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菜市场卖鱼,以物美价廉吸引了很多老顾客。
这天刚开摊,我却转身就把鱼摊的牌子换了。
“野生江鱼,两千一条!”
周围老主顾和摊贩们都炸了锅,指着我骂:“你穷疯了?这鱼镶金边了?”
我老公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媳妇,你这是干啥,卖这么贵咱还做不做生意了?”
我笑着拨开他的手,看了眼时间。
还有半小时。
上一世,一个老头买了我的鱼,回家一小时后就死了。
他那当混混的儿子带着一家人,一口咬定是我卖的鱼有刺,扎死了他爸。
最后活活讹走了我们五十万的积蓄和房子。
我老公被打断了腿,我郁郁而终。
再睁眼,我回到了李老头来买鱼的这一天。
讹我?可以啊。
我拿起喇叭,对着整个市场喊:“两千一条,离摊概不负责,要买还得签生死状!”
我倒要看看,签了字画了押,你们还怎么把心肌梗塞的锅,甩到我一条鱼的头上!
1、
“我看她是魔怔了!”
“就是,想钱想疯了,心真黑。”
周围的议论嗡嗡作响,我充耳不闻,第一次觉得喇叭声音太低了。
我怕牌子上的字不够醒目,干脆走到旁边卖菜的大婶摊位前。
“婶儿,借你记账的笔用用。”
大婶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把一支粗头的记号笔递给我。
我拿过笔,在那块硬纸板上,一笔一划。
将“两千一条!”几个字描得又黑又粗。
写完,我把笔还给她,她却像躲瘟神一样摆着手。
“不要了不要了,你留着用吧。”
说完,麻利地收拾起自己菜摊,挪到离我大老远的地方。
我冷笑一声,把牌子立得更稳了些。
没过多久,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溜达了过来,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老板娘,你这鱼真两千一条?”
“是。”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吹了声口哨,从钱包里摸出一沓钱,拍在我案板上:
“有意思,给我来一条最肥的,爷今天就尝尝金子做的鱼什么味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万万没想到真有这种钱多烧得慌的人。
这鱼要是被他买走了,万一他转手送人,或是被李老头家弄过去,那我今天的戏不是白唱了?
不行,绝对不能卖。
我面不改色地拿起记号笔,在“千”字上重重画了一笔,添成了“万”。
“不好意思,刚涨价了,现在两万一条。”
“要买还得签生死状!”
那几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为首那人愣了几秒,随即破口大骂。
“签你妈!你有病吧!耍我们呢?”
“穷疯了的臭娘们!”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我这才松了口气。
我老公陈默刚把最后一箱鱼搬进水池,擦着汗走出来,看到我这阵仗,脸都白了。
他急忙上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媳妇,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病。”我拍开他的手。
“我学医的,你忘了?身体有没有毛病,我比你清楚。”
“那你这是干什么啊?”他急得团团转。
“咱的鱼再不卖,等会天热起来都要死了!这日子咋过?”
我看着他焦急的脸,心里一阵发酸。
上一世,他就是为了护着我,被那群人打断了腿。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后半辈子只能拄着拐杖。
“陈默,你信我一次。”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坐回小马扎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上一世,李老头从我的摊位前买了条二十块的鱼。
然后,不出一小时,他那个混混儿子钱文斌,带着一大家子人。
捧着一碗鱼汤,和二十块钱的付款记录,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卖的鱼把他爸害死了。
他们甚至不需要严谨的证据,只要哭闹,只要煽动周围不明真相的人,就能把我活活逼死。
让我的鱼摊和人生,在无休止的辱骂污蔑中,彻底烂掉。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他们任何机会。
李老头,你连我鱼摊上的一片鱼鳞都别想碰。
2、
我算着时间,估摸着李老头快到了。
一抬头,看见我爸妈黑着脸从市场口挤了进来。
“盈盈!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妈人还没到跟前,声音里就带着浓浓的忧虑和不安。
“你看看你这做的什么事!街坊邻居都在议论咱们啊,你糊涂了?”
我爸则是一言不发,但那写满焦急无奈的脸,比任何责骂都让我难受。
“对不住大家啊,孩子今天可能有点不舒服,说了胡话,大家别当真。”
他绕过我,开始对着围观的顾客们作揖道歉。
“这鱼还是老价格,便宜卖!大家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们卑微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
上一世,就是因为我,他们被钱文斌一家人指着鼻子骂“生了个黑心烂肠的女儿”。
我爸气得当场中了风,瘫在床上一病不起。
我妈为了给我凑赔偿款,卖了老房子,一把年纪还去给人家当保姆,最后积劳成疾。
我们一家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这一世,我拼了命,也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眼看我爸就要捞鱼卖给一个老主顾,我猛地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按住他的手。
“不能卖!”
我爸妈和那个客人都被我吓了一跳。
我急中生智,开始胡言乱语,眼神都变得涣散起来。
“这是金鲤鱼!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卖了要倒大霉的!谁买谁家破人亡!”
我指着水池里活蹦乱跳的草鱼,一脸的惊恐和虔诚:
“你们看,它身上有金光!不能卖,绝对不能卖!”
“我一会就要把它带到江边放生,为我们家积福积德!”
我爸妈彻底呆住了。
他们是从农村出来的,骨子里带着几分迷信,被我神神叨叨的说辞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妈反应过来,赶紧回头跟人群解释:
“不好意思啊,我女儿可能是最近压力太大,受了点**,大家别跟她计较。”
“今天这生意做不了了,改天,改天您再来。”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我爸,想把我拽回家。
就在这时,一个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响起。
李老头来了!
“小林啊,这么大个人,还跟你爸妈闹脾气,像什么样子!”
“我都买了你家十几年鱼了,今天就想喝口鱼汤。”
“赶紧的,给我挑条最肥的,别耽误我工夫!”
他年轻时就是附近闻名的恶霸,又是老顾客,我们一家都认识他。
见他开口,我爸妈立刻开始帮腔。
“就是啊盈盈,李叔都说话了,你就别闹了行不行?”
“快,给你李叔挑条大的。”
几个人一起向我施压,那熟悉的窒息感再次涌上心头。
我看着李老头那张看似和善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下一秒,我抄起案板上用来刮鱼鳞的剪刀,直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今天谁也别逼我!”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眼神却冰冷得吓人。
“这鱼,你们再逼我卖,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艹,我看你们闺女是中邪了!真是疯婆子!”
李老头看怪物一样看着我,脸上的和善荡然无存。
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神经病!***晦气!”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一软,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转过头,看到我爸妈那混杂着惊恐、心疼和无助的眼神。
他们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佝偻着背,无力地站在那里。
我心疼得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对不起,爸,妈。
再等等,请再等等。
3、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菜市场的喧嚣似乎在离我远去。
我死死盯着手表上的秒针,计算着那个决定我命运的时刻。
快了,就快到上一世李老头突发心梗的时间点了。
只要过了那个点,我还一条鱼都没卖,他们就怎么都讹不到我头上!
刚才李老头过来时,我闻到他身上带着一股不寻常药物的味道。
我想,他的死因应该不是我上一世以为的心梗,而是另有原因。
时间久了,水池里的鱼因为缺氧,已经开始一条条地翻白肚,死了不少。
一条没卖出去,还死了这么多,我老公陈默终于顶不住了。
他眼圈通红,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崩溃:
“关盈,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看看这些鱼!这都是钱啊!”
“你这样乱搞,我们一天的鱼都白打了!”
“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看看爸妈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我爸妈确实是伤透了心,刚才又劝了我几句。
见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终于失望地转身离开了。
他们蹒跚的背影,像两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
陈默见我不说话,更加激动:
“你跟我说句话行不行?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扛?”
“你这样折磨我,折磨你自己,有意思吗?”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很想告诉他一切,但我不能。
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而且重生的事情,一时半会又没法解释。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手表。
就是现在!
上一世,救护车的鸣笛声,就是在这个时间点响起的。
李老头,已经死了。
而我,一条鱼都没卖。
我猛地睁开眼,心中巨石轰然落地。
“可以卖了。”
陈默愣在原地,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现在卖?这些死鱼......”
“死鱼半价,活的便宜处理了。”
我站起身,拿起抄网,动作利落得仿佛换了一个人。
“快点,能卖多少是多少。”
陈默满脸不解,他想问什么,但看着我轻松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但他还是选择听我的,开始手忙脚乱地帮我捞鱼,降价吆喝。
就在这时,我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还有女人的哭喊声和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尖啸。
来了。
我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
我拿起喇叭,对着市场里那些被低价吸引过来的顾客喊道:
“最后半小时,活鱼十块一条,死鱼十块三条,清仓大甩卖了啊!”
4、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不到二十分钟,摊位上的鱼就见了底。
陈默数着湿漉漉的钞票,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困惑不解。
终于,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了市场的嘈杂。
“杀人凶手啊!你还我爸的命来!”
钱文斌像一头疯狗,带着他老婆刘艳和几个亲戚,气势汹汹地冲到我的摊位前。
他怀里抱着一张李老头的黑白遗照,眼睛血红。
刘艳则一**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天杀的黑心商贩啊!用鱼刺害死了我公公!大家快来看啊,就是她!”
周围的顾客和摊贩“嗡”的一下围了上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老公把我护在身后,对着他们吼: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被鱼刺卡住是你们自己不小心,怎么能怪卖鱼的?!还讲不讲理了!”
“讲什么理?!我爹吃了你家的鱼,一根鱼刺卡喉咙里,当场就没气了!”
“这鱼是你卖的,人是吃你的鱼死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他的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天哪,当场就没气了?”
“肯定是鱼有问题吧,不然好好的怎么会被鱼刺扎死?!”
我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冷。
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说辞。
我拨开陈默,直面钱文斌,语气平静。
“吃鱼卡刺本来就是常事,自己不小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卖的是鱼,不包括帮你把刺挑干净的服务。”
我的冷静似乎激怒了钱文斌,他把遗照往地上一放,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还敢狡辩!你卖的鱼鱼刺又尖又硬,不怪你怪谁?”
周围的人也开始帮腔。
“你们别忘了,她今天早上跟疯了一样,鱼卖两万一条呢。”
“当然记得!她心这么黑,卖的鱼肯定有问题!”
“可不是嘛,把那老大爷气得脸都白了,说不定就是那时候埋下的祸根!”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试图将我凌迟。
陈默急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他从未见过如此颠倒黑白、蛮不讲理的场面,只能本能地张嘴辩解。
可他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钱家人的哭嚎和众人的指责里。
警察很快就来了。
钱文斌立刻恶人先告状,把一碗鱼汤和颠倒黑白的说辞一股脑地倒给了警察。
警察听完了他们的证词,见所有人都在声讨我。
又看了看我那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写着“两万一条”的牌子,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别装疯卖傻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爸妈刚闻讯赶来,看到这阵仗,我妈急得快要晕过去。
我老公想拦,被另一个警察按住了。
就在冰冷的手铐即将碰到我手腕的时候,我终于抬起头,笑了。
“警察同志,在带我走之前,我想问问在场所有人。”
我看着钱文斌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脸,平静地问:
“那你们记不记得,今天我这鱼,两万一条,一条都没卖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