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妈都是为你好。”
“你懂什么?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
当我妈再次用她那套“为你好”的理论,毁掉我准备了半年的晋升述职后。
我看着她那张理所当然的脸。
笑了。
是的,她不懂。
她很快就会懂,当一切失控,当她引以为傲的一切被我亲手撕碎时。
她就会懂,什么叫后悔。
“林薇,关于东南区的项目,你准备一下,下周一跟我去见甲方。”
总监的话音刚落,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羡慕,嫉妒,还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恶意。
东南区的项目,是公司今年最大的饼。
谁能啃下来,年底的晋升名单上,名字就在第一个。
我压抑住狂跳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好的,总监。”
为了这个项目,我熬了三个月的夜,咖啡当水喝,办公室的折叠床就是我的卧室。
方案改了十几稿,每一个数据我都倒背如流。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回到工位,我立刻打开电脑,将最终版的PPT又过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手机屏幕亮起,是我妈发来的消息。
“女儿,今晚回家吃饭,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乌鸡汤。”
我心里一暖,回了个“好”。
虽然我妈总有些让人头疼的小毛病,但她对我的爱是真的。
下班后,我特意绕路去买了她最爱吃的稻香村点心。
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汤香味。
“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我妈刘兰女士系着围裙,满面红光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饭桌上,我爸林建军话不多,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
“小薇,工作别太累了,看你都瘦了。”
我妈一边给我盛汤,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今天在公司怎么样啊?你们那个什么总监,没为难你吧?”
我心情好,便把项目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女儿就是有出息!”
我妈激动地一拍大腿,脸上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下周一就要去见甲方了,这个项目很重要,要是拿下来,我今年就能升职了。”
我喝了口汤,感觉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我妈眼珠子一转,突然凑了过来。
“小薇,你那个甲方,是不是叫什么……宏远集团?”
“对啊,妈你怎么知道?”
我有些惊讶。
“嗨,这你别管,妈有妈的门路。”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跟你说,这个宏远集团的老总,姓王,我一个老姐妹的远房亲戚就在他们公司当高管,熟得很!”
我心里咯deng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妈,你……”
“你放心!”她直接打断我,“妈都给你打点好了!我已经跟你王阿姨说好了,让她那个亲戚在你们王总面前多替你美言几句,保证让你马到成功!”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妈!你胡说什么!你根本不认识人家,你怎么就去打点了?!”
“我怎么不认识了?你王阿姨的亲戚,那不就跟我亲戚一样吗?再说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妈这是在帮你!”
她一副“我为你着想你别不识好歹”的表情。
“那不是帮我,那是害我!”我急得站了起来,“职场上的事情你不懂!你这样会让人家觉得我没有真本事,只会搞关系!而且很容易引起我们总监的反感!”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不懂?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
我妈也火了,把汤勺重重地拍在桌上。
“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领情呢?要不是我,人家王总凭什么高看你一眼?”
“凭我的方案!凭我的专业能力!不是凭你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关系’!”
我气得浑身发抖。
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妈总是不懂装懂,以她那套陈旧到发霉的社会经验来指导我的人生。
小到穿衣吃饭,大到工作恋爱,她无孔不入。
一旦我反驳,她就会祭出那句“我都是为你好”。
仿佛只要披上这层外衣,她所有的愚蠢和自负,都变得神圣而不可侵犯。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我爸在一旁打圆场,“你妈也是好心,小薇,你也别那么大火气。”
又是这样。
每次我和我妈起冲突,他永远在和稀泥。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我最亲的人,突然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无力。
他们永远不会懂。
我深吸一口气,坐回椅子上,一字一句地说:“妈,你现在,立刻,给你那个王阿姨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就此作罢,千万不要再去找那个所谓的亲戚了。”
“我不打!”我妈把头一扭,“我都跟人说好了,这时候反悔,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面子重要还是我的前途重要?!”
“你的前途不就是我的面子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问。
我彻底说不出话了。
那一晚,我们不欢而散。
我回到房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祷事情不要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然而,周一早上,我刚到公司,就感觉气氛不对。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总监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的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难看。
“林薇。”他把一份文件摔在我面前,“你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一封邮件。
发件人,宏远集团王总的秘书。
内容很简单,说我们公司为了项目不择手段,竟然试图通过私人关系影响招标的公正性,行为十分不齿,宏远集团决定,取消我们公司的竞标资格。
而在邮件的最后,附上了一张截图。
是我妈那个“老姐妹”王阿姨发给那个“高管亲戚”的微信聊天记录。
“小张啊,我是你李婶的朋友王姨,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有个东南区的项目?有个叫林薇的小姑娘,是我好姐妹的女儿,特别优秀,人也机灵,你可得在你们王总面前多帮衬帮衬啊……”
字字句句,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扎进我的眼睛里。
总监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薇,我给了你机会,给了你信任。可你呢?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不是的,总监,我……”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我能说什么?
说这一切都是我那个自作聪明又愚不可及的妈搞出来的?
谁会信?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为了往上爬,不惜动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的小人。
“你不用说了。”总监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失望,“从今天起,你停职反省。东南区的项目,交给李娜负责。”
李娜,是我在公司的死对头。
我仿佛能看到她此刻在办公室门外那张得意的笑脸。
我走出总监办公室,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三个月的努力,所有的心血,我赌上一切的未来。
就因为我妈一个“为你好”的电话。
灰飞烟灭。
我回到家,我妈正哼着小曲在客厅插花。
看到我,她笑着迎上来:“怎么样女儿?妈出马,是不是手到擒来?甲方那边怎么说?是不是对你赞不绝口?”
我看着她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看着她还沉浸在自己“运筹帷幄”的幻想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暴怒,从我的胸腔里喷涌而出。
我没有说话。
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扬起了一个笑容。
她总说她不懂。
没关系。
从今天起,我会一点一点地,教会她。
用她最害怕的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