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最后一颗剥好的糖炒栗子放进苏敏手心时,她指尖的温度比往常低了些。
十一月的晚风卷着碎雪扑在车窗上,她刚结束晚自习,脸上的疲惫的笑容,
“今天怎么晚了四十分钟?”我握着车门的手顿了顿,笑容自然,“临时开了个会,
客户难缠。”副驾驶座上的洋桔梗沾了点雪,是周日固定的节目。
我特意选了她最爱的素白色,花瓣上的水珠却像是没擦干净的泪痕。苏敏没再问,
低头刷着家长群的消息,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眼底,没了往日的平和,倒有几分冷意。
这是第三周了。林薇薇开始不对劲。苏敏也开始不对劲。
我的世界像个精密运转了两年的齿轮,突然卡进了一颗细沙。转起来的时候,
总带着点让人心慌的声响。1.那间公寓还是老样子。离公司步行十分钟。
钥匙藏在办公室抽屉最底层,和家里的钥匙隔着厚厚的合同,像隔着两个永不相交的世界。
但最近,这两个世界的边界开始模糊。下午,我刚推开公寓门。
林薇薇没像往常一样扑过来挂我脖子,反而坐在沙发上,指尖捏着个Gucci的首饰盒,
眼圈红红的。“哥。”她声音软得发嗲,却带着点以前没有的委屈,
“我们班同学都以为我是被包养的,说我穿的用的都是别人送的……”我脱西装的手顿了顿,
走过去揉她的头发。这是我最惯用的安抚动作,以前只要这样,再大的脾气她也能咽下去。
“别理她们,小孩子不懂事。”我从钱包里抽出张卡,“明天去买个新包,
想要哪个就买哪个。”可这次,她没接卡,反而往我怀里钻,眼泪蹭在我衬衫上,
“我不要包,哥,我想公开。”“我快毕业了,我想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公开?这两个字从来不在我的计划里。我和林薇薇的关系,
从一开始就是明码标价的交易。她给我青春的热闹,我给她物质的满足。我们各取所需,
谁也别当真。我把她从怀里拉开,语气沉了点,“薇薇,我们说好的,不影响彼此的生活。
”“可我想要的是你啊!”她突然提高声音,“我跟你两年了,不是图你的钱!
我想要你离婚,我想做陈太太!”我盯着她。眼前的女孩还是那张脸,笑起来有两个梨涡,
身上是甜腻的果香,但眼神里多了些我看不懂的东西。不是撒娇。而是要挟。
我突然觉得陌生。好像第一次看清她眼底藏着的欲望,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
那天我没在公寓待够两个小时,只坐了四十分钟就走了。出门前,林薇薇坐在沙发上没动,
盯着我手里的西装外套,突然说:“哥,你今天身上有洋桔梗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客户送的,随手放车里了。”我说完没回头,拉开门就走。
早上,我比平时早一个小时起床磨豆浆。煎蛋的时候,苏敏突然站在厨房门口,
抱着胳膊看我。“老公,”她声音很轻,“你上周日送我的洋桔梗,我放在办公室了,
今天早上发现花瓣上有根长头发,不是我的。”我状似无意的开口,
“可能是花店的人不小心掉的吧。”苏敏没说话,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从这之后,
我开始失眠。夜里躺在苏敏身边,她呼吸均匀,偶尔会往我怀里靠,可我总觉得她没睡着。
我摸着她的头发,以前觉得这触感很安心,现在却像摸在一块冰上。我开始检查手机,
每天删聊天记录的时候,都会多翻几遍,生怕漏了什么。去公寓之前,
我会在车里换件干净的衬衫。接苏敏下班的时候,我依旧会提前半小时到学校门口。
可我越是小心,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一个人走在冰面上,明明看着结实,
却总觉得脚下有裂缝在蔓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周三晚上,
我在公寓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林薇薇突然接到个电话,走到阳台上去接,声音压得很低。
我刚要走过去,她就挂了电话,转身对我笑,梨涡还是那样甜,“我妈打来的,
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盯着她的眼睛,“你妈知道我们的事?”“怎么会!
”她扑过来抱住我,胸蹭着我的胳膊,“我才不告诉她,我只想跟哥在一起。
”她的手往下滑,摸到我腰间的皮带,语气又软了下来,“哥,今晚别回去了好不好?
我给你煮了汤。”我推开她,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不了,苏敏还在等我接她。
”我抓起外套就走,出门的时候,瞥见茶几上放着个笔记本,上面写着一行字。
“11月20日,陈凯晚归40分钟,车里有栗子壳,香水味换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在记我的行踪?2苏敏的生日在11月25日,
每年我都会提前半个月准备礼物。今年我选了条卡地亚的项链,钻石不大,但够闪。
以前她收到这种礼物,总会惊喜地抱住我,说谢谢老公。可今年,她接过礼物盒,
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就放在了床头柜上,连试都没试。“谢谢。”她语气平淡,
像在说谢谢递一下水杯。我坐在床边,看着她卸妆,镜子里的她脸色平静,
手指有条不紊地擦着眼线,仿佛那项链只是个普通的装饰品。“不喜欢吗?”我忍不住问。
“喜欢。”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就是觉得,太贵重了。
”“你最近给我买的东西,越来越贵了。”我心里一紧,“我挣钱就是给你花的,
你值得最好的。”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带着点说不出意味,“是吗?
那你给林薇薇买的包,是不是也觉得她值得最好的?”我脑子里像炸了个惊雷。林薇薇?
她怎么会知道林薇薇?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你……你说什么?”苏敏站起来,
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文件夹。她把文件夹扔在我面前,
“你自己看。”我颤抖着手打开文件夹,里面的东西让我浑身发冷。第一张,
是我和林薇薇在公寓楼下拥抱的照片,角度很隐蔽,像是从对面楼上拍的。第二张,
是我给林薇薇转钱的银行流水,每个月五号,固定转十万,还有几次大额转账,
是给她买包和首饰的钱。第三张,是公寓的租赁合同,承租人写的是林薇薇,
但联系电话留的是我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纸条,上面是苏敏的字迹,一笔一划,
写得很清楚:“陈凯,2023年9月15日,你第一次晚归,说公司开会,
实际去了南开公寓3栋1002室,停留1小时50分钟。2023年10月2日,
你给林薇薇买了第一个LV包,刷的是你的副卡。2025年5月1日,你在公寓过夜,
早上五点才回家,说在公司加班。2025年12月18日,林薇薇打电话给我,
说她怀了你的孩子,要我离婚。我猛地抬头,盯着苏敏,“她……她给你打电话?
”苏敏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我从没见过她抽烟,
也从没见过她这样的眼神。“她不仅给我打电话,还约我见了面。”她吸了口烟,
吐出来的烟圈飘在我面前,“上周日,你送我去看电影,我没去影院,去了隔壁的咖啡馆,
见了林薇薇。”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疼得喘不过气。上周日?
我记得那天我送苏敏到影院门口,看着她进去,才开车去了公寓。林薇薇那天还跟我撒娇,
说我陪她的时间太少,原来她刚见过苏敏?“她说,你很爱她,说我是个只会工作的黄脸婆,
说你早就厌倦我了。”“她说,只要我离婚,你就会娶她,给她买更大的房子,更好的车。
”我突然想起林薇薇那天的眼泪,想起她要公开的要求。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
她不是要跟我在一起,是要逼苏敏离婚,逼我摊牌?“苏敏,你听我解释,我跟她就是玩玩,
我没想过离婚,我……”我有些慌了,开始语无伦次,以前的镇定和自信全没了,
只能徒劳地辩解。苏敏打断我,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玩玩?陈凯,你把我当傻子吗?
”她指着文件夹里的照片,“这两年,你每天下班去她那里待两个小时,每周日送我花之前,
都会先去给她买奶茶。”“你给我剥栗子的时候,手指上还沾着她喜欢的草莓味护手霜。
”“你给我买的项链,和给她买的手链,是同一个系列。”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
砸在我精心构建的平衡上。我以为我做得天衣无缝,
以为我把好丈夫和情人的角色演得滴水不漏。却原来,她早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只是没说破。“你为什么不早说?”苏敏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早说?我怎么说?
在你每天早上给我煮豆浆的时候说?在你晚上接我下班,给我递热栗子的时候说?
在你十年如一日送我花陪我看电影的时候说?”她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的眼睛,“陈凯,
我看着你演,看着你把我当傻子一样骗,我倒要看看,你能骗到什么时候,能演到什么时候。
”我突然想起那些愧疚的瞬间。看着她熟睡的侧脸,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然后给她买个贵重的礼物,看着她惊喜的笑容,就觉得心安理得。原来那些惊喜,
都是她演给我看的。原来我的愧疚,在她眼里,只是个笑话。“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苏敏拿起那个项链盒,把项链取出来,戴在自己脖子上。钻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映在她眼底。“我不想怎么样。”她语气平静,“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所谓的本事,
在我眼里,只是个可怜的笑话。”她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雪,“陈凯,我们结婚十年,
我不是没爱过你。”“可你忘了,我是教高三的,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和忍耐。
你以为我信任你,其实我只是在等,等你自己露出马脚,等你把自己的路走死。”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响了,是林薇薇打来的。苏敏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接啊,
看看你的小情人又有什么要求。”我没动。苏敏却嗤笑一声,
“要我帮你?”我只得接通了电话,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哥,你快来,
我肚子疼……”我刚要说话,苏敏一把抢过手机,对着电话那头说:“林薇薇,别装了。
”电话那头的哭声戛然而止,过了几秒,林薇薇的声音变得尖锐,“苏敏?
你凭什么管我和陈凯的事!他爱的是我,不是你!”“爱你?”苏敏笑了,
“他爱的是你的年轻,爱的是你给他的情绪价值,爱的是你让他找回的青春感觉。
你以为他会娶你?你不过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玩物,是他平衡生活的调味剂。
”苏敏的话像冰锥扎进我耳膜。电话那头林薇薇的尖叫还在继续,我却浑身发冷。“陈凯!
你说话啊!你告诉她,你爱的是我!”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苏敏把手机扔回我手里,转身走到衣柜前,
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她的动作很平静,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仿佛在收拾别人的东西。“苏敏,你别这样,我们……”我试图挽回,
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别我们了。”苏敏打断我,头也没回,“陈凯,离婚吧。
明天我让律师把离婚协议送过来,财产方面,我只要属于我的那部分,还有孩子的抚养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