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绝望面试我盯着手机屏幕上这条重复了两遍“面试”的短信,指尖在屏幕边缘蹭了蹭,
汗津津的——不是激动,是后背莫名窜上来的凉气,顺着脊椎往天灵盖顶。我叫章野,
三十一岁,以前是个跑龙套的,
在各种古装剧里演“被主角一刀砍死的小兵”“连台词都没有的路人甲”,混了五年,
唯一的“高光时刻”是在一部悬疑片里演了个尸体,躺了三小时,
导演夸我“僵得真像那么回事”。三个月前剧组解散,
我揣着攒下的几千块钱租了个老破小,每天抱着手机刷casting(选角)信息,
饿了就煮泡面,渴了喝自来水,
直到三天前看见“遏梦传媒”招《你的深渊》主角的试镜通知。通知写得邪乎,没给剧本,
只说“试镜内容:演一场‘发现自己不是活人’的戏”,地址在城郊一个废弃的纺织厂。
我当时琢磨着“反正穷得快饿死了,演鬼总比饿肚子强”,揣着半瓶矿泉水就去了。
试镜那天,在一个纺织厂里,车间没开灯,就吊了两盏昏黄的应急灯,
照得墙上的铁锈和破布片子跟鬼脸似的。评委就一个人,穿黑西装,
戴个遮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手里捏着个笔记本,全程没说话,就盯着我看。
我硬着头皮演——先是摸自己的脸,发现皮肤凉得像冰;再掏兜摸手机,屏幕黑的,
按半天没反应;最后低头看自己的鞋,鞋尖沾着泥,裤脚还滴着水,跟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演到一半,我听见身后有“沙沙”声,像有人拖着湿衣服走路,可回头啥也没有,
那评委还是直勾勾盯着我,突然说了句“你身上有‘绝望’的味儿”,然后就让我走了。
我以为是客套话,毕竟跑龙套这么多年,听多了敷衍的场面话,
过的短信——就是现在手机上这条:短信/彩信昨天星期四【遏梦传媒】章先生您好,
您已通过《你的深渊》剧组主角的试镜,请于明天上午10:30前往我们公司面试面试。
地点:平路与永安街交叉口,看到‘永安寿衣店’往里走第三个门。
14:44我当时存了试镜联系人的电话,备注“遏梦传媒-李”,
可这条短信的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尾号三个0,而且短信里没给公司地址,
只写了“公司位于和平路与永安街交叉口,看到‘永安寿衣店’往里走第三个门”。
和平路我知道,老城区的破街,全是卖二手家具和丧葬用品的店,
永安寿衣店我上次去买我妈忌日用的香烛时见过,老板是个瘸腿的老头,
说话哑得像嗓子里卡了沙子。寿衣店旁边全是紧锁的破门脸,哪来的“第三个门”?
我捏着手机坐起来,出租屋的窗户对着后巷,天刚亮,巷子里飘着早点摊的油条味,
可我闻着总觉得混着点别的味儿——像纺织厂试镜时那股湿乎乎的霉味。
我翻出试镜时存的“李”的电话,拨过去,响了十声没人接,再拨,
直接变成“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搞什么鬼?”我骂了句,把手机扔在床上,
刚要起身煮泡面,门突然“咚”地响了一声,像是有人用拳头砸了下门板。我住三楼,
老房子没电梯,平时除了收房租的大妈,没人来。我走到门边,
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没灯,暗沉沉的,只看见个模糊的影子,站在我家门口,
个子很高,穿个黑衣服,一动不动,像根电线杆子。“谁啊?”我喊了一声,没人应。
再凑到猫眼上看,那影子还在,而且好像离门更近了点,
我甚至能看见他衣服上沾着的碎布条,跟试镜时纺织厂墙上挂的破布一模一样。
我突然想起试镜那天,我走的时候,那黑西装评委突然在我身后喊了句“明天别迟到”,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想,他说的“明天”,会不会就是今天?我没敢开门,
靠在门后听动静,外面没声了,那影子好像走了。我松了口气,刚要转身,
手机又震了——还是那个尾号三个0的号码,新短信:“面试需携带‘证明’,
证明你‘绝望过’,不带者,不予接待。”“证明绝望?”我盯着短信,脑子发懵。
我妈前年病死,
欠了三万块医药费;去年谈了五年的女朋友跟开火锅店的老板跑了;今年丢了工作,
吃了三个月泡面——这些算“绝望”吗?可怎么证明?拿我妈生前的病历本?
还是女朋友留下的分手短信?我蹲在地上翻抽屉,翻出个铁盒子,
里面装着我妈住院时的缴费单、女朋友的照片,还有一张去年冬天我饿晕在路边,
被送到医院的急诊单。我把急诊单抽出来,攥在手里——那天我兜里只剩两块钱,
买了个馒头,啃到一半就眼前发黑,摔在雪地里,醒过来的时候,
医生说我低血糖加营养不良,要是晚送十分钟,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这算“绝望的证明”吧?2我得活着揣着急诊单,我揣了五十块钱,出门往和平路走。
坐公交的时候,我旁边坐了个老太太,手里拎着个布袋子,装着香烛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车路过和平路路口时,老太太突然推了我一把,压低声音说“小伙子,永安街那片,
上午十点以后别往里走,邪性”。我愣了一下,想问她大白天能怎么邪性,老太太却站起来,
扶着扶手往车门走,下车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怪怪的,
说“要是看见穿黑西装的人给你递东西,别接,那是‘催命符’”。公交车开远了,
我盯着老太太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心里发毛。这老太太怎么知道我要去永安街?
她怎么知道“黑西装”?到和平路的时候是九点五十,离面试还有四十分钟。街上人不多,
大多是买丧葬用品的老人,走得慢慢的,说话声也低,整个街静悄悄的,
连卖早点的摊子都收了。我找到永安寿衣店,老板那瘸腿老头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
用布擦一个木头做的牌位,看见我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哑着嗓子说“找遏梦传媒的?
”我吓了一跳,点头说“是,我来面试”。老头“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擦牌位,
说“第三个门,就在我店右边,锁着的,你推一下就开。不过我劝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进去了,就不一定能出来了”。“大爷,您这话啥意思?”我问他。老头没抬头,
指了指我手里攥着的急诊单,说“你带的‘证明’太轻了。他们要的不是‘差点死’,
是‘真死过’的人。前几天来个小伙子,跟你一样,试镜过了,来面试,进去就没出来。
昨天他家里人来问我,我没敢说——我看见他半夜从那门里出来,穿个黑西装,
跟个木头人似的,往城郊纺织厂走”。我手里的急诊单“哗啦”一声掉在地上,风一吹,
飘到老头脚边。老头弯腰捡起来,递还给我,指尖凉得像冰,说“你自己选,是现在走,
还是进去当‘新演员’”。我盯着老头手里的急诊单,
又看了看寿衣店右边那三个门——第一个门是锁着的,贴满了封条;第二个门破了个洞,
能看见里面堆着的垃圾;第三个门是深色的木门,没贴封条,也没挂锁,就那么虚掩着,
门缝里飘出一股味儿,跟试镜时纺织厂的霉味一模一样,还混着点淡淡的檀香,
像寿衣店里的味儿。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震了,
还是那个尾号三个0的短信:“距离面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迟到者,
取消资格——取消的不是面试资格,是‘活着’的资格。”我攥紧了急诊单,
指节都发白了。我想起我妈住院时,拉着我的手说“小野,
好好活着”;想起我饿晕在雪地里,醒过来时看见护士递过来的热粥,
心里想着“我得活着,还没还完债,还没活成个人样”。可要是不进去,
这条短信说的“取消活着的资格”,是真的吗?老头看我犹豫,
又说“那里面的‘剧组’,根本不是拍电影的。去年纺织厂着火,烧死了二十多个人,
有导演,有演员,还有场务,全是拍恐怖片的。后来那厂子封了,可那些‘人’没走,
凑了个‘遏梦传媒’,专找走投无路的人,骗进来当‘替身’——替他们接着活,
他们好去投胎”。我后背的冷汗“唰”地下来了,刚要转身跑,
第三个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手,白得像纸,手里捏着一张纸,
递到我面前。我抬头一看,门后面站着个穿黑西装的人,戴个黑框眼镜,
遮住半张脸——就是试镜时那个评委!他没说话,就举着那张纸,我看清了,
纸上写着“《你的深渊》演员登记表”,下面空着,
要填姓名、年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填了它,就算面试通过。
”黑西装终于开口了,声音跟机械似的,没一点人气,“你试镜时演的‘不是活人’,
很像——因为你本来就该在去年冬天那雪地里死掉,是‘运气好’,活过来了。现在,
把‘欠’的命还上,当我们的演员,永生永世,不用再愁吃愁喝,不用再绝望。
”我盯着那张登记表,又看了看黑西装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那眼睛没神,白花花的,
像死人的眼。我突然想起公交车上那老太太说的“别接黑西装递的东西”,
想起寿衣店老头说的“进去就出不来了”。我往后退了一步,刚要喊“我不面试了”,
黑西装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凉得像冰,力气大得吓人,我根本挣不开。
他把登记表往我眼前凑,说“你没得选。你试镜那天,已经沾了我们的‘气’,
现在你走到哪儿,我们就能找到哪儿。你要是不填,今天晚上,你就会像去年冬天那样,
再晕一次,这次,没人会救你”。我手腕被他攥得生疼,看着他白花花的眼睛,
突然想起我妈留的那本日记,里面写着“遇到坎儿,别怂,但也别傻,留条后路”。
我盯着黑西装手里的登记表,突然往旁边一躲,使劲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和平路路口跑,
边跑边喊“我不演了!你们找别人去!”我听见身后传来黑西装的声音,
还是机械似的:“你跑不掉的,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会找你,带着‘新的面试通知’。
”我没敢回头,拼命往前跑,跑过和平路路口,跑上热闹的大街,看见人多的地方,
才敢停下来喘口气。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被黑西装抓过的地方,凉得发麻,
还留着几道红印子,像被冰碴子划了似的。我掏出手机,
想把那个尾号三个0的号码拉黑,点开短信界面,却看见刚收到一条新的短信,
还是那个号码,就一句话:“明天上午10:30,带‘更合格的证明’,
我们再‘面试’——这次,别迟到。”3朋友老陈我盯着短信,手一抖,
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更合格的证明?什么证明?是要我真的死一次,
带着“死亡证明”来吗?我往公交站走,走得飞快,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看,
却只有来往的行人。可我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霉味,跟在我身后,像条甩不掉的影子。
走到公交站,我看见昨天坐我旁边的那个老太太,又拎着布袋子,站在站台边,看见我过来,
还是压低声音说“小伙子,跑是跑不掉的。他们要的‘证明’,
是你‘主动放弃活着’的念头。你今天没填登记表,
他们明天会用更狠的法子——让你想起最绝望的事,逼你自己走进那扇门”。
我刚要问她怎么办,公交车来了,老太太又上车了,这次没回头。我站在站台边,
看着公交车消失在路尽头,手里攥着那张急诊单,突然觉得这张纸轻飘飘的,
根本挡不住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回到出租屋,我把门锁死,窗户也关严,拉上窗帘,
屋里黑沉沉的。我坐在床上,翻出手机里存的我妈的照片,照片里我妈笑着,摸我的头。
我想起我妈临死前说的“好好活着”,突然就哭了——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就算穷,
就算苦,我也想活着。可那“遏梦传媒”的人,不会放过我。我该怎么办?下午三点多,
我饿了,想煮泡面,刚走到厨房,就看见冰箱上贴了张纸条,不是我的字,歪歪扭扭的,
跟短信里重复的“面试”一样,写着:“明天面试,带‘证明’——比如,
你女朋友的分手短信,你妈住院的催费单,或者,你自己写的‘遗书’。越疼,越绝望,
越合格。”我盯着纸条,浑身发冷。我没告诉任何人我住这儿,
这纸条是怎么贴在我冰箱上的?他们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我不敢在出租屋待了,
揣着手机和急诊单,出门往我朋友老陈的住处跑。老陈是我跑龙套时认识的,开了个小面馆,
为人实诚,我出事了,他总能帮我一把。到老陈面馆的时候,老陈正在下面,
看见我脸色发白,问我“咋了?跟丢了魂似的”。
我把试镜、短信、永安街的事全跟他说了,老陈听完,
手里的面条勺“当啷”一声掉在锅里,脸色也变了,说“野子,你撞邪了!
那遏梦传媒,我前阵子听人说过,是个‘鬼剧组’,专找走投无路的人,说是拍电影,
其实是抓替身!去年城郊纺织厂着火,烧死的那拨人,就是拍《你的深渊》的剧组,
导演叫李深,就是穿黑西装、戴黑框眼镜的那个——他是第一个被烧死的!
”我脑子“嗡”的一声,试镜时的评委,就是死了的导演李深?“老陈,那我咋办?
他们说明天还要找我,要‘更合格的证明’”我急得抓头发。老陈皱着眉,
想了想说“你别慌,他们要的是‘绝望的念头’,你只要不想死,不主动凑上去,
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今晚你别回去了,在我这儿住,我这面馆人多,阳气重,他们不敢来。
明天我陪你去永安街,我倒要看看,这‘鬼剧组’能有多邪性”。我松了口气,
觉得有老陈陪着,心里踏实多了。晚上在老陈面馆的小阁楼里睡,老陈给我铺了张床,
还在我枕头底下塞了个护身符,说是他奶奶求的,能镇邪。可我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总听见楼下有“沙沙”声,像有人拖着湿衣服走路。我爬起来,扒着阁楼的窗户往下看,
面馆关着门,街上没人,可路灯底下,有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面馆门口,穿个黑西装,
一动不动——是李深!我吓得赶紧缩回来,不敢再看。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又震了,
还是那个尾号三个0的短信,这次的内容更长:“章野,别躲了,老陈救不了你。
他面馆里,挂着的那张‘开业大吉’的横幅,是去年纺织厂着火时烧剩下的布做的,
上面沾着我们的‘气’。你以为你在阳气重的地方?其实你在我们的‘地盘’里。
明天10:30,带‘证明’来,否则,老陈的面馆,明天就会变成‘第二个纺织厂’”。
我盯着短信,浑身冰凉。老陈面馆的横幅,确实是红色的,有点发暗,
老陈说是他从批发市场淘来的便宜货,没想到是烧剩下的布!他们连老陈都要威胁?
我不敢告诉老陈,怕他担心。我坐在阁楼里,看着窗外的黑影,
突然明白——我躲不掉了。要么,明天带着“绝望的证明”去面试,
当他们的替身;要么,我和老陈都得死。可我不想当替身,也不想连累老陈。我该怎么办?
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个主意——他们要“绝望的证明”,
我就给他们“假的证明”。我写一封假的遗书,装出一副不想活的样子,进去跟他们周旋,
找到机会就跑。4活的念头天刚蒙蒙亮,阁楼窗外的黑影终于消失了,
我攥着手机的手才敢松开,掌心全是汗,把屏幕都浸得发潮。老陈在楼下开始忙活,
铁锅碰撞的叮当声、开水冒气的“咕嘟”声顺着楼梯飘上来,明明是烟火气,
我却觉得心里发空——那短信里说“老陈的面馆会变成第二个纺织厂”,不是吓唬人,
他们连横幅的来历都知道,肯定早就盯上这儿了。我轻手轻脚爬下阁楼,
老陈正往大锅里下面,看见我就喊:“野子,醒了?正好,给你煮了加蛋的面,补补劲儿。
”他手里的筷子在锅里搅着,热气扑在脸上,可我瞅着他鬓角新冒出来的白头发,
突然鼻子发酸——老陈比我大五岁,以前跑龙套时总护着我,
我饿肚子的时候他分我半盒盒饭,我被副导演骂的时候他帮我解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