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深秋的风裹着湿冷,像无数根细针往衣领里钻。我刚走出**听证大厅,
黑色西装下摆还沾着梧桐叶的碎渣,手机就震了——是助理小陈的消息:“苏律师,
屿舟科技IPO资料到了,创始人指定要您对接。”“屿舟科技”四个字像烧红的针,
猝不及防扎进指尖。我攥着文件袋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七年前也是这样冷的冬天,
江屿发的“我们分手吧”五个字,我盯着手机哭到凌晨,林溪坐在我床边,
把热牛奶一杯杯往我手里塞:“苏晚,哭够了就翻篇,有我呢。”回到律所,
落地窗前的阳光刚好落在文件夹上。我深吸一口气翻开,
江屿的证件照赫然在目:西装革履的他没了大学时的青涩,眉骨间多了商场磨出的锐利,
可眼尾那道浅弧没变——就像大三那年,他在篮球场投进压哨球,转头冲看台上的我笑时,
眼里映着的晚霞。那时候林溪还在我身边,会推我胳膊打趣:“傻乐什么?
江屿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安排明天十点,会客室三。”我合上文件夹,
声音尽量平稳,却没发现掌心已经攥出了汗。分手后不到一个月,
我就攥着纽约大学的交换生offer逃了。不是为了前程,
是上海的每一寸都缠着回忆:食堂靠窗位他给我夹鸡腿的温度,图书馆自习桌他留的薄荷糖,
校门口奶茶店他第一次买焦糖玛奇朵时,把“少糖”说成“多糖”的笨拙。
我抱着“把时间塞满就不会难过”的念头,咬着牙申了法学院“3+2本硕连读”,
竟真的被录取。这七年,我和林溪没断联系,她成了财经记者,
聊国内的变化却绝口不提江屿,我也默契地不问。直到半年前,我拿着法学博士学位回国,
师兄拍着我简历说“红圈所的坑给你留着”,我才犹豫着留下——却没料到,第一个大客户,
是江屿。第二天会面,江屿早到了十分钟。他推门进来时,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
手里攥着个磨边的黑色公文包——那是他大学时的款,我曾在里面偷偷塞过薄荷糖,
想让他熬夜写金融模型时能尝到甜。可分手那天,我在宿舍楼下把他送我的东西全还了,
唯独没提那包没送出去的糖,最后跟着旧课本,锁进了上海的储物间。“苏律师,好久不见。
”他伸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和大二雪天他把我手塞进他口袋时一模一样。“江总。
”我回握的指尖飞快收回,目光直接钉在文件上,“招股书17页,股权代持追溯期有风险,
需补充近三年资金流水。”我刻意避开他的眼睛,像当年在自习室,
明明想偷看他刷题的侧脸,却偏要盯着《民法通则》——那时候有林溪打掩护,
她会故意咳嗽提醒“江屿看你呢”,现在只剩我在回忆里狼狈躲闪。
整个会面我都端着专业的架子,直到他的COO去接电话,会客室只剩我们俩,
他才打破沉默:“上周高中同学聚会,你没去。我听说你回国半年了,一直在这家律所?
”“嗯,师兄这边缺人。”我低头整理文件,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烫。
林溪早跟我说过聚会的事,还打趣“要不要帮你探探口风”,
我却找了“项目加班”的借口——我怕看到他眼里的陌生,更怕他提起分手时的坦然,
七年时间,足够把心动磨成灰。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飘落的梧桐叶:“我找了你五年,
纽约的律所、校友群都问遍了。直到去年,才从林溪那知道你在华尔街实习。”顿了顿,
他声音轻了些,“其实我当年在你宿舍楼下等过两小时,想跟你道歉,
却看见你抱着行李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我以为你早就不想见我了。”我的指尖猛地顿住,
心里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原来当年我以为的“他坦然提分手”,
背后还有这样的错过;原来我们都在“怕对方不原谅”的犹豫里,把遗憾拉长了七年。
溪课间递的纸条、大二图书馆的告白、分手时我摔在他身上的热可可……那些没说出口的话,
全成了时光里的遗憾。“江总,我们现在是甲乙方。”我强迫自己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声音却没了刚才的坚定,“过去的事,没必要提。”他盯着我,眼神里有无奈,
还有些我读不懂的复杂:“苏晚,你还是老样子,把心事藏得严严实实。
当年你连分手原因都不问,转身就去了纽约,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面结束后,
我刚出律所大门,就看见林溪靠在采访车旁,举着热拿铁冲我笑:“苏大律师,
跟你的甲方爸爸聊得怎么样?”我走过去抢过拿铁,没好气地问:“你早知道江屿找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溪拉我坐进车里,挑眉道:“我以为你不想知道!
当年你拿到offer那天,抱着我哭说‘去了纽约就不用想江屿了’,我哪敢提?
”她顿了顿,语气软下来,“而且我看着你在纽约慢慢好起来,
写论文到凌晨还跟我分享街角的咖啡,我怕你回来又陷进去。直到去年采访江屿,
他拿着你高中照片跟我聊了半小时,我才觉得,该让你们了断。”我的鼻子突然发酸。
原来她的隐瞒里,藏着小心翼翼的保护,就像当年我跟江屿冷战,她一边骂我“矫情,
有话不会说”,一边又跟江屿说“苏晚嘴硬,你多让着点”。接下来半个月,
我和江屿因为尽调天天见。每次聊到深夜,他让秘书订的外卖里,
我的那份永远是香菇滑鸡饭——那是大二我随口提过喜欢的口味,没想到他记了七年。
有次我盯着饭盒愣神,他挠着头说:“不合口味吗?我记得你说过,这饭的汤汁拌米饭香。
”“没有,挺好吃的。”我赶紧低头扒饭,掩饰眼底的酸。第三次收到滑鸡饭时,
我忍不住问:“你怎么还记得?”他拆筷子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很轻:“大二在食堂,
你把鸡腿夹给我,说‘你练球费体力’,还说这汤汁最好吃。后来想订给你,
总赶上你说要跟林溪一起,就没机会。”话音刚落,
我的手机弹出尽调提醒——核对早期代持人身份。我点开文件,
“代持人:江月”四个字让我呼吸一滞:这名字,
和当年我在图书馆外看到的、跟江屿聊竞赛的女生名字一模一样!
“这个江月……”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年的误会像潮水涌上来,
攥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江屿好像察觉到我的不安,凑过来看了眼屏幕,
立刻解释:“江月是我堂姐,当年我创业缺启动资金,她帮我代持股权,后来想转回来,
她怕我压力大,说等公司稳定了再说。”他掏出手机,调出聊天记录,“你看,
去年她还催我办变更,怕影响IPO。”我看着聊天记录里的亲昵语气,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但当晚我没直接回家,
而是回了律所——打开电脑翻出《公司法》第71条,
反复核对“有限责任公司股权对外**”的条款,
熬夜做了一份“股权分步变更方案”:先让江月**30%股权给江屿,
剩余70%待IPO过会后再变更,既规避“代持风险”,也减轻屿舟的资金压力。
凌晨两点,江屿发来消息:“还在忙吗?秘书说你没拿外卖。”我拍了张方案截图发过去,
他秒回:“你总是这样,遇到问题就想靠自己解决。
”我盯着屏幕突然愣住——当年我也是这样,明明因为“江月的误会”难过,却不肯跟他说,
只想着“自己扛过去”。原来处理工作时我懂“主动找方案”,可当年在感情里,
却只会“被动逃避”。驻场尽调最后一天,江屿的办公室飘着咖啡香。
他端来一杯焦糖玛奇朵,奶泡上撒着肉桂粉,杯壁贴着便签:“加了两勺肉桂,
跟你在纽约常喝的一样。”“林溪说,你答辩那天喝了三杯这个,手抖得差点拿不住论文。
”他把咖啡递给我,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上周我去咖啡馆学了好久打奶泡,
怕你喝不惯别人做的。”咖啡的热气模糊了镜片,我抿了一口,甜意里带着熟悉的肉桂香。
办公桌上的相框里,是大二篮球赛的合影:我举着“江屿加油”的牌子,林溪躲在我们身后,
偷偷把雏菊别在我发间,照片边缘还留着她蹭的墨水印。“这照片我洗了两张,一张在书房,
一张带在身边。”他走到我身边,指尖拂过照片里的林溪,“每次看到这雏菊,
就想起你赛后脸红问我‘好不好看’,我紧张得连‘好看’都说不完整。”我的指尖发颤,
却没再逃。我抬头看着他:“江屿,
昨天我熬夜做股权方案时突然想通了——当年我要是像处理工作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