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夹擦着江樾的鼻尖飞了过去,“啪”的一声砸在门框上,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像一群受惊的蝴蝶。
人事部经理吓得一颤,脸都白了。
江樾也愣住了,他张着嘴,后半句“卡丘睡衣”硬生卡在了主持人里,眼睛里写满了苍白和茫然。
他想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我胸口激动地看着,指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真的。
“出去。”我从牙缝里对接两个字,声音冷得能掉冰渣。
“啊?哦……”江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捡起地上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我桌面上,然后一步三到底地跟着人事部经理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坐回了椅子上。
我结束了。
我真的结束了。
董事长特批?基层锻炼?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亲戚,孟塞斯进来的?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生病的,秦岚,你要平静。
不就是个沙雕室增友吗?
只要他以后在公司闭上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应该……还能抢救一下。
对,抢救一下。
我拿起内线电话,拨给了人事部。
“喂,张经理吗?你让那个新来的,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我的语气,是我惯用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式命令。
三分钟后,江樾扭捏地敲响了我的门。
“进。”
他推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总监,你找我吗?”
他居然还不知道叫我总监。
我没让他进来,自己站起身,走到门口,“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反锁。
然后,我转过身,抱起手臂,冷冷地看着他。
“江樾。”我连名带姓地叫他。
“到了!”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你想死吗?”
“啊?”他一脸懵逼。
“我问你,你不想死吗?”我向他走近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像死亡的鼓点。
“不……不想。”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后退了。
“不想死,就给我记住。”我走到他面前,因为身高差距,我必须微微仰着头才能看他,但这并不影响我的气场。
我延长食指,一下子按计划着他的胸口。
“第一,在公司,我们不认识。我是你上司,你是下属,明白吗?”
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第二次,不许在任何场合,跟任何人,提起我们住在一起的事。我们是陌生人,懂吗?”
他继续点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眯起眼睛,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威胁的意味,“不许在公司,我提任何关于‘家’里的话题。螺蛳粉,皮卡丘,打折卫生纸……这些词,从你的脑子里,给我全部掉掉!听见没有!”
“听、听了。”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想让我听到你多说一个字……”我冷笑一声,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我要把你先奸后杀,再碎尸万段,扔进黄浦江里喂鱼。”
我说完,满意地看到他浑身一僵,脸都吓白了。
很好,威胁有效。
我退后一步,恢复了秦总的姿势。
“行了,出去工作吧。把门口那堆文件整理好,五点之前给我。”
“是,总监。”
他逃也似的,拉开门跑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暂时安全了。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江樾的大脑回路,和他那惊人的破坏力。
下午四点,我要去和合作方开一个重要的项目会议。
江樾作为我的新伙伴,自然也要跟着。
出门前,我特别有意向人群喊到一边,又警告了一遍。
“在会议上,闭上你的嘴。我没问你话,一个字都不许说。”
“明白了!”他立正敬礼,就像个要去炸碉堡的董存瑞。
我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
对方连队的负责人,是一只饲养着名难缠的老狐狸。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江樾就坐在我旁边,拿着笔记本,假模假样地记录着。
他倒是很听话,全程一言不发,就像一个安静的背景板。
我心里有点松了口气。
看来,我的威胁还是有用的。
会议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讨论合作的细节。
老狐狸提出了一个很色情的条款,试图压低我们的利润。
我正准备开口反对,据理力争。
就在今年,我的江樾,突然举起了手。
唰的一下。
整个会议室,主人的身高,都集中到了他。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想什么?
我不是让他闭嘴吗!
我最终,用眼神向他发射了一把刀子。
他却视若无睹,一脸真诚地看着我,然后又看向对面的老狐狸,清亮了嗓子,用一种石破天惊的声音,开口了。
“那个……王总,我能说两句吗?”
老狐狸愣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我在这种场合插话的一个名字不见经传的小助理敢。他饶有兴致地抬了抬下巴,“哦?小伙子,你有什么高见啊?”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然后,我听到江樾那清朗又无辜的声音。
“也不是高见。我就是想问一下我们秦总……”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中。
那一集,我什至在想,我是现在掐死他,还是等会议结束再掐死他。
然后,他开口了。
“秦总,你昨晚熬夜抢的那箱打折卫生纸,快递说今天到了,要我去帮你前台拿吗?”
“……”
“……”
“……”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权人都石化了。
包括对面的老狐狸。
他们一个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表情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看我,又看看江樾。
我能感觉到,我脸上那副冰冷的面具,正在一寸一寸地碎裂,剥落。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什至忘记了呼吸。
我只看到,江樾那张真诚的、求扬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他还冲我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
“你看,我多可爱。”
方便吗?
我贴你个大头鬼啊!
那一刻,我真的,想和他同归于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