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地脉觉醒灰败的风卷着沙砾,拍打在枯水村唯一的石墙上。
这堵墙是百年前村民用灰烬地脉的化石岩块垒起来的,最高处不过两丈,
墙缝里塞满了干枯的藤蔓——那是往年用来加固墙体的“活物”,
如今早已像炭条般酥脆。但此刻,这些本该一碰就碎的藤蔓,却在墙根下微微颤动,
表皮下隐约有淡青色的微光流转,像濒死之人最后一口微弱的呼吸。墙头上,
高泽泽半跪在地,手掌死死按在粗糙的岩石上。他的额头渗着冷汗,脸色比墙石更白,
嘴唇却抿成一道紧硬的线。源晶碎片在他丹田处灼热如炭,那股从地母宫带出来的地脉之力,
正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钻进石墙下的泥土里。
“嗡——”脚下的岩石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墙缝里的枯藤又颤了颤,
淡青色的光浓了一瞬。泽泽猛地咳出一口血沫,溅在岩石上,
像一朵骤然绽开又瞬间枯萎的红梅。“泽泽!”墙下传来小雅带着哭腔的呼喊。
她抱着一捆削尖的枯木矛,站在墙根的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他渗血的嘴角,“别硬撑!
他们还没攻上来……”泽泽没回头。他能“看见”——不是用眼睛,
而是用地脉灵觉——那些正从迷雾荒原边缘涌来的黑影。大长老的人,足足有三十多个,
穿着统一的灰黑色皮甲,手里握着闪烁着微弱灵光的弯刀和短弩。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
腰间挂着枚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霖”字——那是青霖洲资源城邦的标记,
也是大长老权力的象征。这些人脚踩的土地,连最耐旱的灰苔都长不出来。但泽泽能感觉到,
他们身上带着一种被压缩过的灵气波动,
像是用某种器物强行储存的灵枢之力——那是玄师联盟分配给地方豪强的“配额”,
也是枯水村村民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他们的靴底有避尘符,
”老村长拄着拐杖,站在泽泽身边,浑浊的眼睛望着远处扬起的沙尘,“步子很轻,
是惯于在荒原作战的‘猎荒队’。大长老这次是下了血本,想把你活抓回去。
”泽泽的灵觉里,那些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们的阵型很散,左右各有五人呈扇形包抄,
中间十五人结成密集队形,显然是打算正面突破石墙。
最前面的独眼壮汉手里把玩着一柄链锤,锤头碰撞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震得空气都在微微发抖。“老规矩,”老村长忽然提高了声音,
对着墙头上的二十多个村民喊道,“男人们守正面,婆娘和娃子守两侧的矮墙!
记住泽泽说的,贴着墙根站,别离开地脉流的范围!”村民们大多面带惧色,
不少人的脸上还带着枯萎病留下的灰斑,但没人后退。
他们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磨尖的枯木矛,有绑着碎石的藤牌,
还有几柄锈迹斑斑的铁刀——那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古董,连挥舞都嫌沉。
但他们的眼睛都望着高泽泽,那眼神里有恐惧,更有一丝孤注一掷的信任。三天前,
泽泽从地母宫回来,用源晶碎片的力量让枯井渗出了清水,又暂时压制了泽泽娘的枯萎病。
那一刻,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就成了枯水村最后的希望。“准备好了吗?
”泽泽深吸一口气,掌心的血珠滴落在岩石上。那滴血没有渗入石缝,反而像活过来一样,
顺着岩石表面的纹路游走,所过之处,那些酥脆的枯藤忽然舒展了些,表皮裂开细纹,
露出里面淡绿色的芯。这是他这三天摸索出的“本事”。源晶碎片像一颗种子,
只要他愿意,就能从枯竭的地脉里“榨”出最后一丝生机,注入植物或岩石中。
但这代价极大——每一次引导,丹田就像被刀割一样疼,灵觉也会变得模糊,
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刺他的太阳穴。“来了!”有人低喊一声。远处的黑影忽然加速,
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独眼壮汉猛地一挥手臂,五支短弩同时射出,弩箭拖着白色的气痕,
直扑墙头!“低头!”泽泽大吼一声,同时猛地按住墙面。源晶的灼热瞬间传遍全身,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一股地脉余能猛地灌入石墙。墙缝里的枯藤骤然暴涨,
像无数条青色的鞭子交织在一起,在墙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噗!噗!噗!
”弩箭射在藤网上,被死死缠住。那些看似脆弱的藤蔓,此刻却硬如精铁,箭簇深陷其中,
再也进不了半寸。墙下传来几声惊呼,是村民们在赞叹。
泽泽却笑不出来——他能感觉到,那些藤蔓的绿意正在迅速褪去,刚才那一下,
几乎抽干了石墙周围最后一点地脉残留。2藤蔓反击“有点意思。”独眼壮汉停下脚步,
眯起仅存的那只眼睛,盯着墙头的藤网,“这就是那小子从地母宫里带出来的本事?
不过是些催命的野草罢了。”他抬手又是一挥。这次,中间的十五人同时向前冲刺,
手里的弯刀劈砍出一道道淡白色的刀芒,斩向藤网。“咔嚓——”第一波刀芒落下,
藤网应声裂开几道口子。那些藤蔓瞬间变得焦黑,像被烈火燎过一样。泽泽闷哼一声,
丹田的灼痛感骤然加剧,眼前阵阵发黑。“继续!”独眼壮汉冷笑,“他撑不了几次!
”刀芒接踵而至,藤网的裂口越来越大。有村民试图用枯木矛去捅那些冲过来的黑影,
却被对方反手一刀劈开矛杆,险些被刀芒扫中。一个叫石头的年轻汉子没躲及,
胳膊被刀芒擦到,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溅在石墙上,顺着墙缝往下流。“石头哥!
”小雅尖叫着扑过去,用麻布给他包扎。泽泽咬紧牙关,强行催动源晶碎片。
他的灵觉疯狂地渗透进脚下的土地,寻找着任何一丝可以利用的能量。灰烬地脉早已枯竭,
就像一条干涸了千年的河床,只剩下龟裂的泥土和死去的微生物残骸。
但就在这绝望的“死寂”里,
他忽然“看”到了一些东西——那些深埋在地下的、早已石化的植物根茎。
那是数万年前,青霖洲还是灵植产地时留下的痕迹。它们早已失去生命,却像化石一样,
保存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生脉记忆”。“就是这个!”泽泽心中一动,
将源晶的力量猛地往下沉。墙根下,那些早已和岩石融为一体的石化根茎,
忽然发出了“噼啪”的轻响。无数道细密的裂纹从地下蔓延开来,顺着石墙向上攀爬。
紧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裂纹中,竟然钻出了一根根嫩绿色的新芽!
新芽生长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长到半尺长,缠绕在石墙上,形成一层厚厚的绿色屏障。
当又一波刀芒斩来时,落在屏障上,竟被弹了回去,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这……这是……”墙下的村民们惊呆了。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片灰败的土地上,
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绿色。独眼壮汉的脸色终于变了:“那小子在唤醒地脉化石!
给我用‘破灵箭’!”队伍后排,两个背着长弓的黑衣人站了出来。他们的箭簇是黑色的,
箭杆上刻着扭曲的符文,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那是玄师联盟炼制的低阶破灵符箭,
专门用来破除能量屏障。“不好!”老村长脸色骤变,“那东西能破掉地脉联结!泽泽,
快撤!”泽泽的灵觉能“看”到那些符箭上的不祥波动,像两团小小的黑色火焰,
要烧毁一切能量联结。他想收回力量,却发现那些新生的藤蔓已经和他的灵觉缠在了一起,
根本抽不回来。“射!”独眼壮汉吼道。两支破灵箭带着尖锐的呼啸,
直奔墙头的绿色屏障。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开!”泽泽回头,
看见村里最老的婆婆,拄着一根雕满花纹的木杖,颤巍巍地走到墙根下。她的脸上布满灰斑,
嘴唇干裂,显然枯萎病已经到了晚期。但她的眼睛却很亮,
手里握着一把用干枯的艾草编成的扫帚。“婆婆,您快回去!”小雅喊道。老婆婆没理她,
举起扫帚,对着飞来的符箭轻轻一拂。扫帚上的艾草忽然燃起淡金色的火苗,
像一层薄薄的火焰纱幔,挡在了符箭前面。“嗤——”符箭撞在火焰上,瞬间被点燃,
化作两团黑烟,连一丝火星都没溅到屏障上。泽泽愣住了。他能感觉到,老婆婆的扫帚上,
竟然有一丝极其纯粹的“净化之力”,虽然微弱,却正好克制破灵箭的邪性。
那是……地母信仰的力量?老婆婆看了泽泽一眼,咧嘴笑了笑,
露出没牙的牙床:“老婆子我……年轻时,给地母神像扫过十年地呢……”话音未落,
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她晃了晃,差点摔倒,被小雅扶住。
3血染石墙“婆婆!”“别管我……”老婆婆推开小雅,指着那些冲近的黑影,
们看看……枯水村的人……不是好欺负的……”泽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
他看着老婆婆咳出的血滴落在新长出的藤蔓上,那血滴竟被藤蔓吸收,
让一片叶子瞬间变得翠绿欲滴。他猛地明白了“石墙上的血与藤”是什么意思。
不是藤蔓染上了血,而是血在滋养藤蔓。是枯水村人的血,是他们对这片土地最后的执念,
正在唤醒沉睡的地脉记忆。“所有人!”泽泽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
“把血滴在墙上!一点点就好!相信我!”他率先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石墙上。
石头忍着剧痛,把流血的胳膊按在墙上。老村长咬碎了牙,用拐杖尖划破掌心。
村民们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纷纷用刀、用矛尖、甚至用牙齿,弄破自己的皮肤,
将鲜血涂在冰冷的岩石上。鲜血顺着墙缝流淌,渗入地下,与那些石化的根茎相遇。
源晶碎片在泽泽丹田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将这些“血的力量”、“生的记忆”和“地脉的残响”瞬间融合在一起。
“嗡——”整面石墙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那些新长出的藤蔓疯狂生长,瞬间长到数丈长,
上面开出一朵朵淡红色的小花。花瓣落下,化作一片片锋利的叶片,像无数把小刀子,
朝着冲来的黑影席卷而去。“啊——”惨叫声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猎荒队员被叶片割中,皮甲瞬间被划开,鲜血淋漓。
他们身上的灵气波动剧烈紊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驱散了。独眼壮汉脸色铁青,
猛地后退:“该死!这是……地脉共鸣?一群乡巴佬怎么可能……”泽泽站在墙头,
看着那些在藤蔓中惨叫的黑影,看着石墙上流淌的鲜血,看着村民们脸上又惊又喜的表情。
他的丹田还在疼,灵觉也快要到达极限,但他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这不是地母宫的力量,
也不是源晶碎片的力量。这是枯水村的力量,是灰烬地脉里,那些从未真正熄灭的生命之火。
“守住了……”老村长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哽咽。但泽泽知道,这只是开始。他能感觉到,
源晶碎片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而那些藤蔓的翠绿,也在一点点褪去。独眼壮汉虽然后退了,
但并未撤退,只是在调整阵型,眼神里的杀意比刚才更浓了。石墙上的血还在流,
藤蔓还在颤抖。战斗,远没有结束。独眼壮汉的咆哮在荒原上回荡,
震得石墙上的藤蔓簌簌发抖。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墙头上的高泽泽,
像在看一块必须砸碎的顽石。“把那老婆子的尸体拖过来!”他忽然冲着手下嘶吼。
两个猎荒队员立刻冲向墙根,那里,老婆婆已经没了气息,嘴角还残留着淡金色的火苗余烬。
小雅死死抱着老婆婆的尸体,指甲抠进泥土里,指缝间渗出血来。“放开她!
”泽泽目眦欲裂,体内的源晶碎片突然灼热起来,像是被他的怒火点燃。
石墙上的藤蔓瞬间暴涨,根须破土而出,如同毒蛇般缠向那两个猎荒队员的脚踝。“蠢货!
”独眼壮汉一脚踹开身边的队员,亲自提着链锤冲上前。链锤甩动时带起的劲风,
竟将藤蔓的根须生生吹断。他弯腰抓住老婆婆的衣襟,像拎小鸡一样将尸体提起,
悬在墙下三尺处。“高泽泽,”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岩石,“要么你自己下来受缚,
要么我就把这老东西的尸体扔进蚀灵雾里喂妖兽。你选哪个?
”墙头上的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蚀灵雾的恐怖他们再清楚不过,一旦沾染上,
尸体都会被腐蚀成一滩脓水,连骨头渣都剩不下。老婆婆是村里最年长的人,
小时候还给过许多人糖果吃,没人忍心看她落得如此下场。泽泽的拳头攥得发白,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的灵觉里,老婆婆的尸体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净化之力,
像烛火般摇摇欲坠——那是她一生信仰地母的证明。“泽泽,别信他!
”老村长按住他的肩膀,“那是激将法!大长老要的是你和地母宫的秘密,
死的老妪对他没用!”泽泽没有动。他能感觉到,独眼壮汉的手臂肌肉绷得很紧,
链锤的阴影始终笼罩着老婆婆的尸体,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更让他心惊的是,
灵觉里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那些绕到侧翼的猎荒队员,
正用一种带着倒钩的绳索,悄悄勾住矮墙的缝隙,试图攀爬上来。“小雅,
”泽泽忽然低喊一声,“带婆婆退后!”小雅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含泪咬着牙,
拽着老婆婆的衣襟往后拖。就在这时,泽泽猛地抬起手,掌心的鲜血滴落在石墙上。这一次,
他没有引导藤蔓攻击,而是将源晶的力量全部灌入墙基下的石化根茎。
“嗡——”整面石墙突然剧烈震颤,墙面上的裂纹瞬间扩大,
无数尖锐的石刺从裂缝中猛地弹出,如同突然生长的獠牙!
正在攀爬矮墙的猎荒队员猝不及防,被石刺刺穿了手掌或脚踝,惨叫着摔了下去。
“就是现在!”老村长嘶吼着举起拐杖,“扔!
”墙头上的村民们早已准备好了一堆用藤条捆扎的碎石包,此刻纷纷用力掷向墙外。
那些碎石包看似普通,却被泽泽提前注入了一丝地脉余能,
砸在地上时竟炸开了一片片细小的石屑,如同散弹般飞溅,逼得正面的猎荒队员连连后退。
独眼壮汉见状大怒,链锤猛地甩出,砸向小雅拖拽的方向。“想救她?做梦!
”链锤带着呼啸的劲风,眼看就要砸中老婆婆的尸体。泽泽瞳孔骤缩,灵觉里,
那链锤上缠绕着一股污浊的灵气,是用荒原上的腐骨炼制的“蚀骨灵能”——一旦沾到,
连石头都会被腐蚀成粉末。他想也没想,纵身从墙头跳了下去,正好落在小雅和老婆婆之间。
源晶碎片在体内疯狂旋转,他将所有能调动的地脉之力凝聚在后背。“砰!
”链锤结结实实砸在泽泽背上。他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墙上,
喉头一阵腥甜,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半面墙壁。后背的衣服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焦黑,
隐隐能看到骨头。“泽泽!”小雅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墙头上的村民们都红了眼,
石头拖着受伤的胳膊,抱起一块巨石就想往下跳,被老村长死死按住:“回来!
你下去也是送死!”独眼壮汉狞笑着收回链锤:“我看你还能撑几次……”话音未落,
他忽然脸色一变,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不知何时,那些被石刺逼退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