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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全村人送进了李府。不是做丫鬟,而是做“药引-两脚羊”。我拼死逃出那个魔窟,
却又堕入了另一个地狱——扬州媚香楼。如今我是秦淮河畔最红的名妓凝香。
那些达官贵人一边嘲笑着我倚门卖笑,一边又为我千金散尽。他们不知道,
我在这风月场里织了一张弥天的网。当年食我血肉者,必遭恶果。1.永和二十年,岁大饥,
米斛万钱,人相食,死者甚多,。但这些话,不会出现在任何官方文书里。官方的文书,
永远只有自上递交的太平盛世。县衙的书吏揣着手,身后跟着两个持棍的差役。
他声音平板地念着府衙下发的公文:“柳溪里甲,今岁秋粮未足,丁银未齐。又,
圣驾将南巡,各里甲需摊‘协济银’二百两,以备迎驾。”我爹,柳溪村的里长,
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此刻正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干裂的黄土哀声乞求。“大人,
村里实在……实在是拿不出了啊!已经饿死逃跑好多了,剩下的……都在啃观音土了!
”然而书吏不为所动,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朝廷规制,一里一百一十户。
你柳溪里甲,户籍册上尚存一百零二户。按户摊派,何来没有?”我躲在门后,
听着这荒唐的对话。世道如此,饥荒遍野,户籍册上的人,大半已成了乱葬岗的枯骨,
或是……锅里说不清道不明的肉。但税,却仍需要按着这些“名册上的鬼”来交。
这就是《赋役全书》的规矩,是祖宗传下来的法度。人死可以,但税不能死。“要么交钱,
要么……”书吏顿了顿,目光扫过村子里寥寥几个还能站着的人,
最后落在村里仅存不多的几个女子身上。“按《大明律》,‘人户逃亡,税粮依旧’,
里长甲首,枷号示众,直至补足。”闻此言,我爹瞬间瘫软在地。2.当晚,
村里几个还能主事的老人齐聚到了我家那摇摇欲坠的茅屋里。。油灯如豆,
映着一张张绝望的脸。“眼下……只剩那条……不能见光的活路了。”王老汉干涩地说,
眼睛不敢看任何人。我爹,这个一辈子恪守圣贤书的读书人,
此刻嗓音很是沙哑:“……什么路?
”“……城里的老爷们……信了妖道……说未出阁女娃的肉……是长生‘药引’。
”王老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尤其是……长得好又未嫁女子的肉……”“嗡”的一声,
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上天灵盖。屋子里死一般寂静。我爹猛地抬头,
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骇:“朝廷……不是严令禁止……”“禁止?”王老汉惨笑一声,
那笑声比哭更难听!“那玩意儿,是糊弄阎王爷的!”“暗地里,
一个黄花大闺女……能换回让全村人啃树皮熬过冬的粮!能抵掉那要命的‘协济银’!
”我听得浑身冰凉。原来,我们不仅是税册上的名字,即将饿死的饥民。
还可以是……大户人家食谱上的“药引”,是抵扣税银的“货物”。空气瞬间凝滞。
“谁家……”我爹的声音颤抖。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未晞娃娃……”王老汉终于扭过头,老泪纵横。
“为了你爹……为了咱柳溪村……留条活路……”大家闻言都别过脸去。我是里长的女儿,
作为全村唯一识字的。村里仅存的几个适龄未婚女子之一,
也是十里八乡容貌最为出色的一个。由我去,刚刚好,我娘搂着我,哭得几乎断气。“我去。
”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不是慷慨赴死,而是认清了这世道的规则。
在户籍与赋税铸就的铁幕之下,我们底层女子的血肉之躯,
从来都只是另一种可供计价、随时可以牺牲的“资源”。
3.我被村里的婶娘们用粗粝的布巾擦洗干净。
我娘那件压箱底、本预备我出嫁时穿的红布衫,此刻穿在了身上。
被送进了城里李御史的府邸。来接我的,是一个眼神阴冷的管家。我跟着他,踏着青石板路,
穿过一重又一重的月洞门、游廊。来到一处极为隐蔽的别院。门一开,
景象令人头皮发麻:几只黑铁打造的笼子散落院中,地上有难以洗净的深色污渍。
几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姑娘,穿着各自家中最好的衣裳,眼神空洞地或坐或站,
如同一群等待宰割的羔羊。我们都是“药人”。每日,送来的都是掺了安神药的稠粥,
目的是将我们“养得白净”又没力气逃跑。如同豢养牲畜,等待膘肥体壮之时下手。偶尔,
会有小丫鬟偷偷对我们投来怜悯又恐惧的一瞥。
星的对话中拼凑出真相:这位在朝中以“清流”自居、时常上书言及“礼义廉耻”的李御史。
却在暗中经营着这“药人”的生意,客户遍布官场。
在这士大夫崇尚“心性”、“养生”的风气下,一场场以少女血肉为馐的“人肉宴”,
竟被披上“古法秘传”、“滋阴补元”的华美外衣,成为官场结交、巩固关系的肮脏特权。
谈笑间引经据典,觥筹间分食人命!多么荒唐!读着圣贤书、掌管着律法的官员,
却在行着比野兽更残忍的事。我意识到,仅仅逃跑是不够的。
4.我要撕开这温情脉脉的表象,让这朱门背后的污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机会来了。
一个负责记录“药人”身体状况的婆子,略通文墨,却常为账目糊涂而苦恼。我主动请缨,
为她整理。起初她戒备,但或许是见我字迹工整,账目清晰,渐渐便交托了些许事务。一日,
四下无人,她看着我手腕上昨日被取血的伤痕。眼中竟闪过一丝与我娘相似的痛楚。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泣音:“我闺女…杏儿…去年…也没了…和你一样。”她不敢多说,
我却懂了。她救不了自己的女儿,同时也恨透了这吃人的府邸。只盼着有朝一日,
有人能替她,也替她那枉死的女儿,讨回一份公道。借着整理账目的由头,我拿到了笔墨。
并在孙婆子有意无意的遮掩下。在废弃的舆图背面,用极细的笔触,记下:某月某日,
宴某官,取“药引”籍贯何处,年岁几何,身上有何特征……我甚至模仿孙婆子的笔迹,
标注下他们内部使用的、诸如“玉玲珑”、“雪肌子”之类充满污秽隐喻的代号。
这张薄薄的纸,承载着无数冤魂的泣血控诉。赌它有朝一日能成为射向他们的箭。
5.时机在焦灼中到来。那夜,李府宴请贵客,守卫稍疏。按照与孙婆子商定的计划,
我潜入柴房,点燃了早已布置好的引火之物。火势骤起,府内大乱。
孙婆子趁机打开其余几人的笼锁。嘶哑着催促:“快!往西角门跑!分开跑!”混乱中,
她被闻讯赶来的护院头目一刀砍中后背,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粗布衣裳。
她死命抱着护院头目的大腿,用尽最后力气朝着我们喊:“跑啊——!”那一眼,
包含了太多:未尽的仇恨,未能护住女儿的遗憾,
以及对我们能活下去、能揭开这一切的最终期盼。我们几个女子,如同惊弓之鸟,
各自往不同方向逃命。我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这座炼狱。不敢停歇,混入逃荒的流民队伍,
随着人潮一路向南漂泊。
最终到了扬州——这个以盐漕之利富甲天下、以秦淮风月醉生梦死的花花世界。在生存面前,
我踏进了秦淮河畔那艘最大的画舫,“媚香楼”的风月之地。鸨母穿着金锦缎比甲,
用评估货物价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叫什么名字?”我沉默片刻,抬起头:“户牖。
”“什么?”鸨母皱眉。“门户的户,窗牖的牖。”我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自己的新名字。
5.鸨母,人称苏娘子。对我自取的名字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既到了这儿,过往皆休。
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从今日起,你叫‘凝香’。
”“凝香……”我默念这个被强加的名字。在媚香楼,我开始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圈养”。
学习吹拉弹唱、习练姿态步容,若有懈怠,戒尺便毫不留情。苏娘子请了师傅教我书画,
说我眉眼间有股清气,若能熏染些文墨,更能抬高价码。**夜来得猝不及防。
客人是个六十多岁的朱姓盐商,身上混合着铜钱和老年垂暮的气息。手指上戴满翡翠戒指,
笑起来露出镶金的牙。“听说姑娘是读书人?”他醉醺醺地凑近,
酒气混着衰老的体味扑面而来。“给爷念首诗助兴。”我闭上眼,任由他粗糙的手解开衣带。
那晚,他粗糙如树皮的手游走在我身上,说着含糊不清的淫词浪语。
脑海里闪过孙婆子临死前的眼神,那声“跑啊——”还在耳边回响。当剧痛传来的瞬间,
我把嘴唇咬出了血。我知道,这是我选择活下去必须付出的代价。事后,
朱老头满意地对苏娘子夸赞:“是个小美人,就是有点冷,但别有一番滋味。
”苏娘子笑着收下厚厚一沓银票。从那天起,我成了真正的风尘女子。6.自那以后,
我正式开始了在媚香楼的接客生涯。白日里,我学着掩藏眼底的恨意,挂上清浅疏离的笑。
将身子裹在华美的绫罗绸缎里,扮作一尊精致的玩物。可到了夜晚,
当那些形形**的客人踏进我的房门。我才真正见识了人间最丑陋的欲望。有些盐商富贾,
带着一身酒气,粗鲁地撕扯我的衣裳,在我白皙的肌肤上留下青紫的掐痕,
还要得意地宣称这是在"驯服烈马"还有些有特殊癖好的官员,要我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伺候,
用浸过盐水的鞭子在我背上抽出一道道交错的血痕。最可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