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她咽气前……可曾留下只言片语?”两国边境,寒风凛冽,容晏目光沉沉,
紧锁着那具冰冷的黑棺。棺中躺着他结发七年的妻子,西凉的和亲公主,云朝朝。
他下令举国缟素,以国母之仪送葬。可西凉皇室不顾阻拦,强行抬走了棺木。
随侍的侍女神情淡漠,声音像淬了冰:“公主说,她终于能回家了。”容晏呼吸猛地一窒,
心口如遭重锤。原来这七载夫妻情分,在她眼中,不过是囚笼一场。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他猛地呕出一口鲜血,直直栽倒在地。……七月初九,摄政王府。“王妃,王爷差人传话,
今夜……不回府了。”云朝朝坐在窗边,指尖捏着细针,正专心缝制一条腰带。闻言,
手一抖,针尖瞬间刺入指腹,沁出血珠。她怔了一瞬,垂眸低语:“知道了。”说完,
她仿佛无事发生,继续绣那做了三个月的腰带。侍女白枝欲言又止,
终是忍不住:“王妃有所不知……王爷在寻芳阁,为那歌姬素兮,
放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烟火……”云朝朝手中针线一顿。不顾宵禁,彻夜烟花盛放,
这京城有此权势者,唯容晏一人。她眼底的光,悄然黯淡下去。容晏,已半月未曾踏足王府。
坊间传言甚嚣尘上:冷心冷情的摄政王容晏,竟对寻芳阁的头牌歌姬素兮情根深种!
素兮蹙眉将他拒之门外,一句“奴家卖艺不卖身”,容晏便为她一掷千金,只为听一曲清音。
素兮随口一句“但求手可摘星辰”,容晏便耗巨资人力,为她平地起高楼,名曰“摘星”,
只为博她一笑。素兮自幼体弱,从不信神佛的容晏竟为她长跪佛寺,祈求她平安顺遂。
世人皆言,王爷心有所属,那位名存实亡的王妃,离被休弃之日不远矣……“咳咳咳—!
”心口一阵剧痛袭来,云朝朝猛地捂住唇,剧烈咳嗽起来。她慌忙将腰带拿开,
生怕血渍污了绣面。白枝急忙递上帕子:“公主别伤心,
王爷定是被那狐媚子一时迷了心窍……”“无妨。”云朝朝摆摆手,
指尖却紧紧攥住了手中腰带。恍惚间,她忆起七年前大婚那夜。刚及笄便远嫁异国,
她吓得躲开了容晏的亲吻,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容晏动作轻柔地将她搂入怀中,
温热的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朝儿莫怕,我既娶你为妻,此生定不负你。
”五年前宫宴遇刺,刺客长剑直指她心口,容晏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长剑贯穿他的胸膛,
他昏迷三天三夜,几近丧命。她哭得几度昏厥,他醒来第一件事,
便是紧紧攥住她的手:“莫哭……为你挡剑,我心甘情愿。以我之身换你平安,是我赚了。
”三年前,他携她于温泉行宫休憩,她踩中湿滑青石不慎跌倒,腹中骨肉随之流逝。
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摄政王,彻底慌了神。他抱着满身血污的她疯了一般寻找太医,
在她床前守了三天三夜,不肯合眼。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声音沙哑颤抖:“朝儿,
即便你此生再无子嗣,我心中挚爱也唯你一人。”那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如今,
却早已换了旁人……云朝朝垂眸,指尖细细抚过腰带上的每一针绣花。这条腰带,
她缝制了整整三个月,手心不知被扎破多少次,只为给他一个生辰惊喜。只因为去年他生辰,
他曾拥着她撒娇许愿:“朝儿,我今年的心愿,是得一条娘子亲手缝制的腰带。
”她素来不擅女红,却毫不犹豫应下了。她求遍京城贵眷,寻遍全城绣坊,
才得了这一匹南海鲛绡纱与金线,只为给他最好的。“砰!”房门被猛地踹开!
容晏携着一身寒夜湿气,骤然闯入!“王爷?”云朝朝惊愕起身。“你为何对素兮下此毒手?
”容晏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嗓音冷得刺骨。“妾身……不明白……”“呵!
”容晏眼中寒意更甚,“素兮无端哑了嗓子!太医查得清清楚楚,是你赠她的口脂里下了毒!
本王从未想过,你竟如此恶毒!”白枝慌忙跪地:“王爷明鉴!是素兮姑娘自己来府上时,
见了公主的口脂便夸赞好看,公主好心才送了她一盒新的!公主怎会下毒?”云朝朝抬眼,
望进他眼底那片冰冷的深渊,心口骤然一痛:“王爷……这般信她?在您眼中,
我便是如此不堪之人?”“够了!”容晏厉声打断,“本王只信眼见为实!
”他朝门外冷喝:“来人!把药端来!”云朝朝呼吸一窒,浑身僵冷:“王爷要如何?
”侍从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容晏眼神狠厉,死死扼住她的下颌:“你既害了素兮,
便该陪她一同受这苦楚!”云朝朝下颚剧痛,心口苦涩弥漫。药汁被强行灌入喉咙,
火烧般的剧痛瞬间蔓延开。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日后,
你再敢对她使这些腌臜手段,本王决不轻饶!”说完,容晏甩袖转身。
云朝朝伏在冰冷的地上,咽下满口血腥:“妾身……遵命……”容晏脚步猛地一顿,
眉头紧锁。他早已厌极了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索性不再看她,大步离去。
白枝哭着扶她起身:“公主,王爷怎能如此待您!太过分了……”云朝朝摇摇头,
示意白枝取来妆奁最底层的锦囊。锦囊打开,一枚暗红色的药丸静静躺在其中。
这是她根据西凉宫廷秘方,结合楚国医书,历时数月偷偷研制出的假死药方。她深知,
这是唯一的生路。“白枝,若他日……容晏待我如敝履,此药可假死脱身。
皇兄……定会接我回家。”白枝声音发颤:“公主,您……当真想好了?”云朝朝垂眸,
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苦的弧度:“七年夫妻……与其相看两厌,不如……一别两宽。
”第二章往后半月,容晏再未回府。云朝朝的嗓子彻底哑了,连吞咽都带着撕裂的痛楚。
她低头看着帕子上新咳出的暗红血迹,默默将它攥紧在手心。“公主,
您又瘦了许多……”白枝替她拢着衣襟,满眼疼惜。云朝朝淡淡一笑:“无妨,
身外之物罢了。”她心知肚明,这是假死药的副作用。服下此药,人会日渐衰弱,
两月之后气息断绝,状若真死。只要在断气三日内服下解药,便能活转。只是她未曾料到,
这过程竟如此煎熬……且太医曾言,此药性极寒,即便活转,也恐终身畏寒,病痛缠身。
白枝拿起玉梳:“今日天光好,奴婢替您梳妆,出去走走吧?”云朝朝捂着闷痛的心口,
轻轻摇头。“王爷真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窍!”白枝红了眼眶,愤愤不平,“那素兮算什么!
论容貌才情,不及公主万分之一……”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狠狠踹开!
容晏一身玄色锦袍立在门口,眼神冰寒刺骨:“谁给你的胆子,在背后妄议素兮!
”云朝朝怔住:“王爷恕罪!白枝向来心直口快,对素兮娘子并无恶意!
”容晏眸光森寒:“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云朝朝立刻拉住容晏的衣袖:“妾身管教不严,愿代她受罚!”“替她求情?
”容晏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冷笑一声,“还是说……这本就是你的授意?
”云朝朝摇头:“我没有……”容晏猛地抬手掐住她的脖颈,眼神阴鸷:“云朝朝!
别仗着你是公主,本王就不敢动你!”他顿了顿,
话语带着冰冷的威胁:“西凉不过边陲小国,本王随时可出兵踏平!”云朝朝重重跪倒在地,
脸色惨白如纸:“王爷!求您……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
放过西凉无辜百姓……”容晏冷冷瞥了她一眼,抬手示意侍卫动手。
白枝被侍卫死死按在院中,粗重的板子狠狠砸下。“啪!啪!”沉闷的皮肉撞击声响起,
白枝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云朝朝心如刀绞。白枝是她的陪嫁,伴她二十余载。
她踉跄着冲出去,扑在白枝身上,用身体挡住了落下的板子。“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容晏眼神微动,随即恢复一片冷漠:“主仆情深?那就一并受刑!”他甩袖离开,
留下冰冷的命令。五十板打完,云朝朝后背已是血迹斑斑。
白枝哭着扶她:“公主何必为奴婢……”云朝朝颤抖着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白枝,
在我心里,你早就是家人了。”白枝含泪点头,扶着她回房养伤。寝院内。
云朝朝看着桌上那条未完工的腰带,眼神彻底黯淡。他早已忘了昔日的诺言,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她伸手取过烛台,火焰瞬间吞噬了那根承载着最后幻想的腰带。
第三章往后三日,云朝朝在院中静养。“公主!不好了!西凉大乱,王上病重,
三皇子……下落不明!”白枝跌跌撞撞冲进来,神色仓惶。云朝朝浑身一僵,如坠冰窟。
皇兄……出事了?西凉皇室子嗣众多,她与皇兄乃宫女所出,处境艰难。生母早逝,
若非皇兄拼死护她,她早已死在深宫冷箭之下。七年前,她正是为了给皇兄搏一条出路,
才主动应下和亲。她顾不得背上未愈的伤,奔向容晏的书房,
却被侍卫横刀拦住:“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云朝朝怔住。当初他说过,他的书房,
她可随意出入……此刻别无他法,她只能直直跪在书房门外。不知跪了多久,
双腿早已失去知觉,眼前阵阵发黑。容晏终于走出书房,居高临下看着她:“何事?
”云朝朝重重磕头:“妾身恳求王爷,救我皇兄一命!”容晏神情淡漠:“凭什么?
”云朝朝身体一僵,竟无言以对……容晏忽然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若你自贬为妾,
本王倒可考虑出兵。”一瞬间,她如坠冰窟,浑身血液冻结。云朝朝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渗出血痕,终是点头:“我愿自贬为妾……只求王爷出兵救我皇兄。
”容晏似乎没料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即日起,你搬出正院,
住到西偏院。没有本王允许,不得踏出院门半步!”云朝朝卸了力,整个人跪倒在地。
白枝小心扶她回院,却见院中一片狼藉,她的衣物被胡乱丢弃在地。
昔日对她恭敬的嬷嬷叉腰站在台阶上,趾高气扬:“动作快些!这院子要腾出来给新王妃住,
耽误了吉时你们担待得起吗?”白枝气得发抖:“这是公主的嫁妆!你们……”“公主?
王妃?”嬷嬷捂嘴讥笑,“如今不过是个下堂弃妇!等素兮娘子入府,某人怕连妾都做不成,
迟早被王爷扫地出门!”云朝朝按住白枝的手腕,摇了摇头。木已成舟,争辩无益。
“这院子没您的位置了,”嬷嬷斜睨着她,“想住?西边那个破院子,倒是空着!
”云朝朝脸色惨白,强抑心口苦涩,默默拾起地上衣物,转身离去。白枝扶着她,
小声嘟囔:“这些人只会拜高踩低!”云朝朝扯了扯嘴角:“无妨。
只要皇兄平安……都值得。”西院比想象中更为破败。白枝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簌簌落下一阵灰。白枝红了眼眶:“这……这如何住人……”云朝朝垂眸不语,
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咳咳—!”她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手帕。“公主!
”白枝慌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您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云朝朝淡淡抹去唇边血迹,目光投向遥远的西凉方向。
她如今别无他求,只想离开这里。三日后,一只信鸽落在破败的窗台。
云朝朝手指颤抖地抚过信笺上熟悉的字迹,心中涌起一丝微弱的欣喜。皇兄……平安了!
她攥紧纸条,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第四章云朝朝亲自下厨,炖了她最拿手的茯苓鸡汤。
从前容晏征战归来,总要喝上两碗。她将滚烫的鸡汤盛入瓷盅,指尖被烫红也浑然不觉。
白枝欲言又止:“奴婢替您送吧……”云朝朝摆摆手,执意亲自送去。刚走到正院附近,
她便愣住了。院中挂满红绸灯笼,处处贴着刺目的喜字。下人议论声清晰传来:“真没想到,
王爷竟会娶一个歌姬为正妃!”“你懂什么!素兮娘子与王爷本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
若非云朝朝横插一脚,她与王爷早该成婚了!”“王爷情深义重,是某人不识好歹,
死赖着不走!”“就是!谁人不知素兮娘子虽沦落风尘,却心地善良,施粥赠药,
岂是那蛮夷公主可比?”字字句句如刀,剜在云朝朝心口。她怔在原地,脸色惨白。
白枝神色担忧:“公主,这汤……”云朝朝摇头,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她径直走到湖边,
将整盅汤倾入冰冷的湖水。黄昏时分,王府灯火通明,宾客如云。云朝朝站在人群最外围,
看着一顶八人抬的大红喜轿停在正门前。容晏一身大红喜服,弯腰从轿中小心翼翼抱出素兮,
亲自抱着她跨过火盆。云朝朝眼前恍惚。楚国风俗,新娘需自己跨火盆,寓意烧尽晦气。
她当年不懂规矩,被嬷嬷故意推了一把,裙摆着火,脚踝烫出一串水泡。而此刻,
容晏将素兮护得密不透风,连火星子都溅不到半分。“柳枝拂水,驱邪避灾!
”容晏接过柳枝,在素兮头顶轻轻一挥,水珠均匀散开,未沾湿她分毫。
云朝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当年嬷嬷将整碗水泼在她头上,婚服湿透,狼狈不堪。
容晏因边关急报,直到拜堂才匆匆赶来,对此一无所知……“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容晏牵着红绸,与素兮一同跪下。云朝朝苦笑一声,眼前浮现自己拜堂时被门槛绊倒,
踉跄数步,满堂宾客哄笑的场景。“夫妻对拜!”“请王爷王妃共饮合卺酒,步入洞房!
”云朝朝望着他们交拜的身影,眼神彻底黯淡。当年站在他身侧的是她,如今却换了旁人。
婚书上的山盟海誓,终究……成了一场空梦。“王爷有令,请夫人在殿外伺候王妃。
”嬷嬷突然出现,一把拽住云朝朝的手腕,将她拖向正院。“公主身子不适,
奴婢……”白枝话未说完,就被嬷嬷一巴掌扇倒在地!“贱婢!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云朝朝连忙将白枝护在身后,指尖掐入掌心,咬牙忍下。
嬷嬷狞笑着将她拖到新房外的廊下:“夫人就跪在这儿,好好学着怎么伺候主子!
”冰冷的雨丝开始飘落,打湿了云朝朝单薄的衣衫。屋内红烛高照,
窗纸上清晰地映出两个亲密交叠的人影。“王爷……轻些!”素兮娇媚的声音穿透雨幕。
云朝朝缓缓闭上眼,眼角滑落一滴清泪。七年前,她与容晏大婚,他小心翼翼将她搂在怀中,
吻去她的眼泪:“别怕,我此生定会护你周全。”如今,
他却亲手碾碎她的尊严……雨越下越大,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捂着心口剧烈咳嗽,
每一声都似要将肺咳出。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混着雨水晕开。视线渐渐模糊,
云朝朝重重倒在冰冷的雨水中。第五章“哗啦—”一盆刺骨冷水当头浇下。
云朝朝从昏迷中惊醒,呛咳不止。嬷嬷叉腰站在床前,趾高气扬:“王妃入府,
你一个贱妾不去请安奉茶,是要造反不成?”云朝朝浑身滚烫,眼前人影晃动。
她勉强撑起身子,却一阵天旋地转。“公主昨夜都晕倒了!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白枝扑过来护住她。“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将白枝打翻在地。
“住手……”云朝朝嗓音嘶哑,挡在白枝身前,“你一个下人,也敢欺到主子头上?
”嬷嬷叉腰冷笑:“丫鬟犯错就该罚!我们是奉王妃之命,来请夫人去奉茶!”她一挥手,
两个小厮上前就要拽开白枝。“滚开!”白枝拼命挣扎,“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
公主金枝玉叶,岂容你们折辱!”“反了天了!”嬷嬷厉喝,“给我掌她的嘴!
”婆子上前揪住云朝朝的头发,“撕拉!”一声,单薄的衣衫被扯破,露出瘦骨嶙峋的肩膀。
“你们做什么?”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所有人瞬间僵住。容晏携着素兮站在门口,
面色阴沉。素兮柔弱地靠在他肩头:“王爷,姐姐这般不知羞耻,与下人拉拉扯扯,
成何体统……”容晏眼神一冷:“这等**,不如拖去沉塘!”“王爷,”素兮假意惊呼,
“对姐姐这般……是否太残忍了?”容晏盯着云朝朝狼狈的模样,胸口莫名一堵。
他冷哼一声:“惩罚如此轻,她能长记性?”这句话像淬毒的刀子捅进云朝朝心窝。
去年冬日,她在廊下摔了一跤,容晏便急得亲自抱她回房,为她揉开脚踝淤血,
连药都要先尝一口试温。如今她满身伤痕,他却视若无睹。“罢了,王妃心善,
”容晏嗓音冷漠,“你就在殿外跪着,好好反省。”云朝朝指尖掐进掌心,
鲜血渗出:“妾身……遵命。”容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竟不辩解,不求饶,
如此逆来顺受?一股无名火窜起,他径直甩袖离去。烈日当空,云朝朝跪在院外。
明明周遭炎热,她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指尖打颤。“公主,您撑得住吗?”白枝跪在一旁,
声音带着哭腔。云朝朝摇摇头,
“下次莫要冲动了……我们能忍则忍……再过半月……就能回家了……”白枝骤然瞪大眼睛,
声音焦急:“公主!您流血了!”云朝朝紧紧捂住小腹,刀绞般的剧痛袭来,
一缕鲜红正顺着她大腿内侧蜿蜒而下。“找太医……”她死死拉住白枝衣袖,嗓音嘶哑,
额间冷汗涔涔。鲜血染红了衣衫,她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云朝朝是在一阵尖锐的坠痛中醒来的。小腹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反复穿刺,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王爷……孩子……没保住……”容晏嗓音冷漠,
毫不在意:“没了就没了。本王的嫡长子,只能是素兮所出。”云朝朝指尖猛地揪紧被褥。
三年前她流产,容晏抱着她三天三夜不肯合眼:“朝儿,我一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若你日后再无子嗣,我也绝不纳妾!”她清楚他喜欢孩子。为了他,她试遍奇药,
在观音殿长跪不起,膝盖落下病根,只求一个属于他们的骨肉。如今这求之不得的孩子,
在他口中,竟如此轻描淡写。第六章“咳咳!”云朝朝捂着心口猛咳,嘴角渗出鲜血。闻声,
容晏推门而入,盯着那抹刺目的红,眉头紧锁:“如今,你身子怎么差成这样?
”云朝朝迅速用袖子抹去血迹,强撑着摇头:“无妨……多谢王爷关心。”容晏眸色一沉。
他以为会看到眼泪或哀求,她却什么都不说。不知为何,心口堵得发慌,
他冷笑一声:“不就是小产,何必装腔作势?”云朝朝张了张嘴,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爷!王妃晕倒了!”容晏脸色骤变,匆匆转身离开。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云朝朝垂眸,苦涩一笑。往后几日,她独自在破院中修养。
听说素兮旧症复发,容晏整日悉心照料,亲自上山采来悬崖边的草药,
连夜熬煮……桩桩件件传入耳中,她沉默以对。八月初九,云朝朝生辰。厨房里,
她带着白枝揉着面团,眼前却浮现往昔。往年此时,容晏会早早准备,
亲自下厨为她煮一碗长寿面。他端着面,笨拙地捧到她面前:“只要朝儿喜欢,
每年都给你做!”热水滚沸,面条下锅。云朝朝望着蒸腾的热气,
恍惚看见容晏系着围裙在灶台前手忙脚乱,鼻尖沾着面粉也顾不上擦。面条出锅,
清汤上飘着几片菜叶。她低头吃了一口,眼泪砸进碗里。
“公主……”白枝红着眼眶递来帕子。院外突然锣鼓喧天。
一队仆役抬着十几个红漆木箱进来,为首的掌柜恭敬行礼:“王妃娘娘,
这是王爷特意为您准备的生辰贺礼!”云朝朝愣住,摆手解释:“你们送错人了,
我不是……”掌柜笑道:“这些西域香料和南海珠宝,王爷半年前就亲自挑选了,
说要送给心爱的王妃!”云朝朝指尖一颤。往年容晏确会送这些,那时她确是他的心上人。
可如今,她既非王妃,亦非心上人……她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枚玉佩,
上面赫然刻着“素兮”二字。“砰!”门被猛地踹开!素兮带着一群嬷嬷丫鬟闯进来,
看到满桌贺礼,嬷嬷指着她鼻子怒斥:“好大的胆子!竟敢偷拿王妃的东西!
”云朝朝眉头紧锁:“是下人送错……”素兮眼角瞬间挂上泪珠:“姐姐若是喜欢,
妹妹可以送旁的给你……可这些,是王爷亲自为我挑选的……”“我没有拿!
”云朝朝放下玉佩,“是他们送错了……”“**!”嬷嬷不由分说,巴掌狠狠扇下!
“你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不过是个低贱的妾!”云朝朝被打得偏过头,
嘴角渗出血丝。她挣扎着想推开嬷嬷,却见素兮突然变了脸色,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拽去:“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素兮声音带上哭腔,
“可我是真心爱王爷的……”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攥住云朝朝手腕!“咔嗒!
”剧痛袭来,腕骨似要碎裂!云朝朝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容晏冰冷的眼睛。“王爷,
”素兮柔弱地跌进他怀里,“是我不该来惹姐姐生气……”容晏心疼地搂紧她:“胡说!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她不过是个贱妾,我怎舍得罚你?”他转向云朝朝,
眼神如刀:“谁给你的胆子对素兮动手?”云朝朝疼得眼前发黑,
嗓音嘶哑:“王爷为何……只听她一面之词?”“还敢顶嘴?”容晏眉头紧锁,厉声呵斥,
“以下犯上!家法伺候!”云朝朝怔住。当年她初入楚国,险些破坏祭祀,
容晏将罪名尽数揽下,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护她平安。如今,下令对她动刑的,
竟是他自己……云朝朝缓缓闭眼,不再言语。再过七日,药效发作,皇兄便能接她回家。
从此,与容晏……再无瓜葛。第七章容晏见她沉默,眼神愈发冷厉:“来人!拖下去!
鞭刑五十!”云朝朝指尖死死掐入掌心,任由侍卫将她拖入院中。鞭子破空抽在背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第一鞭落下,剧痛席卷五脏六腑。她想起七年前,容晏拿着软尺为她量身,
寻遍楚国绣娘只为给她做一件云裳羽衣。第十鞭落下,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涌出。
她想起五年前,容晏亲自刻了三个月的木簪,只为做一枝最好看的桃花簪哄她一笑。
第三十鞭落下,背上早已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她想起三年前,楚国先皇病重,
容晏身陷漩涡,却将先皇所赐免死金牌给了她,只为护她平安。“啪—!
”最后一鞭重重甩下,云朝朝眼前彻底陷入黑暗。“公主,
您受苦了……”白枝用湿帕子轻轻擦拭云朝朝背上狰狞的伤口,眼泪砸在手背。
云朝朝摇摇头,
声音嘶哑:“无妨……很快……就能回家了……”她从床底拖出一个檀木匣子,
里面珍藏着这些年容晏赠她的物件。指尖抚过那些承载着过往的物件,
云朝朝嘴角浮起一丝苍凉的苦笑:“都烧了。”白枝惊呼:“公主?”物件投入火盆,
迅速化为灰烬。云朝朝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吞噬一切:“我不是谁的附属,
更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这七年,就当一场大梦。”“你在做什么?
”容晏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云朝朝微怔:“清理些无用之物。
”容晏神色晦暗不明,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她手腕:“跟我走!”马车颠簸着出了城,
停在一家酒楼前。雅间里摆满各色珍馐。“吃。”容晏冷声命令。云朝朝乖顺地拿起筷子,
从第一道菜开始品尝。烧鹅、鲈鱼、鹿茸……一道接一道,胃里很快胀痛难忍。
“王爷这是何意?”她小声问。容晏神情淡漠:“素兮生辰在即,选几道新菜式,给她惊喜。
”云朝朝筷子一顿。曾几何时,容晏跑遍京城,只为给她找家乡口味的蜜饯。
后来她随口夸了句某家酒楼的点心好,他竟亲自去学了半个月。“我吃不下了。
”她放下筷子。容晏猛地扣住她手腕:“继续。”“你要为她……这般折辱我?
”云朝朝声音发颤,“七年夫妻……在你眼里算什么?”容晏眼神闪了闪:“你既为妾,
就该学会讨好主母。”云朝朝胸口发闷,无言以对。她再不济,
也曾是西凉公主……门突然被推开,素兮红着眼眶站在门口:“王爷,
你们……”容晏毫不犹豫甩开云朝朝,她踉跄着跌倒在地。“不是你想的那样,
”容晏急切地搂住素兮,“你生辰将至,我带她来试菜,想给你惊喜。”素兮含泪:“当真?
”“自然。”容晏斩钉截铁。素兮目光扫过满桌菜肴:“既是试菜,为何没吃完?
”容晏眼神一冷,两名侍卫立刻上前按住云朝朝。“不要!容晏!我吃不下了!
”云朝朝挣扎着,却被掐住下巴强行灌入食物。汤汁顺着下巴流到衣襟,胃里翻江倒海。
“呕—!”血水混着饭菜喷了出来。素兮假意上前搀扶,却被云朝朝下意识推开。“放肆!
”容晏一脚将她踹倒在地!“素兮好心扶你,你竟敢推她!若她出事,本王绝不轻饶!
”说完,他急忙抱起素兮匆匆上了马车,头也不回。云朝朝撑着身子站起来,
一步一步往王府方向挪。三个时辰后,当她跌倒在王府门前,脸色惨白如鬼。
白枝哭着将她扶进屋,换下湿透带血的衣裳。“公主!您又吐血了!”云朝朝摆摆手,
从妆匣深处取出一个荷包:“这里有些银两……你明日就离开王府,去给皇兄送信。
”她咳嗽两声,“记住……五日后药效发作,我会断了气息……那时,
皇兄就能接我回家了……”白枝泪如雨下:“奴婢走了……谁来照顾公主?
”“放心……我撑得住……”云朝朝勉强笑笑,
“记住……一定要亲手交给皇兄……”白枝离开后,云朝朝昏昏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奇异的香气钻入鼻腔。她浑身燥热,挣扎着爬起来想喝水。“夫人需要什么?奴才帮您。
”一个猥琐的声音突然在阴影里响起。云朝朝骤然惊醒!“你是谁?滚出去!
”小厮咧嘴一笑,露出黄牙:“王妃娘娘说,今夜让奴才……好好伺候您。”他猛地扑上来,
撕开云朝朝衣襟。“放开我!”云朝朝拼命挣扎,手腕却无力反抗。就在小厮即将得逞时,
房门被猛地踹开!容晏站在门口,身后是素兮和一众仆役。烛光下,
云朝朝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小厮正压在她身上。“你们在做什么?
”第八章云朝朝蜷缩在床角,手指死死攥着胸前仅剩的布料。
那小厮连忙跪地磕头:“王爷明鉴!是夫人勾引奴才!
她说……说王爷冷落她已久……”“我没有!”云朝朝声音嘶哑,身体止不住颤抖。
素兮轻叹一声,柔弱地靠在容晏怀中:“王爷好心来看姐姐,
没想到竟撞见这般……即便王爷如今不常来姐姐这儿,
姐姐也不该如此……饥不择食啊……”“够了!”容晏眉头紧锁,厉声呵斥,
“都给本王滚出去!”众人慌忙退下,房门骤然关上。云朝朝还未来得及反应,
一只大手已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连养马的小厮都能看上?你就这般浪荡?
”容晏手上青筋暴起,眼神阴鸷疯狂。云朝朝浑身发抖,
脸色惨白:“王爷……为何不肯信我一次……”“信你?”容晏冷笑,手指收紧,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何可说?”呼吸越来越困难,云朝朝自嘲一笑:“对!我就是**!
那你休了我啊!”“休想!”容晏猛地将她摔在床上,“离开王府?你做梦!”“撕拉—!
”衣衫被撕成破布。“别碰我!”云朝朝眉头紧锁,拼命抵抗,手上却使不出力气。
容晏眼中寒意愈甚:“不让本王碰?难不成……是为了给你那奸夫守身如玉?”闻言,
她满眼震惊,心底一片寒凉。从未想过,这般污言秽语竟会从他口中说出。
下身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她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咬着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烛火摇曳了一夜,他叫了整整七次水。“哗啦—”一盆冰水浇在脸上。云朝朝猛地惊醒。
容晏站在床前,手中攥着一个扎满银针的布偶:“为何要害素兮?
朝朝茫然看着那个写着“素兮”的巫蛊娃娃:“我从未……”“这是从你院中树下挖出来的!
”容晏将娃娃砸在她脸上,“除了你,还有谁这般恶毒?”云朝朝呼吸一滞,
嗓音沙哑:“王爷既已定论……何必再问?”“终于承认了?”容晏一把掐住她脖子,
触及她滚烫的皮肤时微微一怔,“去祠堂抄经千遍!为素兮祈福!”云朝朝被拖下床,
双腿软得站不住。她闭着眼,任由侍卫架着往外走,不再看容晏一眼。祠堂内阴冷潮湿。
第一日,云朝朝还能握住笔,一字一句抄写。可假死药的副作用越来越强,她的手抖得厉害,
字迹扭曲,浑身无力倒在地上。第二日,云朝朝饿了一天一夜,
仆役才送来发霉的饭菜:“王妃娘娘说了,害人的毒妇只配吃这个。”老鼠在墙角窸窣作响。
云朝朝缩在蒲团上,不敢合眼。天快亮时,一盆腥臭的黑狗血泼在门口。“晦气!
”仆役朝里啐了一口。三日后,云朝朝再也撑不住了。她倒在冰冷的地上,
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中秋将至,王府张灯结彩,欢笑声隐约传来。容晏为素兮明灯三千,
照亮半座京城。他奏请皇上,洗去素兮贱籍,为她枉死的家人**立碑。更雇了满城说书人,
传唱他们的“良缘佳话”。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朝朝艰难地抬手,
想抓住那一缕微光,却只扑了个空。“哥哥……”她气若游丝,
“我想……家了……”手指颓然垂下,再无声息。中秋夜宴,满城灯火。
容晏搂着素兮站在摘星楼上,看三千明灯升空。心口骤然一阵刺痛,
手中的酒杯“啪”地落地。“王爷?”素兮关切地凑近,眼中却闪过一丝嫉恨。
容晏皱眉按住胸口,正欲开口,侍卫匆匆来报:“王爷!西凉使节求见,说要见公主殿下!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容晏立刻起身:“带路!”推开祠堂门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西凉使臣跟在后面,脸色铁青。“云朝朝?”容晏轻声唤道,莫名心慌。
他快步走到那个伏在案前的瘦弱身影旁,瞳孔骤缩!云朝朝死了!
第九章“王爷……”容晏跪在灵堂前,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具棺椁。棺中人面色灰白,
毫无生气。“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素兮端着一碗参汤,柔声劝道。容晏一动不动。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三日前。他踹开祠堂门,看见云朝朝倒在地上,气息全无。
太医说是积郁成疾,心血耗尽而死。心血耗尽。这四个字像刀子剜着他的心。
素兮将汤碗凑到他唇边,容晏突然抬手打翻:“滚!”“王爷!”素兮泫然欲泣,
“姐姐去了,您还有我啊!”容晏眼中血丝密布,冷笑一声:“你也配提她?
”素兮吓得后退两步。这几日,容晏像变了个人,不眠不休守在灵前,形销骨立。
她所有的温柔体贴,全成了徒劳。“报——!”侍卫匆匆跑来,“西凉使节在府外求见,
说要迎回公主灵柩!”容晏瞳孔骤缩:“不准!”西凉使节却已强行闯入:“王爷,
我朝皇帝有旨,公主既已仙逝,当落叶归根,回归故土安葬。”“她是我的妻子!
”容晏厉喝,“生死都是容家的人!”使节不卑不亢:“王爷怕不是忘了,
公主早已自贬为妾。”容晏浑身一震,无言以对。“王爷!”白枝突然从人群中冲出,
重重跪地,额头磕得鲜血直流,“求您让公主回家吧!
她在这里……太苦了……”容晏如遭雷击。他想起云朝朝刚嫁来时,因想家偷偷哭泣的样子。
想起她收到西凉家书时雀跃的神情。想起她总爱站在高处眺望西凉的方向……容晏颓然闭眼,
嗓音沙哑:“她……走前说了什么?”“公主说……她终于能回家了。”白枝冷冷回复。
“罢了。”他无力地摆手,“你们……带她回家吧。”西凉使节深深鞠躬:“多谢王爷成全。
”抬棺那日,天空飘着细雨。容晏站在城墙上,看着送葬队伍缓缓消失在雨幕中。
“摄政王又没上朝?”“第七日了,听说整日在府里酗酒,谁劝都不听。”宫墙下,
两名官员低语。其中一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位一死,王爷魂都丢了。
今早李尚书去劝,被一脚踹出府门——肋骨断了两根!”“嘘!小点声……”养心殿内,
年仅十五岁的皇帝容景琰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龙案上摊着三份奏折,都被朱笔胡乱画了叉。
“皇叔还是不肯见人?”小皇帝语气担忧。太监总管躬身:“回陛下,王爷闭门谢客,
连太医都……”“啪!”棋子落在棋盘上。“朕记得,当年朕贪玩逃课,
皇叔罚朕在太庙跪了整整一日。”他指尖摩挲棋子,
“如今他自己倒躲起来喝酒……”太监冷汗涔涔,不敢接话。“传旨,”容景琰起身,
“朕要亲临摄政王府!”摄政王府。容晏瘫坐在石凳上,脚边散落着七八个空酒坛。
他衣襟大敞,头发散乱。醉眼朦胧间,他举起一块被抢救下来的绣帕。帕角绣着一轮弯月,
已被摩挲得起毛。“朝儿……”他将脸埋进帕中,肩膀微微颤抖。“王爷!”侍卫匆匆来报,
“圣上来了……”“滚。”容晏头也不抬。侍卫咬牙退下,迎面撞上御驾。
小皇帝容景琰踏入正院:“皇叔,”他关切上前,“不就是死了个女人嘛,
朕给皇叔多赐几个……”容晏缓缓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他摇摇晃晃站起,
讽刺一笑:“我只要她!你能让她活过来吗!”“皇叔,”容景琰面露不解,“为了个女人,
值得吗?您看看朝堂,丞相结党,将军拥兵……”容晏垂眸自嘲:“朝堂?天下?没有她,
我什么都不要!”容景琰眼底晦暗:“皇叔醉了,扶他回房。”寝房,容晏横卧榻上,
闭上眼全是云朝朝。“王爷,”素兮穿着一袭素白,发间别着银簪,刻意模仿云朝朝的打扮,
“妾身给您熬了醒酒汤……”容晏恍惚抬头,看清来人后眼神骤冷。他一把掐住素兮脖子,
将她抵在墙上:“再敢模仿她,我让你生不如死!”素兮惊恐万分,汤碗砸地粉碎。
她不明白,明明除掉了云朝朝,为何离王爷更远?“滚!”容晏冷斥!素兮流泪:“王爷,
为何这般冷落妾身?”容晏松开手,眼神冰冷:“既然你不滚,本王帮你。
”素兮愣住:“王爷?”容晏提笔写下休书:“来人!把她丢出王府!”侍卫立马上前,
素兮拼命挣扎:“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声音渐远,素兮衣衫不整地被丢在府外,
路人指指点点。偌大的王府瞬间死寂。铜镜前,只剩容晏一人。他怅然望着窗外,这一次,
再无人会牵他的手了……第十章棺盖开启的瞬间,云朝朝剧烈咳嗽起来。光线刺目,
她下意识抬手遮挡,腕间淤青未消。“朝”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睁开眼,
七年未见的皇兄站在眼前。如今,已是西凉新帝——云珏。他穿着明黄龙袍,满眼关切,
紧紧攥住她的手:“皇兄……”云珏一把将她从棺中抱出:“没事了,不怕。”他声音发颤,
一遍遍重复:“我的朝儿……终于回家了……”云朝朝把脸埋进皇兄肩头,
七年的委屈如决堤洪水。她哭得撕心裂肺,云珏轻拍她的后背,
如同儿时哄她那般:“朝儿不哭,回家了。”“皇兄……朝儿好想你……”她声音哽咽,
眼眶通红。“往后,没人能再伤你分毫。”云珏轻抚她的长发。紫宸殿暖阁。
云朝朝蜷在贵妃榻上,裹着狐裘,捧着热腾腾的姜茶。殿内地龙烧得旺,她却仍觉冷。
假死药的寒毒深入骨髓,已成沉疴。“太医说了,需慢慢调养,更需静心。”云珏坐在榻边,
为她拢好鬓发。这个朝堂上雷厉风行的帝王,此刻温柔得不像话。云朝朝怔怔望着殿内陈设,
与她出嫁前一模一样。仿佛七年,只是一场噩梦。“楚国那边……”云朝朝轻声问。
“容晏宣布你病逝。”云珏冷笑,“西凉使节按计划接回了‘尸骨’。从今往后,
世上再无西凉和亲公主云朝朝。”云朝朝鼻尖一酸。她曾是宫里最不受宠的公主,
唯有皇兄真心待她。当年自愿和亲,也是为了助他夺嫡。“尝尝这个。
”云珏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油纸包,“城南徐记的蜜枣,你以前最爱吃的。
”云朝朝捏起一颗放入口中,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在楚国,
她遍寻京城也买不到这个味道。眼泪又涌了上来。“怎么又哭了?
”云珏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皇兄答应过你,只要你想回家,天涯海角也接你回来。
”“皇兄。”云朝朝小声抽泣。“嗯?”“能回家……真好……”云朝朝小声抽泣。她知道,
世上和亲公主,大多一生无法归乡。可皇兄爱她,不惜冒险也要接她回家。“是啊。
”云珏轻叹。三个月过去。云朝朝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云珏日日来陪她用膳,
今日更是亲自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自己喝还是朕喂你?”他故意逗她。
云朝朝红着脸抢过碗:“我又不是小孩子!”“在朕眼里,
你永远是那个偷吃御膳房点心的小丫头。”云珏笑着看她喝粥,伸手拭去她嘴角米粒,
“慢点,没人抢。”云朝朝习惯性地夹了一筷子清蒸鲥鱼放到云珏碗里。
这是她在楚国养成的习惯,容晏最爱吃鱼。筷子悬在半空,她突然僵住。
云珏面不改色地吃掉鱼肉:“朕记得你以前最讨厌鱼腥味。”“习惯了。”云朝朝低头扒饭。
“无妨,朕相信你会慢慢忘记。”云珏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饭后,云珏带她逛御花园。春光明媚,云朝朝却总不自觉往阴影处躲。在楚国,
容晏不许她抛头露面,已成习惯。“抬头挺胸。”云珏突然握住她的肩膀,“朝儿,那些事,
不该困住你的余生。”云朝朝眼眶发热,点了点头。
第十一章“听说陛下近来宠爱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嘘!小声点,
据说那女子就住在紫宸殿偏阁,夜夜……”两名宫女在回廊下嚼舌根。养心殿内。
云珏一把摔了茶盏:“混账东西!朕看他们是活腻了!
”云朝朝按住皇兄发抖的手:“何必动怒?他们又不知实情。”“实情?”云珏冷笑,
“朕就该昭告天下,你是为国和亲的功臣!是朕的亲妹!
”“楚国若是知道我没死……”云朝朝无奈摇头,“容晏会善罢甘休吗?西凉刚定,
不宜再起战端。”云珏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他何尝不明白?可一想到妹妹忍辱负重七年,
如今还要受委屈,胸口便如压巨石。“朝儿……”他声音沙哑,“朕的妹妹,
岂能……”“皇兄,我不在乎这些。”云朝朝拉着他衣袖浅笑,“能回家已是万幸。
”云珏突然转身,将她搂进怀里:“朕在乎。你为朕和西凉……牺牲够多了。
”云朝朝鼻尖一酸。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紧紧抱过她,说“你的命比我的重要”。
她摇摇头,甩开那些回忆。“陛下,”大太监在门外轻唤,“江大人求见。”江驰,
今科状元,云珏心腹,亦是西凉新贵。云朝朝起身欲回避,被云珏拉住:“不妨事,
让他进来。”青袍玉带的年轻官员踏入殿内,恭敬行礼。抬头看见云朝朝时,
他眼底深处似有微澜,却极快恢复如常,沉稳持重。“爱卿来得正好,”云珏敲着桌案,
目光在云朝朝与江驰之间逡巡,“朕有一事相托。”江驰拱手:“臣万死不辞。
”“朕要你认个义妹。”云珏指向云朝朝,“从今往后,她便是你江家嫡女,
朕已命人备好府邸仆役。”云朝朝愕然。江驰立即领会圣意,毫不迟疑:“臣遵旨。
家父早有意收个义女,只是苦无合适人选。臣定当视若亲妹,竭力护佑周全。
”云朝朝尚未反应,事情便已定下。“公主……不,**,该梳妆了。”白枝捧着锦盒进来,
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湖蓝衣裙,“江大人送来的。”云朝朝抚过衣料上精致的暗纹。
这颜色衬她。白枝为她挽起发髻,
插上一支看似朴素、实则价值连城的白玉簪——皇兄今早偷偷塞给她的。“**真美。
”白枝红了眼眶,“总算能光明正大见人了。”云朝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这张脸比离宫时成熟许多,眼下还有淡淡青黑。假死药的寒毒未消,
让她面色总透着几分苍白。她抿了抿口脂,强提精神。江府马车已在宫门外等候。
江驰一袭靛青锦袍,见云朝朝出来,立刻上前虚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妹妹小心。
”他演得自然,仿佛真是疼爱妹妹的兄长。云朝朝垂眸行礼:“劳兄长久等。”马车内,
江驰压低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陛下已向几位重臣透过口风,您的身份是家父挚友遗孤,
家父收您为义女。府中下人皆是可靠之人,妹妹安心住下便是。
”云朝朝点头:“江大人肯担这风险,是我该谢你。”“职责所在,妹妹不必言谢。
”江驰语气温和而坚定。接风宴顺利。江驰风度翩翩地带她认识长辈,
言谈间全是对“失而复得”妹妹的疼惜。有贵女好奇打听她过往,
都被他巧妙挡回:“舍妹早年随父在外游历,近日方归,身子尚弱,诸位见谅。
”“江**好福气,有这般体贴的兄长。”一位夫人笑道。云朝朝微笑颔首:“是,
兄长待我极好。”宴席过半,江驰被同僚拉去喝酒。云朝朝独自在回廊透气,
忽听假山后有人低语:“那江**看着眼熟……”“嘘!
我瞧着像七年前和亲的那位……听说在楚国病死了?”云朝朝浑身冰凉。正要退回,
却撞上一堵人墙。第十二章江驰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手中拿着她的披风,
眼神锐利地扫过假山方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暗处的人听见:“夜深露重,
妹妹当心着凉。”他将披风为她系好,姿态自然。回府马车上,江驰眉头微锁:“公主放心,
那两人微臣会妥善处置。”云朝朝轻声道:“不必。流言止于智者。
”江驰看着她沉静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公主……太心善了。
”他顿了顿,“先带你去院子看看。”抬眼看到院门两侧大红灯笼,门楣系着喜绸。
“这是……?”云朝朝疑惑。管家满脸堆笑迎上:“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老奴已按您吩咐把新房布置妥当了!”江驰脸色骤变,耳根瞬间染上薄红:“胡说什么!
”他转向云朝朝,语气带了几分窘迫和急切,“下人误会了,我这就让他们撤了!
”云朝朝看着眼前张灯结彩的闺房,大红锦被,合卺酒杯,莞尔一笑:“无妨,喜气挺好,
我在外漂泊多年,很久没见过这般热闹了。”她随手拿起合卺酒杯把玩,神色平静。
“妹妹若不喜欢,我立刻让人换院子。”江驰声音紧绷,目光紧锁她的反应。
云朝朝放下酒杯,环顾四周:“不必麻烦,这里很好。”她望向窗外隐约可见的校场,
“兄长若想补偿我,不如教我射箭?从前……学过些皮毛,生疏了。”“好。
”江驰毫不犹豫应下,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次日清晨。云朝朝被清脆的马蹄声唤醒。推开窗,
只见江驰一袭劲装在校场练骑射,身姿矫健,箭无虚发。“**醒了?”白枝端着铜盆进来,
“江大人天没亮就练功了,说等您起身便教您骑马呢。”云朝朝梳洗完毕,
换上江驰准备的骑装,月白锦缎衬得她身姿挺拔,少了几分柔弱。“妹妹穿这身好看。
”江驰牵着两匹马来,一匹通体雪白,一匹枣红神骏,他眼中闪过惊艳,“这是照夜白,
温顺,适合初学。”他将白马的缰绳递给她。云朝朝接过缰绳,手指不经意擦过江驰掌心。
对方像被烫到似的微微一缩,耳尖更红,随即稳住,轻咳一声掩饰:“今日……有些闷热。
”云朝朝轻笑,利落翻身上马,动作流畅。她在楚国学过骑术,容晏曾亲自教她。
“妹妹会骑?”江驰惊讶。“略懂一二。”云朝朝一夹马腹,小跑起来。风吹起发丝,
久违的自由感涌上心头。江驰很快策马跟上:“去西山如何?那里视野开阔,景致也好。
”两人策马出城,沿途百姓驻足。有妇人赞叹:“江大人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
”云朝朝一怔。江驰已朗声解释,耳根微红:“大娘误会了,这是舍妹。
”他声音温和却清晰。“哎呀!”妇人拍腿笑道,“兄妹俩都这般出众!福气哦!
”到了西山,江驰扶云朝朝下马,手虚虚扶着她的腰,一触即分,恪守礼节。
云朝朝觉得有趣,这位朝堂上叱咤的状元郎,在她面前竟如此……容易羞涩。
“听说兄长是今科状元,陛下赞您精通兵法?”她故意靠近一步,仰头看他。江驰后退半步,
保持距离,神色认真:“承蒙陛下错爱,略知皮毛。”云朝朝折了根树枝,
在地上画出楚国边境几处关键隘口的地形:“若从此处突袭,兄长以为,
该如何布防方能阻敌?”江驰盯着地上那精准的图,
瞳孔微缩:“妹妹……怎会对楚国边境地形如此熟悉?”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探究。
云朝朝手中树枝一顿,面不改色:“幼时听父亲讲过些山川地理,胡乱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