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里死寂一片。
血腥气和消毒水的气味混杂在一起,浓得化不开。
苏然躺在产床上,浑身脱力,汗水浸透了头发,黏在惨白的脸上。
她没力气去看周围护士们惊恐又鄙夷的表情。
她只死死地盯着保温箱。
那里,并排躺着三个小小的生物。
不是婴儿。
是三只还没巴掌大的小狐狸。
雪白的毛,尖尖的嘴,闭着眼睛,蜷缩在一起,细微地呼吸着。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婆婆张兰一巴掌甩在儿子顾衍脸上,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
“顾衍!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不干净!你非不信!”
“现在好了!我们顾家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顾衍捂着脸,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目光呆滞地在保温箱和苏然之间来回。
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年了。
他和苏然结婚三年,备孕两年无果。
一年前,顶级的医院,最权威的专家,给他下了最后的判决书。
无精症。
无法治愈的,绝对的不孕。
这个秘密,只有他和苏然,还有他母亲张兰知道。
可现在,苏然生了。
还生了三只……怪物。
这对顾家来说,无疑是天底下最响亮、最耻辱的一记耳光。
“妖怪!她生了三个妖怪!”
张兰疯了一样扑向苏然,枯瘦的手指掐向她的脖子。
“你这个**!你到底跟哪个野男人鬼混了!连人都不是!”
“我要掐死你!掐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苏然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窒息感传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结婚三年,她安分守己,爱着丈夫,孝顺婆婆。
她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顾衍的事。
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够了!”
一声暴喝,顾衍终于回过神。
他冲上来,一把拉开自己的母亲。
“妈!你冷静点!这里是医院!”
“我冷静不了!”张兰捶打着儿子的胸膛,嚎啕大哭,“我怎么冷静!我顾家三代单传,到你这里,不仅要绝后,还要被一个**和三个畜生败光名声!”
她的话像最毒的诅咒,每个字都砸在苏然心上。
畜生。
她看着保温箱里那三个小小的、无害的生命。
那是她怀胎十月,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
不管它们是什么,它们都是她的孩子。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涌了上来。
苏然撑着床沿,挣扎着坐起身,声音嘶哑却清晰。
“他们不是畜生。”
张兰愣了一下,随即怒火更盛。
“你还有脸说话?你这个……”
“他们是我的孩子。”苏然打断她,目光倔强地迎着她的怒火,“我没有背叛顾衍。”
“你放屁!”张兰啐了一口,“你当所有人都瞎了吗?我儿子不能生!你哪来的孩子?还是三只狐狸!你敢说你不是跟山里的野兽苟合了?”
这话说得恶毒至极。
周围的护士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抽气声,看苏然的眼神更加复杂。
苏然的心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
她看向顾衍。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
她希望他能信她。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顾衍的眼神却在躲闪。
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羞耻和茫然。
他看着苏然,嘴唇动了动,最终吐出的,却是让她坠入冰窖的一句话。
“然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质问,没有辱骂。
可这句“怎么回事”,比任何辱骂都更伤人。
他不信她。
苏然的心,彻底死了。
她惨然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啊,怎么回事呢?
她也想知道。
就在这时,保温箱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只见那三只雪白的小狐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普通动物的眼睛。
三双眼睛,六点金光,像是黑夜里最亮的星辰,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灵性与威严。
它们的目光,穿过透明的箱壁,齐刷刷地落在了张兰身上。
张兰被看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看……看什么看!三个小畜生!”她色厉内荏地骂道。
话音刚落。
“啪嗒。”
保温箱的插销,毫无征兆地弹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