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历372年,在无数光年外恒星微光下,人类文明步入一个既辉煌又残破的时代。母星地球,那个古老卷轴中被称为「摇篮」的蓝色星球,已在大寂灭的浩劫中失联近千年。漫长的岁月足以将最惨烈的真相打磨成最缥缈的传说,「地球」二字,在星际五大联盟彼此征伐的谈判桌上,只偶尔被提及,随即被禁忌符号覆盖,成为一段无人敢深究的过去。
卡洛斯星系边缘,废弃矿星「垃圾堆」上,一艘斑驳陆离的星际货船正缓缓降落。它没有联邦流线型美感,亦无星盗舰船的凶悍棱角,更像一堆随意焊接的废旧金属,却在粗糙中透着顽强生命力。这艘船名为「旧日回响」,是老船长图鲁姆的全部家当,也是他半生漂泊的见证。图鲁姆,一个有着比船体更斑驳的脸庞,一口劣质合成酒熏出的沙哑嗓音的老头,此刻正从舷窗里,审视着卡洛斯星港那熟悉又陌生的喧嚣。
卡洛斯星港,并非五大联盟任何一方的正式领地,而是无数自由商人、赏金猎人、退役士兵和科技拾荒者的中转站。它依附于一颗废弃的巨型小行星带,那些千疮百孔的陨石被粗暴地用结构光束连接,形成一个庞大而不规则的蜂窝状城市。空气中永远弥漫着金属切割的火花、合成食物的古怪香气,以及生物机械装置运转时独有的电焦臭氧味。这里没有严格法律,只有不成文规矩:别惹麻烦,别赊账,别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图鲁姆哼着一首古老的、调子早已失传的小调,慢悠悠地步下舷梯。他的货物无非是从深空边陲淘来的矿石和联盟不怎么稀罕的生物机械废料,足以换取几顿饱饭和一杯正宗的蓝花藻酒。他穿过拥挤集市,眼前是琳琅满目的货摊:闪烁不明能量光芒的晶体、面目全非的机械义肢、不知哪个文明遗迹挖出的残破雕塑,甚至还有星际猎人从蛮荒星球带回的奇异生物幼崽,在笼子里发出微弱嘶鸣。空气中混杂着上百种语言的讨价还价声、高亢叫卖、低沉私语,构成一曲独特的星际交响乐。
图鲁姆在一间名为「先贤遗物」的铺子前停了下来。老板诺德,身材高大,半边脸植入仿生金属板,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幽冷光泽。他是星港里有名的黑市情报商兼古物贩子,传闻曾是某个联盟的秘密探员,因触犯禁忌而被流放至此。诺德总是斜靠柜台旁,指尖轻巧擦拭着一块古旧金属部件,眼神透着深沉疲惫。
「图鲁姆老伙计,又带回些什么破烂?」诺德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完美契合他的仿生脸。他拿起图鲁姆带回的、表面被太空辐射侵蚀得坑坑洼洼的芯片,掂量一下,不屑地撇了撇嘴。
「嘿,诺德,你这些年眼睛是真不好使了。这可是从一颗未被开发的行星内部挖出来的,能量波动稳定得吓人,也许是远古文明的遗迹!」图鲁姆不服气地说道,唾沫星子差点喷到诺德的仿生脸上。
诺德轻轻一挥手,芯片便准确落回图鲁姆货箱里。「这些年,『远古文明』的说法,和那什么『地球传说』一样,都快烂大街了。没人会在意那些,人们只关心手里的能量币,和下一次星际跳跃能不能活着回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推开铺子的厚重皮帘,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年轻女性,莱拉。她身形纤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星际工装,却丝毫无法掩盖独特气质。她的头发是罕见的乌黑色,随意扎成马尾,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衬得她那双湛蓝色眼睛格外清澈明亮。她的皮肤在星港略显昏暗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皙,仿佛未经任何改造,带着脆弱而固执的纯粹。她没有刻意打扮,甚至连一丝仿生部件痕迹都没有,这在普遍进行生物机械进化的星际社会,显得格格不入。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眼神扫过诺德柜台上的各种「垃圾」,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卷残破的、古地球纸质卷轴。
「诺德先生,您上次说的那批从废弃科研站里淘出来的旧数据板,还有吗?」莱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她的信念融在每一个音节里。她对闪闪发光的能量晶体和威力巨大的武器毫无兴趣,目标永远是那些被时代遗弃的、蒙尘的知识。
「哦,是我们的『活化石』莱拉**啊。」诺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又想从那些破铜烂铁里,找出能让你穿越回『地球时代』的秘密吗?」
莱拉没有理会诺德的嘲讽,只是那双蓝色眼睛微微闪烁一下,指尖抚过那卷泛黄的古老卷轴,仿佛它承载着无尽秘密。她对「地球」有着近乎偏执的执念。从小,她就沉浸在那些被联盟官方列为「禁忌思想」的古老文献中,试图从碎片化记录中拼凑出地球的模样。大部分人认为她是个疯子,在这个强调「进化」和「未来」的时代,执着于「过去」无疑是徒劳的。但莱拉不这么认为,她坚信,人类的「根」一定藏在某个地方,而那些被遗忘的知识,就是通往那里的钥匙。
「诺德先生,知识是没有好坏的,只有被遗忘的与被探寻的。」莱拉语气平静,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丝不灭的火光。她走到诺德身后的货架,那里堆满了各种杂乱无章的电子元件、数据芯片和被锈蚀的机械残骸。她的手指轻柔拂过那些被视为垃圾的物件,像抚摸珍贵艺术品。这种专注于所爱之物的姿态,让她的美丽不仅仅停留在外表,更展现出知性与执着交织的独特魅力。
图鲁姆在一旁看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莱拉是个特别的姑娘,不爱财,不慕权,只钟情于冰冷死气沉沉的数据。他曾在一次旅途中,偶然见过莱拉描绘的「地球」素描:蓝色的海洋,绿色的森林,以及一种名为「落叶」的植物,形状奇特,却在莱拉笔下充满了生机。那样的画面,与他们如今所处的、充斥着金属与废气、被五大联盟割据的星空,是如此格格不入。
「你说的那些数据板,被一个叫『碎片』的拾荒者收走了。他最近在星港东区的『蠕虫巷』,倒卖一些从『大寂灭』前的遗迹里挖出来的东西。不过你要小心,那里可不是什么太平地。」诺德瞥了一眼莱拉,提醒道。诺德虽然嘴上嘲讽莱拉,但内心深处,对这个痴迷于历史的女孩,还是有些许特殊的尊重。他见过太多为了能量币而自相残杀的星际人,莱拉的纯粹,反而显得弥足珍贵。
莱拉轻轻点头,道谢后便转身离开,消失在皮帘之后。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仿佛她本就属于这些历史的缝隙,无声地穿梭其中。
蠕虫巷,卡洛斯星港最混乱、最危险的区域之一。这里居住着星港最底层的居民,被联盟和社会遗弃的流浪者、赌徒和罪犯。狭窄巷道两旁,是摇摇欲坠的金属棚屋,以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相互支撑,仿佛随时都会坍塌。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合成烟草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腐朽与生锈混合的气息。地上堆满了各种垃圾,残破的机械零件、废弃的能量棒包装,以及不明生物的骨骸。偶尔有几只变异的四足生物在垃圾堆中翻找,发出嘶嘶低吼。
莱拉来到蠕虫巷时,天色已近黄昏,远处星云的微光穿透厚重穹顶,将巷道切割成明暗不定的区域。巷子里的人影在灯光下被拉得细长,影影绰绰,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感。她紧了紧身上工装,步履从容,没有丝毫畏惧。她知道,对于那些只相信力量和财富的人来说,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几乎没有任何威胁,也因此更容易被忽视。
她穿过几条巷子,耳边充斥着各种方言的叫骂声、掷骰子的声响,以及某种电子乐器的噪音。终于,在一个相对宽敞的棚屋前,她看到了诺德所说的「碎片」。这是一个体型干瘦的男性,名叫柯林,他半秃的头顶上插着几根粗糙的神经接入线,一双眼睛因长期暴露在电子辐射下而显得浑浊。他身前铺着一块破旧毯子,上面胡乱摆放着一些从废墟中挖出来的老旧物件:生锈的扳手、损坏的能量核心,还有几片看起来像是古老数据载体的金属板。
「碎片先生。」莱拉轻声开口。
柯林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莱拉一番,眼中没有贪婪,只有一种习惯性警惕。「你想买什么?我这里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烟尘堵塞了喉咙。
「我听说你这里有从古老科研站里淘出来的旧数据板。」莱拉直接切入正题。
柯林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缺了门牙的牙齿。「哦,你说那个啊。那可是好东西,里面记录着一些没人看得懂的符号,还有些支离破碎的影像。联盟的考古学家都说那是垃圾,但我知道,总会有人识货。」他从身后的一个破箱子里翻找出几块数据板,它们的外壳已经严重腐蚀,但依然能看出其非同寻常的材质。
莱拉接过数据板,指尖轻柔抚摸着上面复杂的纹路。她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从数据板中传来,这股波动与她在图书馆里接触过的那些「地球时代」文献,有着某种相似的频率。她仔细观察着其中一块数据板,上面刻着几道模糊的、像是植物叶脉的纹路,虽然并不完整,但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纹路,与她曾见过的一幅古老壁画上的图案,以及她素描本中那植物「落叶」的图案,竟有着惊人的神似。
「这些,很特别。」莱拉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能量币,数量足够买下这些数据板。
柯林接过能量币,满意地塞进自己口袋,然后又从箱子里掏出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看你是个识货的,这个附送给你。是从一个『大寂灭』前的垃圾场里找到的,没人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他递给莱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片,上面同样刻着那模糊的、像是植物叶脉的纹路。金属片入手冰凉,却又带着一种古朴的沉重感。
莱拉接过金属片,她的手轻轻颤抖一下。那上面的纹路,比数据板上的更加清晰,虽然仍不完整,但她几乎能感受到那植物的生命力。她的目光落在金属片边缘,那里有一处被磨损的痕迹,仿佛被无数次抚摸过。
就在她沉思之际,巷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一道刺耳警报声。那是星港巡逻队的警报,通常只会在发生重大事件时才响起。蠕虫巷的居民们立刻陷入恐慌,四散奔逃,柯林也迅速收拾起摊位,钻进棚屋深处。
莱拉没有动,只是紧紧握着手中金属片和数据板。警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重型机甲的轰鸣声,以及联邦士兵严厉的喊话。
「所有不法分子,立刻缴械!联邦安全局正在清剿非法交易!」
莱拉知道,这并不是针对她的。她只是一个痴迷于古老知识的学者,对联邦来说,她没有任何威胁。但此刻,手里的这些古老物件,却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警报声在莱拉身边掠过,联邦的重型机甲轰隆隆地开向巷子深处。一道强光扫过她的脸庞,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当光线移开时,她低头看向手中金属片。
就在这时,那片古朴金属片,在莱拉掌心深处,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近乎透明的蓝色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短暂,以至于莱拉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在光芒闪烁瞬间,她仿佛听到一种低沉的、来自远古的低语,以及一种莫名其妙的、对于「根」的强烈渴望。那种渴望,就像是生命深处的某种本能,在被触碰之后,发出了一声幽远的叹息。
联邦的铁蹄声渐远,蠕虫巷又恢复了它那混乱而阴暗的宁静。莱拉紧紧握着那闪烁过蓝光的金属片,感受着它在掌心传来的微凉温度,以及那隐约存在的、与「根」相关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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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历372年,卡洛斯星港以北三千光年的「碎星带」。这里是星盗组织「碎星」的巢穴,一个由无数漂浮的废弃舰船残骸和临时改装机库组成的,庞大而隐蔽的太空基地。它的核心是一艘被命名为「锈蚀号」的重型货舰,伤痕累累的舰体无声诉说着它所经历的无数次战斗。舰桥内合成灯光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能量饮料和烟草混合气味,以及只有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星际劫匪才有的凶悍而懒散气息。
凌烬,正是「碎星」的王牌驾驶员。他此刻坐在自己的驾驶舱内,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他左臂泛着金属光泽的生物机械义肢上。劫掠行动刚刚结束,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一小时前,一场针对联邦运输舰的突袭行动,本该在「碎星」精准打击下手到擒来。然而,联邦方面出乎意料地加强了护航力量,两艘重型巡洋舰突然加入战局,让原本的狩猎变成了混战。太空深处,激光束与能量弹交织成死亡之网,舰船残骸在剧烈爆炸中四散飞溅,偶尔还有被击毁的战斗机,化作一颗颗耀眼流星,冲向遥远黑暗。
凌烬驾驶着他的「幽灵收割者」号,一架经过重度改装的轻型突击舰,它有着漆黑如夜的外壳和几乎无法捕捉的机动性。混乱战场中,他凭借超出常人的反应速度和对太空环境的敏锐感知,硬生生从联邦巡洋舰火力网中撕开一道口子。「幽灵收割者」在陨石缝隙中穿梭,如同真正的鬼魅,每一次变向都精准到极致,每一次规避都险之又险。
机械义肢在战斗中承担巨大负荷。那是凌烬三年前在一场事故中失去左臂后,植入的最新型生物机械义肢。它与他的神经系统完美融合,赋予他远超常人的力量和精准度。然而,此刻,义肢内部能量核心在持续过载运转下,发出低沉蜂鸣,表面也开始泛起不正常红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炙热感顺着神经传导,直达凌烬大脑。
剧烈疼痛与高温交织,凌烬眼前突然闪过一道诡异幻视。那不是战场上炮火的残影,也不是战友的警告。而是一片陌生的、却又无比真实的蓝色。广阔深邃的蓝,像一面巨大镜子,倒映着翠绿陆地,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奇特纹路的植物。那植物的叶片边缘微卷,脉络清晰,在幻视中,他甚至能感受到它独特的清香,仿佛能触摸到它叶片上细小绒毛。
「……落叶。」
一个陌生的词汇,带着古老而温柔的韵律,在他脑海中悄然浮现。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知道它为何会出现在他的幻视里。那幻视持续不到一秒,便如同水波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驾驶舱内刺耳警报声,以及通讯器里星盗同伴焦急的呼喊。
「凌烬!**在干什么?!快规避!联邦的舰载机群来了!」
凌烬猛地甩了甩头,将那诡异幻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他重新专注于眼前战斗,手中虚拟操纵杆被机械义肢紧紧握住,义肢表面能量纹路重新恢复了平稳蓝光。他知道,现在不是思考那些古怪梦境的时候。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凭借最后爆发,他成功拖住了联邦追兵,为主力舰撤离争取了宝贵时间。当「幽灵收割者」号冲入「碎星」基地隐蔽入口时,它的能量护盾几乎崩溃,舰体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伤痕,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回到「锈蚀号」内部,舰员们正在忙碌地修复受损舰船,搬运劫掠来的物资。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更多的是胜利的兴奋。这次行动虽然遭遇挫折,但他们最终还是成功劫掠了一批珍贵稀有矿石和高级能量晶体,足以让他们在未来几个月内过上富足生活。
凌烬径直走向自己的休息舱。那是一个狭小而简陋的空间,除了床铺和几件个人物品外,便只有一个用于检修机械义肢的工作台。他解下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的五官深邃,眼神锐利,右眼角有一道淡淡疤痕,一直延伸到颧骨下方,那是他在一次肉搏战中留下的印记。乌黑短发,加上常年战斗带来的沉稳气质,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峻。
他脱下破损的驾驶服,露出他那结实而精悍的上半身。除了左臂机械义肢,他的身体大部分都是纯粹血肉之躯,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他走到工作台前,将左臂义肢接口小心翼翼地与检修端口连接。义肢内部冷却液在嘶嘶作响,表面依然残留着战斗时的高温。
就在他专心进行义肢维护时,休息舱的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星盗首领,雷克斯。
雷克斯是个身材魁梧的男性,头发剃得很短,露出一个光秃秃的头皮,上面刺着一个狰狞的星辰图腾。他的右眼眶里镶嵌着一个红色的仿生眼,那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光芒,如同捕食者一般。他的脸上带着一道从额头斜贯而下,几乎将他的脸分成两半的巨大疤痕,那疤痕边缘被植入了金属丝,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异常扭曲。他穿着一身厚重合金战甲,走起路来发出沉闷声响,每一步都带着一股强大压迫感。
「凌烬,干得不错。你又救了大家一命。」雷克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走到凌烬身边,用那只粗壮机械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烬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嗯」,没有回头。他知道雷克斯并非真心夸赞,这个男人看重的是他的能力,而非他的生命。在星盗世界里,忠诚只是一种奢侈品,而实力,才是唯一通行证。
「我有一个新任务要交给你。」雷克斯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们得到情报,联邦最近在重启一个『时空锚点』项目。他们认为这个项目,可能与『失落母星』的坐标有关。」
凌烬的动作微微一顿。『失落母星』,这个词汇在星际间,是比「地球」更为禁忌的说法,因为它更直接地指向了人类的根源。而那个幻视中的「落叶」,又一次在他脑海中闪现。
「联邦的科研实力深不可测,他们能找到什么?」凌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淡。
「具体的资料都在这个加密芯片里。」雷克斯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芯片,扔给了凌烬。「目标是联邦第二研究星域的一座秘密研究所。你要潜入那里,窃取『时空锚点核心』。这东西据说与古老的『基因记忆编码』技术相结合,能精确地定位到一些被隐藏的坐标。」
「风险很高。」凌烬看着手中的芯片,芯片表面冰冷而光滑,似乎蕴藏着某种未知的秘密。
「我知道。所以才派你。只有你,有能力在那种戒备森严的地方来去自如。」雷克斯的红色仿生眼盯着凌烬的背影,「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包括,那些你一直想知道的,关于『根』的秘密。」
雷克斯的话语,像一枚精准能量弹,击中了凌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他对「根」的执念,并非空穴来风。他体内潜藏着一些未知的远古基因片段,这些片段在他儿时便偶尔会触发一些模糊幻象,让他对那些被历史尘封的过去,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他渴望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为何与他人不同。这并非是喊口号,而是一种刻在基因深处的烙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
雷克斯离开后,凌烬将加密芯片插入工作台上的数据接口。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乱码,随后一道复杂解密程序开始运行。他一边维护着义肢,一边翻阅着解密后的资料。资料显示,联邦的「时空锚点」项目,确实涉及对古老地球坐标的探寻,以及对一种名为「基因记忆编码」的深层技术研究。这种技术据说能从生物基因深处提取种族根源信息,甚至包括一些被遗忘的历史记忆。
深夜,整个「锈蚀号」都陷入沉寂,只有零星灯光在舰船各个角落闪烁。凌烬独自坐在休息舱内,面前数据板上,一张模糊的、带着绿色植物残影的地球模拟图正缓缓旋转。他再次翻阅着那些关于「地球基因编码」的资料,他的体内,那些潜藏的远古基因片段,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躁动不安。
一股微弱而古老的能量波动从他体内散发出来,与数据板上那段模糊的「地球基因编码」产生了某种奇**鸣。那共鸣是如此微弱,却又如此真实,仿佛两段跨越千年时光的旋律,在这一刻,交织在了一起。
凌烬的左臂义肢再次发出轻微嗡鸣,一股灼热感从义肢内部升腾而起,与他体内基因的躁动相互呼应。这一次,幻视来得更加清晰。
他看到了那颗蓝色的星球,它的表面被郁郁葱葱的绿色覆盖,河流如同银色丝带般蜿蜒流淌,高耸山脉直插云霄。他看到了阳光穿透茂密树叶,洒下斑驳光影,听到了风吹过树梢沙沙声,甚至闻到了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清新气息。
更清晰的是,那片「落叶」。它在幻视中被放大,叶片上的纹路变得异常清晰,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密码。他甚至看到了叶片上细小绒毛,感受到了它特有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清香。幻视中,一片「落叶」从枝头飘落,带着某种宿命般轨迹,最终落入清澈溪流,随波逐流,直到消失在远方。
「地球……」这个词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重量,在他的心中回荡。他体内那些躁动的基因片段,仿佛在催促着他,去寻找,去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