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花厅静得落针可闻。
赵徽端着茶杯的动作顿住了。
他脸上的温润笑意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一点点地龟裂开来。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落在谢知微脸上,那眼神不再是温和的,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压迫,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谢知微的心脏狂跳起来,前世被囚禁的恐惧瞬间席卷了她。
但她知道,她不能退缩。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殿下,臣女蒲柳之姿,性情愚钝,自觉配不上殿下。」
「还请殿下……另觅良配。」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赵徽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种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疾言厉色都更让人窒息。
过了许久,久到谢知微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呵呵。」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谢知微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廊柱,退无可退。
赵徽在她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伸出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激起一阵战栗。
「微微,」
他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告诉我,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他的眼神幽深,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是……臣女自己的意思。」
谢知微艰难地开口,声音都在发颤。
「自己的意思?」
赵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前几日,是谁拉着孤的袖子,说非孤不嫁?」
「是谁说,能嫁给孤,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
「嗯?」
他每说一句,指尖的力道就加重一分。
谢知微疼得蹙起了眉。
这些话,确实是前世的她,那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子说过的。
「此一时,彼一时。」
她咬着牙,逼自己说出更绝情的话,「臣女年少无知,如今想明白了,皇家威严,非臣女所能承受。」
「与其将来犯错惹殿下不快,不如趁早了断。」
「了断?」
赵徽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底的墨色越来越浓,「微微,你可知,孤从不接受‘了断’这种事。」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缓缓滑下,最终停留在她脆弱的脖颈上。
谢知微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她知道,他动了杀心。
这个男人,一旦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宁愿毁掉,也绝不放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娇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姐姐,太子殿下来了,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呀?」
谢知雅穿着一身艳丽的粉色罗裙,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当她看到花厅里这诡异的一幕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看掐着谢知微脖子的赵徽,又看看脸色惨白的谢知微,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幸灾乐祸。
「殿下,姐姐她……她又惹您生气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一副为谢知微担心的模样。
赵徽缓缓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个充满危险的男人只是谢知微的错觉。
他又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对着谢知雅温和一笑。
「无事,你姐姐只是身子不适,孤在为她诊脉。」
谢知微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知雅立刻凑上前,亲热地挽住赵徽的手臂,娇声道:「殿下真是体贴。」
「姐姐就是这样,身子骨弱,三天两头不舒服。」
「不像我,跑马射箭样样都行呢!」
她说着,还得意地挺了挺胸。
赵徽的目光从谢知微苍白的脸上扫过,落在谢知雅明艳的面容上,眼神里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是么?」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谢知微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冷笑。
前世,就是这样。
谢知雅总是用这种天真活泼的样子吸引赵徽的注意,而赵徽,也乐得享受这种追捧。
「殿下,我前几日新得了一匹汗血宝马,您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谢知雅摇晃着赵徽的手臂,撒着娇。
赵徽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谢知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好。」
他竟然答应了。
看着两人亲密离去的背影,春桃气得直跺脚。
「**!」
「二**也太不像话了!」
「明知道殿下是来看您的,她倒好,直接把人拐跑了!」
谢知微却松了一口气。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谢知微「善妒」「小气」,容不下太子身边有别的女人,主动提出退婚。
而太子殿下,则是被她伤透了心,才转而注意到别的女子的「好」。
这样一来,退婚便顺理成章,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其他地方。
只是,她低估了赵徽的偏执。
当天晚上,就在她准备就寝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谢知微心中一惊,刚要喊人,嘴就被人从身后捂住。
熟悉又让她恐惧的冷檀香将她包裹。
「嘘,是我。」
赵徽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