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的指尖在青石阵眼上划出第七道弧线时,雾里突然响起铜铃般的嗡鸣。卯时的晨光穿透废弃药圃的薄雾,将那些螺旋状的药畦照得透亮,每片草叶上的露珠都折射出不同的符文——有他熟悉的“轻身符”银纹,也有玄墟老者扫帚扫出的陌生螺旋。
一、空间裂隙中的符纸
“咔嚓。”青石表面突然裂开细纹,露出底下嵌着的青铜锁。锁身布满星图纹路,钥匙孔的形状竟与陈星袖中那张“小挪移符”完全吻合。他想起昨天玄墟老者说的“空间门径”,咬咬牙将符纸按在锁孔上。
符纸接触青铜的瞬间,整个药圃剧烈震颤。原本粘稠的空间像被打碎的镜子,裂开无数道银色缝隙。陈星能看到缝隙另一端的景象:有曾臣挥拳砸向巨石的背影,有花灵儿在药圃浇灌月露花的侧影,还有林璇在阵法阁推演星图的指尖。
“原来这破锁是面镜子。”陈星刚想抽回手,符纸突然自燃,银纹顺着他的手臂爬向心口。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仿佛被塞进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恍惚间,玄墟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记住,空间符不是用来逃的,是用来找的。”
当他再次站稳时,发现自己站在藏书阁顶层的夹层里。这里堆满了积灰的古籍,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墨香与灵力残留的味道。脚边散落着几本残破的《符道杂记》,其中一本的扉页上,用朱砂画着个与青铜锁相同的星图,落款处的“玄墟”二字,笔迹与扫帚柄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夹层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半透明的水晶球。陈星伸手触碰,水晶球突然亮起,映出片被黑雾笼罩的山谷。谷中有座祭坛,祭坛上的黑色石头刻着扭曲的符号——正是林璇在矿洞发现的影蚀标记。更诡异的是,祭坛周围的空间在不断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
“这是……”陈星凑近细看,水晶球里的黑雾突然翻涌,伸出只由符号组成的手,抓向他的面门。他下意识地甩出张“风刃符”,符纸在接触黑雾的瞬间化作道银色光带,竟将那只手捆成粽子。
光带消散时,水晶球里的景象也随之变化,显出玄墟老者的身影。老人正蹲在祭坛前扫地,扫帚划过之处,黑雾如同冰雪消融:“小子,记住这道‘缚空符’的纹路。下次再遇到空间裂隙,别光顾着跑。”
陈星低头看向掌心,刚才甩出符纸的地方,赫然印着道新的银纹——正是水晶球里困住黑雾的符文。窗外传来晨练弟子的呼喝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夹层里待了整整三个时辰,而袖中剩下的符纸,边缘都泛起了与青铜锁相同的星图纹路。
二、戾气失控的拳印
曾臣的拳头砸在演武场的青铜柱上时,指节的皮肤裂开,血珠滴落在柱身的凹痕里。辰时的阳光被柱身反射,在地面投下道扭曲的影子,影子的形状竟与《古体修札记》里记载的“煞形”完全吻合。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的戾气正在暴走。昨夜慌泽隐圣(枯荣长老)离去后,那股洪荒般的威压就像块烙铁,烫得他经脉发疼。此刻运转“凝煞诀”,体内的青灰色灵力中,竟掺进了丝暗红色的气流,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砂纸打磨。
“吼!”他低吼着打出第二拳,青铜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柱身上突然浮现出张由血纹组成的兽脸,兽眼的位置正好对着曾臣的瞳孔。他这才发现,自己每次出拳,都在柱身留下个新的凹痕,这些凹痕连起来,正是道完整的锁灵阵。
演武场边缘传来惊呼声。三个外院弟子抱着测试用的巨石走过,其中一人看到曾臣拳头上的暗红气流,忍不住嗤笑:“看那蛮子又在发疯,真以为靠蛮力就能突破?”
话音未落,曾臣突然转身,拳头带着未散的戾气轰向旁边的空地。地面被砸出个半丈深的坑,坑底的泥土自动聚拢,凝成个由煞气组成的狼头。三个弟子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巨石就想跑,却被狼头喷出的气浪掀翻在地。
“住手!”道清冷的女声响起。曾臣转头,看见花灵儿提着药篮站在不远处,月露花的花瓣从篮中露出,散发着柔和的绿光。绿光扫过狼头,煞气组成的头颅如同冰雪消融,而他体内暴走的戾气,也随之平复了几分。
“你的手……”花灵儿快步上前,指尖的绿光落在曾臣流血的拳头上。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暗红色的气流在他经脉里乱窜,所过之处,原本坚韧的经脉壁正变得脆弱不堪。
曾臣猛地抽回手,拳头上的血珠在落地前突然转向,钻进他的靴底。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靴子不知何时多了道玉佩形状的印记——正是慌泽隐圣留下的凝神玉佩的纹路。
“离我远点。”他低声道,转身想走,却被花灵儿抓住手腕。女孩的指尖泛着绿光,那些窜动的戾气在接触绿光的瞬间,竟温顺得像被安抚的野兽。
“这是……”曾臣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花灵儿的生命灵力中,掺着丝银紫色的气流,这股气流与月露花散发的星辰之力同源,却比那株灵草醇厚百倍。
花灵儿从药篮里拿出个玉瓶:“这是用月露花的露水做的清心散。凌云秋长老说,若你体内气息不稳,服下它或许有用。”玉瓶接触到曾臣的手掌时,瓶身突然亮起,映出道模糊的人影——正是穿着蓝布道袍的慌泽隐圣,老人正对着朵枯萎的莲花吹气。
曾臣捏紧玉瓶,转身继续轰击青铜柱。这次拳头上的暗红气流明显减弱,而柱身的凹痕里,开始渗出丝银紫色的汁液——与花灵儿月露花分泌的液体一模一样。
三、月露花的星辰泪
花灵儿将最后滴月露花的露水装进玉瓶时,巳时的阳光突然变得粘稠。药圃里的灵草集体弯下腰,草叶指向溪水边的那株月露花——第七片叶子的边缘,正渗出丝银紫色的汁液,滴落在地面的阵纹里。
她按照凌云秋君留下的培育法,用指尖沾起汁液,点在旁边的“凝露草”上。原本需要三个月才能成熟的灵草,竟在瞬间开出白色的小花,花瓣上的露珠滚动,凝成微型的星辰。
“原来如此。”花灵儿恍然大悟。月露花的汁液并非普通的灵液,而是能加速阵法运转的“星泪”。她想起林璇阵法阁地面的阵图,那些银线与月露花根系组成的纹路,分明是同一套阵法的不同部分。
溪水突然泛起涟漪,水面映出林璇的身影。女孩正在阵法阁里推演,指尖的银芒与月露花的星泪产生共鸣,让水面的涟漪组成个旋转的光轮。花灵儿刚想伸手触碰,光轮突然炸开,无数光点落在她的药篮里,凝成四枚玉佩。
玉佩的颜色各不相同:银色的刻着符箓纹路,青铜色的嵌着锻体阵眼,绿色的缠着藤蔓,紫色的镶着星图——正是对应陈星、曾臣、她自己和林璇的灵力属性。
“花师妹。”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璇提着个木盒站在篱笆外,额角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从推演的反噬中恢复。她举起木盒:“我在古籍里找到些东西,或许你会感兴趣。”
木盒里装着片半透明的鳞片,鳞片上的纹路与月露花的星纹完全吻合。林璇指着鳞片边缘的银线:“这是从矿洞的穿山甲身上取下的,你看这些星轨,像不像凌云秋长老琴谱上的音符?”
花灵儿将玉佩放在鳞片上,四枚玉佩突然自动归位,组成道完整的四象阵。阵眼处,月露花的星泪与鳞片的银线交融,显出段影像:四位穿着青岚宗服饰的修士站在宗门禁地前,为首者的腰间,挂着块与陈星发现的青铜锁相同的玉佩。
“这是……”林璇的瞳孔骤缩。影像中修士布下的阵法,正是她最近在钻研的《周天星衍阵》的完整版,而阵基的位置,恰好对应着陈星所在的废弃药圃、曾臣的演武场、花灵儿的药圃和她的阵法阁。
水面再次泛起涟漪,这次映出的是陈星在藏书阁夹层的身影。男孩正对着本古籍临摹符纹,而古籍封面上的星图,与他们脚下的四象阵完美重合。
“看来我们都被卷进同一件事里了。”林璇捡起枚银色玉佩,玉佩在接触她指尖的瞬间亮起,与她阵盘上的裂痕产生共鸣,“璇玑夫人说,影蚀的符号是四象阵的残缺部分。或许补全阵法的关键,就在我们四个身上。”
花灵儿看着月露花第七片叶子上新生的星纹,突然明白凌云秋君送种子的用意。这株灵草不仅是媒介,更是把钥匙——当四枚玉佩集齐,星泪注满阵眼时,就能打开通往禁地的门。
四、星轨推演的反噬
林璇将最后枚阵旗插入阵盘时,未时的雷声在云层里滚动。阵法阁的窗棂被风吹得咯吱作响,她面前的星图上,代表影蚀的黑色符号正在吞噬代表青岚宗的四色光点,而吞噬的轨迹,与昨夜璇玑夫人神念中闪过的星轨完全一致。
她能感觉到精神力正在被星图反噬。矿洞发现的黑色石头就放在阵盘旁,石头上的扭曲符号如同活物,顺着推演的银线爬向她的指尖。每次试图解析,都会有股冰冷的意念顺着经脉逆行,冻得她气血翻涌。
“还差最后一步。”林璇咬破舌尖,用精血在阵盘中心画下道新的符文——正是花灵儿月露花星泪组成的符号。阵盘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星图上的黑色符号如同遇到克星,纷纷退向边缘。
退到边缘的符号突然重组,凝成个模糊的人影。人影穿着黑袍,兜帽下露出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有意思,青岚宗居然还有人能看懂‘蚀空符’的纹路。”
林璇指尖凝聚灵力,准备启动防御阵。人影却突然嗤笑:“别白费力气了,你以为靠那四个小家伙,就能补全四象阵?等我们打开玄渊,你们这点阵法,连塞牙缝都不够。”
话音未落,阵盘上突然亮起道银紫色的光带。光带从月露花星泪的符号出发,连接着四象阵的四个阵眼,最终在人影头顶形成个微型的漩涡。漩涡中传来玄墟老者的声音:“小娃娃,记住用星轨困敌时,别给影子留转身的空隙。”
光带消散时,人影也随之消失,只在阵盘上留下道新的裂痕。林璇捂着流血的口鼻,发现裂痕的形状,竟与陈星在藏书阁夹层看到的空间裂隙完全相同。
窗外传来敲门声。陈星抱着本古籍站在门口,脸上还沾着夹层的灰尘:“林师姐,你看我找到什么?这上面的符纹,能困住会跑的影子……”
林璇看着他掌心的“缚空符”银纹,突然明白璇玑夫人说的“他们的触角伸得比预想的深”是什么意思。影蚀寻找的玄渊,恐怕就藏在青岚宗的禁地深处,而打开禁地的钥匙,正是他们四个身上不断觉醒的特殊能力。
夕阳西下时,四人所在的位置同时亮起微光。废弃药圃的青铜锁开始旋转,演武场的青铜柱浮现出完整的锁灵阵,药圃的月露花绽放出银紫色的花瓣,阵法阁的星图与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