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绝症豪门冷白灯光把医院走廊照得像停尸间,消毒水的味道钻入鼻孔,浓得发苦。
我倚在VIP病房冰冷的门框边,指间捏着那张薄纸,却感觉它有千斤重。“林苏,女,
22岁。原发性肝脏恶性肿瘤,伴广泛转移,III级……”后面的字一片模糊。
医生那句公式化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积极治疗的话……可能还有四到六个月。或者,
考虑安宁疗养?”四到六个月。我扯了扯嘴角,没有悲伤,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嘲弄,
冰冷又尖锐。在底层摸爬滚打、和蟑螂老鼠抢食的十七年里,
我多少次以为自己要活不过明天了?肝癌晚期?不过是加了个有点名堂的注脚罢了。
可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在我快咽气的时候,把我一脚踹回了这“朝思暮想”的豪门。
病房产房里很安静,除了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我的目光越过门口那两个神色戒备、像看流浪汉一样看我的陌生佣人,落在房间深处。
目光所及,一片精心布置的粉紫色梦幻海洋。
墙上挂着巨大的“HappyBirthday”的闪光字母气球,层层叠叠,
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无数细碎的亮片和彩带从天花板垂落,
角落里堆着数不清的、系着精致缎带的礼物盒子,有些甚至还没拆开,
上面印着我一辈子都没接触过的奢侈品牌LOGO。病房的中央,
支着一个漂亮的白色展示架。上面是一件奢华到刺眼的礼服裙——极细的银色吊带,
层叠如烟似雾的浅紫薄纱,缀满了细小的水钻,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昂贵的光芒。
旁边是一个打开的、天鹅绒衬里的珠宝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珍珠颗颗**硕大,
莹润的银白光泽几乎溢出匣子。项链旁边,随意地搁着一个镶满了钻石的发冠,
璀璨得能晃瞎人眼。每一处都那么完美,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尖叫着一个名字:许若若。
那个在我被拐走后,占据了我身份、位置,享受了我十七年生活的“林家**”。今天,
是她二十岁的生日宴。而我这个真正的林家血脉,像个走错了片场的幽灵,
带着一身洗不掉的泥泞和一张肝癌晚期的通知单,被命运突兀地扔回了舞台边缘。
胸腔里那股翻涌了半辈子的戾气,被病房里这过分甜腻的空气一激,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
我低头看着诊断报告上的“晚期”两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搓着粗糙的纸页边缘,
竟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干涩,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苏…苏苏?
”一个迟疑又带着点哭腔的娇柔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努力压抑的惊恐和排斥,恰到好处。
病床上那个纤细的身影不安地动了动,盖着昂贵真丝薄被的身体似乎比昨天更苍白脆弱了些,
像一朵被风吹雨打过的琉璃花。是许若若。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漂亮的眼眸里迅速蓄起泪水,
十二年、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隔着电话对我表达过沉重“思念”的亲生父母林正峰和陈雅茹。
他们此刻正守在许若若床边,一人紧握着她的手,一人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黏在她身上,
写满了全然的、刻骨的担忧和呵护,浑然忘记了门口还杵着一个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女儿。
陈雅茹听到动静,匆忙扫了我一眼,那目光掠过我身上廉价的、洗得发白的外套时,
飞快地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难堪和厌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搂紧了许若若,
用一种近乎驱赶蚊蝇的急促语气对我说:“林苏!你看你,莽莽撞撞的……若若今天不舒服,
医生说她情绪不能激动!你就不能安静点?”莽撞?我只是站着,只是笑了一声。
我还没说话,一道更高傲也更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喂!”我的养兄,林驰。
据说是十七年前,林家为了缓解失女之痛而领养的男孩。他大马金刀地靠在单人沙发里,
翘着二郎腿,昂贵的皮鞋尖晃啊晃,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令人厌恶的脏东西。
他毫不客气地开口,下巴朝我抬了抬,带着天生的优越感和一种被侵占了领地的烦躁。
“林苏,闹够没有?别杵在这儿碍眼!若若心脏不舒服,”他特意加重了“心脏”两个字,
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漫不经心地朝我脚边一丢。
一把小小的、看起来尘封已久的黄铜钥匙“叮当”一声砸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滚了一圈。
“顶楼阁楼收拾出来了,虽然破是破了点,比不得若若的地方,”他扯了扯嘴角,
一个毫无温度的假笑,“凑合先住着吧。记住,别去打扰若若,惹她生气,”他顿了顿,
眼神像针,“也省得给我们添麻烦。”空气凝固了一瞬。所有目光——林正峰严厉而不耐的,
陈雅茹警惕又排斥的,许若若惊恐含着泪的,佣人们鄙夷冷漠的,
还有林驰那充满厌弃和警告的——全都落在我身上。它们没有温度,只有重量,沉甸甸的,
压得人喘不过气。我静静地看着那把躺在地上的黄铜钥匙,
钥匙齿隙里仿佛都透着一股阁楼的灰尘与霉味。十七年的非人挣扎,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流过的血,受过的辱,熬过的绝望……最终,就是为了换来这个?
一个散发着霉味的顶层阁楼?一堆恨不得你立刻消失的“至亲”?肝癌晚期?
晚期啊……我脸上的笑容倏然放大。那笑容明亮得有些诡异,却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一丝真正的人气也没有。在一片错愕的寂静中,我伸出同样有些粗糙的手指,
捏紧了那张薄薄的、仿佛能宣判我死亡的纸页。
“滋啦——嘶啦——”清脆的、毫不犹豫的撕裂声,在过分安静的VIP病房里,
异常地响亮,刺耳。一下,两下,
三下……直到那张印着我的名字和死亡倒计时的报告彻底变成一堆无法再辨认的碎片。
我松开手。那些白色的小纸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像一场突兀而诡异的雪,
落在我破旧的外套上,落在那冰冷光洁的地板上。林正峰眉头紧锁。陈雅茹惊得捂住了嘴。
林驰的假笑僵在脸上。许若若的眼泪甚至都忘了流,只是错愕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一张张震惊的面孔,
嘴角那抹冰寒的笑意却丝毫未减,清晰无比地落进他们每个人的眼中。“放心,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快,但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钢针般的穿透力,
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回来,不是为了和你们争的。”2逆袭重生“不争宠,不碍眼。
”我说,最后一个字落下,带着尘埃落定般的平静,却又莫名地让所有人后背一凉。
一年后,圣心国际医院顶楼,VI-999私人病房区。空气依旧干净得嗅不到一丝杂味,
只有一种顶级病房特有的、昂贵而疏离的静谧。我坐在宽大舒适的欧式扶手椅里,
身上昂贵的宝蓝色羊绒裙质地一流,完美地包裹着日渐丰满起来的身躯,
完全看不出一年前的憔悴和病态。指尖拈着一张轻薄的纸,
上面清晰的“癌细胞清零”结论在灯光下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宣告胜利的色彩。
主治医生周明宇恭敬地站在三步开外,镜片后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庆幸:“林董,
这真是奇迹!您的毅力……”我随意地将那张报告纸丢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癌症,”我抬眸,看向窗外林立入云的摩天大楼,
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金融帝国此刻都匍匐在我的脚下,“说白了,就是一场豪赌。
赌自己的命够不够硬,筹码够不够砸穿阎王殿的门槛。赢了,天宽地阔;输了,
十八年后……换个地方重新翻本罢了。”敲门声谨慎地响起,节奏三短一长。“进。
”我的视线没有离开窗外那片被我悄然改变的商业版图。门无声滑开。
穿着深灰色定制套裙的助理陈静走了进来,精明干练,动作没有丝毫多余。
她没有看向周医生,径直走到我身边,声音压得低而平稳:“林董,
目标十分钟前进入了康健楼的VIP心脏复健中心,病房是她长期使用的V908。
她的兄长林驰二十分钟前已经离开。”我点了点头。一年时间,
足够我手中的资本像贪婪的海绵,吸干这片土地上所有能流动的金钱。
也足够我清晰地看见那虚假城堡每一道裂缝的走向。
林驰接手家族事务的野心勃勃和屡次重大失误,
林正峰被几个“老朋友”的连环陷阱套住的资金,
陈雅茹疯狂挥霍却填不满内心空虚的账单……而许若若,那朵精心呵护的琉璃花,
在昂贵的医疗中心里享受着最顶级的养护,却依旧是林家全家人情绪和资源的黑洞中心。
她越“脆弱”,他们对她的投入就越失控,那个看似坚固的王国就越快地滑向崩坏的悬崖。
“金丝雀在笼子里待久了,爪子都忘了怎么伸展了吗?”我轻飘飘地问,
目光依旧在窗外林立的财富丛林间逡巡。陈静立刻会意:“她目前在复健中心接受辅助疗程,
每日下午三点后是她的自由休息时间,通常会一个人在病房听音乐或者看画报。
根据时间推算,她现在应该刚刚结束复健返回病房。”“备车。”我站起身,
那份宣告健康的报告被指尖拂过,轻飘飘地落在羊绒地毯上。身体的枷锁卸下了,
这场耗费了十七年外加一场死里逃生的牌局,才刚刚进入我最擅长的下半场。“去康健楼。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尘埃落定感。VIP908病房,
门牌上的数字都似乎透着高级的光泽。门被我的保镖无声地推开,没有预警。
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漫进来,轻柔地铺在厚实的米色地毯上。房间里弥漫着柔和的香薰味道。
许若若正对着梳妆镜,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串刚摘下不久的珍珠项链。听到门口的动静,
她受惊地猛一抬头,镜子倒映出我身影的瞬间,
她那双小鹿般楚楚可怜的眼睛里爆发出极其真实的惊恐,手一抖,
那串珠子细碎的白玉般温润的珍珠项链脱手坠下。“啪!”珠子瞬间散落蹦跳开来,
滚了一地。有几颗甚至骨碌碌地滚到了我擦得一尘不染的高跟鞋尖前。
许若若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瞬间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揪住了自己心口位置的昂贵病号服衣襟。这个动作她做了无数次,
熟练得像是身体的本能反应,随时准备着表演那份摇摇欲坠的脆弱。“林……林苏?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视线扫过簇拥在我身后那两个表情纹丝不动、穿着黑西装的高大保镖,
又慌乱地落回到我脸上,在我此刻明显健康甚至称得上神采焕发的面容上凝固了几秒,
“你……你没事了?”她显然还记得一年前撕掉诊断书的场景,
记得我当时的灰败和……决绝的疯狂。“有事,就不会来找你谈事了。
”我自顾自地踱步进来,高跟鞋踩在厚软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沉稳的轻响。
我的目光没有分给那些散落的珍珠,只精准地落在她脸上。“许若若,林家这座塔,快塌了。
你知道吗?”许若若明显怔了一下,眼里的惊恐被更深的茫然迅速掩盖,
带着一丝惯性的懵懂和依赖:“什…什么意思?哥哥前两天还跟我说,
爸爸**的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蠢得可爱。”我嗤笑一声,
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这朵娇弱菟丝花编织的美梦气泡。她那双总让人下意识心软的眼睛,
此刻在我眼中只有苍白空洞的可笑。“林驰为了填补你生日宴后那个窟窿,
私自挪用了恒通地产项目的大半资金去玩杠杆,血本无归。林正峰,
”我轻飘飘地念着这个血缘上是我父亲的名字,“被几个‘老朋友’骗进了一个跨国基金,
承诺给他年回报率百分之八十。他用整个林氏集团作为质押,签了字。上周那个基金暴雷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欣赏着她脸上那虚假的茫然一点点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的过程,
“简单说,你们林家现在欠的债,把你卖掉几百次都还不清。”“什……什么?不可能!
”许若若剧烈地摇头,因为动作过大,呼吸急促起来,手指又抓紧了心口的衣料,
那个招牌的虚弱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来晕厥。“你骗人!苏苏姐,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你……”“省省吧。”我的声音陡然冷峭,像北风刮过冰棱,
瞬间冻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表演台词。“这里没别人,不用再玩你那套心跳过速的把戏。
你的心脏?去年那场价值千万的‘心脏移植’手术检查报告,”我顿了顿,
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和圣心医院留存的你历年‘虚弱’时期的**健康数据,比对起来,精彩得很呢。
”我的指尖轻轻地、有节奏地点在椅子的扶手上,嗒、嗒、嗒……每一下,
都像敲在她精心筑起的沙堡上。“你……你要怎么样?”许若若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伪装被彻底剥下的恐惧让她声音彻底变调,不再是那种受惊小鹿的轻颤,
而是毒蛇发现自己被鹰叼上天空时的嘶鸣。她死死盯着我。“两条路。
”我的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谈一桩普通的生意,“A,
造珍珠……”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些散落在地上、光泽确实显得有几分僵硬的珠子,
“滚出林家。看在你陪他们演了二十二年温馨家庭剧的份上,
我私人送你一张飞南美的单程机票。从此以后,你许若若是去当真正的灰姑娘,
还是去做别的什么,与我无关。”“B,”我微微前倾身体,一种强势的压力无声地漫开,
“做我的人。”“什么?!”许若若失声叫了出来,那声音因为震惊而劈了叉,
带着一种极度的荒谬感。那双蓄满惯性能量的泪水的眼睛第一次没有流出眼泪,
而是被巨大的错愕和本能的反感撑满了。“不可能!”她想也不想地拒绝,
几乎是条件反射,身体甚至微微后仰,像是要躲避一股无形的秽气。“林苏!
你到底想怎么样?羞辱我?把我留在身边当作你胜利的战利品,天天折磨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种打量器物、评估价值的、完全剥离了个人好恶的目光,
缓缓地、仔细地从她的头发丝扫到她的脚趾尖。那目光冷静、精确、带着商人特有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