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沈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冲到门边,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拧开。
他能想象到苏晚此刻的绝望。
也能想象到她离开时,该有多伤心。
心,像是被活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客厅里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
“沈哥,她走了。”
沈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钱我会打到你卡上,你也走吧。”
“啊?”菲菲愣了一下,“这就走了?不多玩会儿?”
“滚。”
沈渊只说了一个字。
那个字里蕴含的冰冷和杀意,让菲菲打了个寒颤。
她不敢再多说一句,立刻拿起自己的包,逃也似的离开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沈渊一个人。
他缓缓打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空荡荡的。
空气中还残留着苏晚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和那个女人刺鼻的香水味。
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可悲。
他走到窗边,看到苏晚小小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地走远。
她的背影那么单薄,那么无助。
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
沈渊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冲下去。
想把她追回来。
想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他爱她,只爱她。
可是,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是那个男人的短信。
【做得不错。】
【记住,这只是开始。】
【想让她活,就断得干干净净。】
冰冷的文字,像一盆冷水,将他所有的冲动都浇灭了。
他不能。
他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
沈渊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靠着墙壁滑落在地。
他捂着脸,发出野兽般压抑的悲鸣。
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
他已经放弃了一切,只想和一个心爱的姑娘,过最平凡的日子。
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脸上冰凉一片,他才慢慢抬起头。
窗外的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可他的世界,却已经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站起身,走到餐桌前。
桌上还摆着昨晚的饭菜,已经冷了。
那盘他最爱吃的红烧肉,一口未动。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冰冷的肉,放进嘴里。
很硬,很油腻。
难吃得让他想吐。
他却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将整盘菜都吃了下去。
像是某种自虐的仪式。
吃完,他走进厨房,开始洗碗。
水流哗哗地响着。
他洗得很认真,很仔细。
仿佛要把这三年来,苏晚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一点一点地洗掉。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卧室。
拉开衣柜。
里面一半是他的衣服,一半是苏晚的。
他将苏晚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叠好,放进一个行李箱里。
她的裙子,她的毛衣,她的睡衣……
每一件上面,都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沈渊的动作很慢,很轻柔。
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整理到最后,他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
吊坠是一颗小小的星星。
这是他准备在他们三周年纪念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苏晚戴上这条项链的样子。
一定很美。
可现在,他亲手扼杀了这个未来。
他握着那条项链,手心被硌得生疼。
最终,他将项链和那个装满她衣物的行李箱,一起塞进了床底最深的角落。
眼不见,心不乱。
他只能这样欺骗自己。
做完这一切,整个家,似乎已经找不到任何属于苏晚的痕-迹了。
空旷得让人心慌。
沈渊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
对着镜子,打上领带。
镜子里的人,面容冷峻,眼神阴郁。
那个在苏晚身边,会笑,会温柔的沈渊,已经死了。
从今天起,他要变回从前的自己。
那个在黑暗里独行,心狠手辣的沈渊。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
“我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开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下午三点,城西废弃工厂。”
“一个人来。”
“好。”
挂掉电话,沈渊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还有五个小时。
这五个小时,是他留给过去最后的告别。
他没有再待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
他开着车,去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是一家小小的书店。
三年前的那个雨天,他浑身是伤,狼狈地躲在这里。
是苏晚,递给了他一把伞,和一包创可贴。
她的眼神里没有害怕,只有纯粹的善意。
就是那一眼,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今天,书店没有开门。
沈渊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站着。
他又去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公园。
公园里的长椅上,还刻着他们当时偷偷留下的名字缩写。
SY&SW。
沈渊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几个字母。
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面馆。
老板娘还记得他。
“小伙子,今天怎么一个人来?你女朋友呢?”
沈渊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她……出差了。”
“哦,这样啊。那还是老样子,一碗牛肉面,多加香菜?”
“不了。”
沈渊摇摇头,“一碗阳春面,什么都别加。”
那是苏晚最不喜欢的。
她总说,阳春面太寡淡了。
可现在,他的人生,就只剩下这份寡淡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下午两点半。
沈渊开着车,驶向城西。
车里的电台,正放着一首老情歌。
“如果这最后的结局,为何我还忘不了你……”
他关掉了电台。
车厢里,瞬间陷入死寂。
城西废弃工厂,在城市的边缘。
周围荒无人烟。
沈渊将车停在远处,独自一人走向那栋破败的建筑。
他推开生锈的铁门。
吱呀——
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厂房中央,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唐装,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中年男人。
正是三年前,他拼了命才逃离的那个组织的首领。
陈先生。
陈先生看到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阿渊,你终于肯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是一只鹰,怎么甘心当一只被人圈养的金丝雀。”
沈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少废话。”
“我回来了,你们是不是就该遵守承诺?”
“从此以后,不许再去打扰她。”
陈先生笑了。
“当然。”
“我们是讲信用的。”
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一个人走上前,递给沈渊一个黑色的盒子。
沈渊打开。
里面是一支注射器,和一瓶透明的药剂。
这是他“背叛”组织时,被注射的毒素的唯一解药。
每个月必须注射一次,否则就会心脉寸断而死。
这三年来,他靠着一个老中医的偏方,才勉强压制住毒性,苟延残喘。
可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你只有一个小时。”
陈先生的声音幽幽传来。
“一个小时后,如果你体内的毒素不解,神仙也救不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