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火场里抱出那个女孩时,半边身体被烧得焦黑。她哭着说会报答我一辈子。第二天,
她指着我对警察说:“就是他,他想非礼我,才放火烧了我的家。”一夜之间,
我从救人英雄变成纵火的**犯。我的消防员荣誉勋章被收回,
妻子在无尽的羞辱中和我离了婚。女儿在学校被骂是“**犯的孩子”,患上重度抑郁,
割腕了。我被判了十五年。出狱那天,我看着手上女儿的死亡证明,去了她家开的化工厂。
1火场英雄火场里能熔化钢铁。我冲进去,屋顶在塌,浓烟呛人,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
女孩小雅缩在卧室角落,用湿毛巾捂住口鼻,全身发抖。我把自己的呼吸器给她戴上,
她呛咳,然后大口喘气。我抱起她往外冲。一根燃烧的房梁砸下来,我用背扛住,
骨头响了一声。我没停步,把她交给队友后就倒了。我醒来是三天后,在医院。全身是纱布,
左半身二级烧伤,左手烧黑了,剩下三根手指头。医生说植皮也没用,这手废了。
病床边一圈人。小雅,她父母,还有记者。照相机的光一直闪。小雅父亲握住我没受伤的手,
他眼睛是红的。“英雄,你是我家的大恩人!”她妈给我塞红包,我推开了。小雅站在床尾,
眼睛肿着,她对着镜头说:“叔叔是为救我才受伤的,我报答他一辈子。
”电视和报纸上全是我。市里给了我“消防荣誉勋章”,队长张伟给我戴上,拍我肩膀,
说我是所有人的骄傲。妻子在床边削苹果,眼泪掉在果皮上。她不说话,一直削。
女儿趴在床边,小手摸我没受伤的脸。“爸爸,还疼吗?”我摇头。用一只废手,换一条命。
值。半个月后我出院了。火灾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是小雅家厨房起火。他们私接天然气管道,
晚上用大功率电器短路了。小雅父亲要赔钱,还可能被起诉。他们来我家楼下找我。
小雅父亲给我递烟,手抖着。“兄弟,这事……我们不是故意的。”我没接。“按规定处理。
”他脸上的表情没了。小雅母亲扯他袖子,嘴唇在抖。我关上门。第二天,警察给我打电话,
让我过去。警局,审讯室。桌子是铁的,凉。对面坐着两个警察,看着我。
“讲讲那天晚上救人的事。”我说了一遍。“救人的时候,你和她有没有不正常的身体接触?
”我停住了。“什么叫不正常?”“碰她不该碰的地方。”我一下站起来。“我是在救人!
火那么大,什么都看不见!”警察没让我说完,放了段录音。是小雅的声音,在哭。
“他把我按墙上,说救我,
但要我听话……他的手……抱我出去的时候也是……”我身上的伤口开始痒。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我问,嗓子发干。警察拿出一份笔录。“小雅指控你,
说你为了当英雄,故意放火,还猥亵她。”我看着他,说不出话。
2英雄变罪人报纸上的字很大,“救人英雄是纵火**犯?”我的照片在上面,
旁边是小雅。她脸上挂着泪。网上的人骂我,说我是装的。他们把救人照片放大,
一帧一帧分析,说我抱她的姿势不对,手放错了地方。我给她做心肺复苏,也被说成是猥亵。
我说不清楚。队长张伟来了,在我家沙发上坐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灰缸很快就装满了。
他掐灭最后一根烟。“队里把你的勋章收回了。你……先停职。”他站起来,没看我,走了。
妻子晚上不睡觉。她娘家人天天来,关上门跟她说话。
岳母的声音又高又快:“还跟着他干什么?脸都丢光了!快离!
不然我们家也要被人戳脊梁骨!”一天晚上,她把一份签了字的纸放我面前。“我们分开吧。
”她眼睛看着地。“女儿跟我。”我看着她,看了好一阵。最后,我在纸上写了我的名字。
她收拾东西那天,女儿拽我裤腿,哭着问:“爸爸,你不要我们了?”我蹲下,
手伸出去又收回来,那只烧坏的手不好看。“爸爸要出远门。听妈妈的话。
”女儿哭得更大声。妻子拉着她走了,没回头。门关上,屋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我坐回沙发,天亮坐到天黑,灯没开。开庭那天,法庭里都是人。记者,不认识的人,
还有小雅一家。小雅穿着白色裙子,坐在前面。她父母和律师在她旁边。
他们的律师说个不停,说我为了出名,为了接近小雅,自己放了火。我的律师很年轻,
脸通红,说话结巴,对方一开口,他就没话了。
对方律师问小雅父亲:“火灾报告说你们违规操作,要赔偿,要负责。
你是不是为了推卸责任,才让你女儿诬告救命恩人?”小雅父亲站起来,
一脸气愤:“我们有错我认!但我们不会拿女儿的清白开玩笑!除非他不是好人!
”法庭里响起一片嗡嗡声。小雅上台作证,声音发抖,重复录音里的话。
她说我在浓烟里对她动手,说我身上的焦味让她想吐。她一次都没有看我。
法官问我:“你有什么说的?”我站起来,看着法庭里的人。他们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
我说:“我救了她。”法官敲了锤子。“林峰,纵火罪、强制猥亵罪,判刑十五年。
”手铐咔哒一声锁住。我被人带着往外走。小雅的母亲对着我后背吐了口唾沫。我没有回头。
3狱中噩耗监狱。编号734。每天都是一样的起床号,一样的饭,一样的活。
我被分到服装车间踩缝纫机,用一只半手学穿针、引线、缝合。开始总把布弄破,
旁边的人就笑。后来我缝的线,比尺子还直。我不再说话,一天也说不了三个字。
张伟每个月都来看我。我们隔着玻璃,用电话说话。他讲队里来了新人,谁谁谁要结婚了。
我的案子,我的家人,他一个字不提。第五年,他又来了。这次他嘴唇是干的,起了皮。
我们坐下,拿起电话,他半天没出声。“怎么了?”我问。他眼圈红了,
声音发沙:“林峰……你撑住。”我握紧了电话。“你女儿……出事了。”他说,
我前妻带女儿搬了家,换了学校,可没用。我的名声传得太快。女儿在学校被孤立,被欺负。
他们叫她“**犯的孩子”,往她书包里扔垃圾,撕她的作业本。她开始不说话,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医生诊断是重度抑郁。上个星期,她把自己锁在浴室,割了手腕。
被发现时,人已经不行了。电话里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我看着他,他的嘴一张一合。
探视时间结束。狱警过来拉我。我没动。我看着张伟,他哭了。我被拖回监舍。那天晚上,
我把头往墙上撞。一次。两次。三次。血流下来,糊住我的眼睛。4出狱复仇十五年。
五千四百七十五天。出狱那天,天是灰的。铁门在我身后关上。我穿着一套不合身的旧衣服,
手里攥着一张纸。是我女儿的死亡证明,张伟托人带给我的。张伟就在外面等。他老了很多,
头发全白了,背也有些驼。他开着一辆旧桑塔纳。“上车吧。”他给我拉开车门。我没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根,又拿出一个信封塞进我手里:“这里有点钱,
你先用着。我给你找了个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我接过烟点上,一口烟呛进肺里,
咳个不停。我把信封推回去:“不用。”“林峰,你别这样。”他抓住我的胳膊,
“都过去了。”我看着他:“张伟,谢谢你。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转身,沿着公路走。
张伟在后面喊了我几声,我没回头。我走了很久,走进市区。到处是高楼和汽车,我不认识。
我在一个报刊亭停下,买了一张最新的城市地图,第一站是市立图书馆。
我在电子阅览区办了张临时卡坐下,开始搜索。关键词:华昌化工。十五年,
一个违规的小作坊,成了全市的纳税大户。小雅的父亲,周万昌,现在是企业家。新闻上,
他总在笑,说着回馈社会。我查阅所有关于华昌化工的资料。工商信息,环评报告,
新闻报道,论坛上的员工爆料。然后我转向专业领域,
查阅过去十五年所有化学品安全生产的法规、标准,
所有化工管道设计、安装、维护的工程手册,
所有关于压力容器、反应釜、泄压阀的技术资料。我在图书馆待了一个月。每天开门进,
关门出。我用张伟最后硬塞给我的钱买面包和水,晚上就睡在公园的长椅上。我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