闷气息。
“小雅,我们得走。”他开门见山,声音因为熬夜和下定决心的沉重而显得异常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走?去哪里?”小雅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教授!您是说……去鹰嘴崖?这太危险了!那些人在暗处像毒蛇一样盯着我们,我们现在离开营地,不是自投罗网吗?而且我们根本联系不上外界,得不到任何支援!”
“留在营地,才是真正的坐以待毙!”李明远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劈开眼前的迷雾,“通讯被彻底切断,物资被破坏盗窃,人心涣散,互相猜忌。对方在用这种阴险的消耗战折磨我们的神经,瓦解我们的斗志!他们不敢直接强攻,正说明了他们的虚弱或者顾虑!我们必须利用这一点,打乱他们的节奏,把主动权抢回来!”
他指着地图上那个猩红的标记,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秘密的源头在那里!所有的答案,所有的危险,都指向那里!只有找到它,我们才能明白到底在面对着什么,才有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钥匙!小雅,你一直相信,考古是拨开历史的迷雾,用科学和理性的光芒去探寻真相!现在,我们面临的不仅是千年历史的迷雾,还有活生生的、充满恶意的阴谋!退缩和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我们死得不明不白!”
小雅看着李明远眼中那种学者特有的、面对未知和危险时迸发出的、混合着恐惧与无比坚定的执着与勇气,又想起连日来如同噩梦般的恐惧、压抑和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感。留下,似乎只能等待精神崩溃或者更坏的结果。最终,她咬了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依旧带着颤抖,却多了一丝决然:“我明白了,教授。我跟您去!”
他们不能带太多人,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而且营地也需要可靠的人手看守,避免被趁虚而入。李明远以“需要外出寻找信号与外界联系,并顺带勘探周边地形,寻找其他可能遗址”为公开理由,挑选了两名身体最为强壮、心理素质相对过硬、值得信任的男队员,让他们留守营地。他亲自指挥加固了营地的防御工事,用剩余的燃料和材料**了几个简易的报警装置,留下了唯一一支信号枪和约定好的、简单的联络方式(如篝烟信号的种类)。他并没有向他们透露鹰嘴崖和“尸握图”的真相,只是反复强调务必小心谨慎,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以保全生命为第一要务,可以放弃营地自行撤离。
李明远和小雅只带了最低限度的装备:勉强足够三天的饮用水和高能量压缩食物、登山绳、岩钉和小型登山镐、指南针(尽管知道它可能受干扰而失灵)、多个强光手电和充足的备用电池、一个急救包、那把唯一的、填装了箭矢的防身弩箭(交由小雅使用并练习了基本操作),以及李明远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地质锤和那张至关重要的、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好的兽皮地图。他们将大部分研究资料、拍摄的存储卡和部分重要的小型文物做了隐蔽的伪装处理,藏在营地不显眼的地方。
在一个雾气如同苍白鬼手般尚未完全散尽的清晨,两人背着沉重的行囊,最后看了一眼在晨雾中显得格外孤寂脆弱的营地,然后毅然转身,如同两滴决心融入沙漠的水,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在沟壑纵横、迷雾笼罩的黄土高原深处,朝着地图上那个仿佛燃烧着的朱砂标记的方位——鹰嘴崖,开始了前途未卜的、艰难进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