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里的气泡在炸。红的,晃眼。顾笑捏着高脚杯,指尖白得像冰,递到我面前,
脸上挂着那副我看了十年的、温温柔柔的笑。"小醒,恭喜你啊,
听说你的新项目拉到了大投资。"她声音还是那么软,像掺了蜜糖的棉花。我看着她,没接。
空气里飘着餐厅钢琴曲的尾音,黏糊糊的,让人心烦。这张桌子,我们仨以前常坐。我,
顾笑,还有秦深——那个眼瞎心盲,把顾笑捧成白月光,把我当蚊子血的男人。
秦深就坐在我对面,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他眼神复杂地扫过我,又黏在顾笑身上,
带着点我看不懂的担忧和…纵容?哈。胃里像塞了块冰,又冷又硬。顾笑见我不动,
笑容僵了一下,带着点委屈看向秦深,声音更软了:"阿深,你看小醒,
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秦深眉头皱起,终于舍得把目光转回我脸上,
带着他惯常的、施舍般的训诫口吻:"燕醒,笑笑都主动给你敬酒了,你还想怎么样?
过去的事,就不能翻篇?"翻篇?我差点笑出声。三年前,就是在这家餐厅,顾笑也是这样,
捏着酒杯,笑盈盈地祝我和秦深订婚快乐。结果呢?我喝了她递来的香槟,当晚就进了急诊。
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差点脱水。医生查不出具体原因,只说可能是食物不洁。
秦深当时怎么说的?"燕醒,你自己乱吃东西,别赖笑笑。她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害你?
你就是心思重。"善良?我抬眼,看着顾笑手里那杯红酒。灯光下,那酒红得发黑。太红了。
红得不正常。顾笑被我盯得有点不自在,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要嵌进杯壁里。"小醒,
"她往前又送了送杯子,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你...是不是还怪我?当年那杯酒,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
心脏在肋骨后面砰砰狂跳,擂鼓一样。就是这种感觉。和当年一模一样。
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的直觉。我看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胃里那点冰碴子瞬间化成了滚烫的岩浆。"好啊。"我忽然笑了,伸手,
稳稳地接过了那杯酒。冰凉的杯壁贴着指尖。顾笑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如释重负,
还有...一丝得逞的亮光。快得几乎抓不住。秦深绷紧的下颌线似乎也放松了一点。
他大概觉得,我终于"懂事"了。"过去的事,翻篇。"我晃了晃酒杯,
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痕迹,浓郁得发腻。顾笑脸上的笑容彻底绽开,
像朵吸饱了毒液的罂粟花。"我就知道,小醒你最好了!"她声音甜得发齁。我看着她,
没说话。视线越过她的肩膀,落在了餐厅角落。那里,天花板的装饰缝隙里,
一个针孔大小的红点,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垂下眼,
盯着杯中那妖异的红色。"笑笑,"我声音很平静,"这酒...看着颜色真特别,新买的?
"顾笑眼神闪烁了一下:"啊?哦,是餐厅推荐的**款,阿深特意点的呢。
"秦深在旁边矜持地"嗯"了一声。**款?我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没再犹豫。
在顾笑带着巨大期待的目光下,在秦深那点残留的审视下。我仰头。把整杯酒,倒进了喉咙。
液体滑过食道,带着一股不自然的甜涩味。像裹了糖衣的砒霜。顾笑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
那里面,哪还有半分温柔,全是**裸的、疯狂的嫉恨和快意。"小醒,
你..."她假惺惺地开口,声音里却压不住兴奋。秦深也察觉不对,
眉头又拧了起来:"燕醒,你喝这么急干什么?"我没理他们。胃里那点岩浆猛地炸开了。
绞痛。尖锐的、熟悉的绞痛,瞬间攫住了我。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我脸色肯定白得像纸。
身体晃了一下,手肘重重撞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燕醒!"秦深猛地站起来,
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惊疑。顾笑赶紧扶住我的胳膊,一脸"关切":"小醒!你怎么了?
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快,阿深,叫救护车啊!"她的手,冰凉,像蛇。我猛地甩开她。
力气不大,但足够表明态度。顾笑被我甩得一个踉跄,后退一步,眼圈瞬间就红了,
委屈巴巴地看着秦深:"阿深..."秦深脸色难看极了,
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燕醒!你发什么疯?笑笑关心你,你什么态度!
"我没力气跟他吵。剧痛像无数把刀在肚子里搅。我捂住胃,弯下腰,
额头抵在冰冷的桌面上,大口喘气。视线开始模糊。但脑子却异常清醒。
清醒地感受着这熟悉的痛苦。清醒地看着顾笑那伪装得完美无缺的惊慌失措。
清醒地看着秦深那张写满了"又是这样"的不耐烦的脸。三年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
同样的手段。顾笑。你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刺破夜晚的宁静。
红蓝的光在窗外交替闪烁。餐厅里一阵骚动。我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意识已经有点模糊。
秦深跟着上了救护车,脸色铁青。顾笑也跟了上来,紧紧抓着秦深的手臂,小脸煞白,
好像被吓坏了。"阿深,我好怕...小醒她不会有事吧?都怪我,
我不该让她喝酒的..."她声音带着哭腔,肩膀微微颤抖。秦深搂着她,
低声安慰:"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后面的话,被颠簸的救护车噪音盖了过去。
我闭上眼。急诊室里。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惨白灯光。熟悉的流程。抽血,化验。
医生拿着报告单进来,眉头紧锁:"又是急性化学性物质摄入引起的剧烈肠胃反应。燕**,
你这..."他话没说完。意思很明显。跟三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秦深站在床边,
脸色极其难看,眼神复杂地在我和顾笑之间来回扫。顾笑缩在他身后,小声啜泣着,
眼睛红肿:"医生,怎么会这样啊...小醒她..."我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点滴,
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稍微缓解了一点那钻心的疼。但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够了。
这场戏,我看够了。我挣扎着坐起来,动作牵扯到腹部,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秦深。
"我开口,声音嘶哑,但异常清晰。病房里瞬间安静。顾笑的啜泣声停了。秦深皱着眉看我。
"把当年,还有今晚,餐厅的监控录像。"我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给我调出来。"话音落下的瞬间。顾笑的脸,"唰"地一下,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比医院的墙还要白。她猛地抓住秦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阿深!
她...她什么意思?她怀疑我?"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恐惧。秦深显然也懵了。他下意识地护住顾笑,
带着被冒犯的怒火瞪向我:"燕醒!你还有完没完?当年的事就是个意外!
今晚也是你自己要喝的!监控?你以为你是谁?餐厅监控是你想调就调的?
"他语气里的鄙夷和不耐烦,像针一样扎人。我看着他这副被猪油蒙了心的蠢样,
反而冷静下来。"是吗?"我扯了扯嘴角,牵动胃部的疼痛,笑容有些扭曲,"那如果我说,
我有呢?"病房里死寂一片。连空气都凝固了。顾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死死地盯着我,那双总是含情带怯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一丝濒临崩溃的疯狂。"你...你胡说!"她尖声反驳,
声音刺耳,"餐厅监控早就没了!三年前的怎么可能还在!""哦?"我看着她,
目光锐利如刀,"你怎么知道,三年前的监控'早就没了'?"顾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秦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顾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疑惑:"笑笑?"顾笑猛地摇头,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死死抱住秦深的胳膊:"没有!阿深!我没有!是她诬陷我!她恨我!
一直恨我!"她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秦深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再次对我怒目而视:"燕醒!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闹得这么难堪?""难堪?"我冷笑,
胃部的疼痛让我声音发颤,但每一个字都钉死在空气里,"顾笑,三年前那杯香槟,
你趁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往里面倒了什么?"顾笑身体剧烈一颤,哭声都变调了。
"今晚这杯红酒,"我目光转向秦深,冰冷刺骨,"你亲爱的白月光,又趁着灯光暗,
从她那个**版手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往里面加了什么好东西?""你血口喷人!
"顾笑尖叫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失了方寸,"你疯了!燕醒你这个疯子!
"秦深脸色铁青,搂着顾笑的手臂有些僵硬。他看着顾笑歇斯底里的样子,
再看看我惨白却异常笃定的脸,眼神剧烈地挣扎着。"阿深!你信她还是信我!
"顾笑崩溃地摇晃着他的手臂,"她就是想拆散我们!她嫉妒!"嫉妒?我差点笑出声。
看着眼前这对上演着苦情戏码的男女,胃里恶心得翻江倒海。我没再跟他们废话。颤抖着手,
摸出放在枕头下的手机。屏幕解锁。点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图标。
那是一个远程监控APP的界面。图标很简陋。是我三年前,
在经历了那场莫名其妙的"食物中毒"后,托一个搞技术的朋友专门定制的。防的就是今天。
防的就是这条披着人皮的毒蛇。指尖因为疼痛和愤怒有些发麻。我用力戳开APP。
加载的圆圈转了几秒。病房里只剩下顾笑压抑的啜泣和秦深粗重的呼吸。终于。
APP界面跳出来。几个清晰的监控画面,瞬间加载完毕。时间戳显示得明明白白。
第一个画面。三年前。这家餐厅。同一个角落。监控角度略微有些倾斜,但足够清晰。
画面里,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人畜无害的顾笑,正背对着大部分人的视线,
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精致的小化妆包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玻璃瓶。
她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迅速拧开瓶盖,将里面一点无色的液体,
倒进了桌上那杯刚倒好的香槟里。倒完,她还心虚地用纸巾擦了擦瓶口,
飞快地把小瓶子塞回包的最深处。动作一气呵成。第二个画面。跳转到今晚。
还是同一个餐厅角落。同样的监控视角。画面里,顾笑穿着优雅的黑色小礼裙,
趁着我低头看手机、秦深转头招呼服务员的空档,再次飞快地拉开了她的手包。那个手包,
是某奢侈品牌当季**款。她熟练地从包的内袋里,
摸出一个更小的、眼药水一样的棕色塑料瓶。她侧着身,挡住旁边可能投来的视线,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只用了不到一秒。瓶口对着红酒杯,轻轻一挤。一滴。两滴。
棕色的液体迅速融入红酒中,消失不见。做完这一切,她迅速收起小瓶子,
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温婉动人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两个监控片段。高清。无声。
却胜过千言万语的控诉。像两个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顾笑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
也抽碎了秦深最后一丝幻想。病房里。死一样的寂静。顾笑的啜泣声,彻底没了。
她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石膏像。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
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全是难以置信的、灭顶的恐惧。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秦深也僵住了。他搂着顾笑肩膀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猛地缩了回去。他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小小的手机屏幕。一遍。又一遍。
像是要找出一点PS的痕迹。可那画面太清晰了。清晰得连顾笑倒药时,
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细节,都捕捉得清清楚楚。清晰得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秦深脸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尽。他慢慢转过头,看向顾笑。那眼神。不再是维护,
不再是怜惜。而是震惊,是陌生,是……毛骨悚然的、被欺骗被愚弄的滔天愤怒。
"笑笑……"他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这……是什么?"顾笑被他这一声唤回了魂。
"假的!都是假的!"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得变了调,"是她合成的!
是燕醒这个**合成的!她害我!阿深!她害我啊!"她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抢我的手机。
动作又快又狠,带着绝望的疯狂。我早有防备。忍着剧痛,猛地往旁边一滚。顾笑扑了个空,
重重撞在病床栏杆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点滴架剧烈摇晃。护士听到动静冲了进来。
"干什么!这里是病房!"顾笑却不管不顾,头发散乱,眼神狂乱,指着我的手机,
对着秦深哭喊:"阿深!你信我!你信我啊!她恨我!她一直都想拆散我们!她伪造证据!
"秦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看着状若疯癫的顾笑,
又看看病床上捂着胃部、脸色惨白却眼神冰冷的我。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
像是在消化一个极其恐怖的事实。最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
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被愚弄后的戾气。他没有再看顾笑一眼。
而是转向我,声音沙哑:"燕醒,你……"他话没说完。我疼得蜷缩了一下,
但眼神锐利地看着他,打断他:"秦深,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我深吸一口气,
压下翻涌的恶心和疼痛,"报警。""第二,"我看着他那张骤然失色的脸,语气冰冷,
"我亲自报警。""不要!"顾笑发出凄厉的尖叫,扑到秦深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
"阿深!不能报警!我是冤枉的!你不能让她毁了我!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
"秦深身体僵硬。他低头看着脚边哭得涕泪横流、毫无形象可言的顾笑。
这张他放在心尖上十年、纯洁如白月光的脸。此刻。只剩下歇斯底里的丑陋。他猛地抬脚,
狠狠甩开了顾笑的手。力气很大。顾笑被他甩得跌倒在地,额头磕在旁边的椅子上,
"咚"的一声闷响。她捂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深,眼神里全是破碎的绝望。
秦深看都没看她。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划开屏幕。
在顾笑绝望的注视下。在病房里护士和刚被惊动赶来的医生震惊的目光下。
拨通了那个三位数的号码。"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投毒。
""地点是市中心医院急诊病房。""证据确凿。""嫌疑人,就在这里。"秦深的声音,
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每一个字。都狠狠捅在顾笑的心上。顾笑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灰败的死寂。完了。她知道自己完了。警察来得很快。
两个穿着制服的民警走进病房的时候,顾笑还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当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铐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时,她才像触电般猛地一颤。她抬起头,
那双曾经勾魂摄魄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和茫然。
"不…不…"她嘴唇哆嗦着,发出微弱的气音,"阿深…救我…阿深…"她看向秦深。
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男人。秦深就站在几步开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没有看她。一丝余光都没有。顾笑最后的希望,
彻底熄灭了。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被警察架了起来。
在即将被带出病房门的那一刻。她突然回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里面,
没有悔恨。没有愧疚。只有淬了毒般的、深入骨髓的怨恨。像一条濒死的毒蛇,
亮出了最后的毒牙。"燕醒…"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诅咒意味,
"你等着…你不得好死…"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空气里。警察皱了皱眉,把她往外带。
我躺在病床上。胃部的绞痛还在持续。但看着顾笑那怨毒的眼神消失在门口。
心里那块堵了三年的巨石。"哐当"一声。落了地。尘埃落定?不。才刚刚开始。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我压抑的喘息。秦深还靠在墙上。
像个失了魂的木偶。护士给我换了瓶点滴,又测了血压,小声叮嘱了几句,
才轻手轻脚地离开。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空气里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丝。
但紧接着,是更令人窒息的沉默。秦深终于动了动。他慢慢地转过身。
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俊脸,此刻一片灰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得像一团搅乱的毛线。有震惊,有愤怒,有被欺骗的耻辱…或许,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你…"他嗓子哑得厉害,"你什么时候装的监控?
"我扯了扯嘴角,牵动胃部的疼痛,笑容有些冷:"重要吗?"秦深被噎了一下。
他脸色更难看了。他走近两步,停在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带着他惯有的、那种掌控一切的质问语气。"燕醒,你既然早就知道是她,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你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你很得意是不是?"得意?
胃里又是一阵翻搅。我闭上眼,不想看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秦深,"我睁开眼,
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我不是你妈。""没义务教你认人。"秦深的脸,
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从未想过,我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在他过去的认知里,
我一直是那个沉默的、懂事的、甚至有点逆来顺受的未婚妻。"你!"他气得胸膛起伏,
指着我的鼻子,"燕醒!你别太过分!出了这种事,你以为你就一点责任没有?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我什么?"我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和疼痛拔高了几分。
"如果不是我挡了你白月光的路?""如果不是我抢了你本该给她的'秦太太'位置?
""秦深,"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是你眼瞎。""是你心盲。
""是你把她当宝,把我当草。""三年前,我进急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在哪?
""你在陪你的白月光看电影!还发朋友圈说'岁月静好'!""医生查不出原因,
你第一个怀疑的是我乱吃东西!是我心思重!是我诬陷她!""今晚,"我冷笑,
指着门口的方向。"你亲眼看着她把加了料的东西递给我!你还帮她说话!让我翻篇!
让我大度!""现在,"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证据甩你脸上了。""**不去找害你的人算账。""跑来质问我为什么没早告诉你?
""呵,"我喘了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秦深,""你真让我恶心。"最后几个字。
砸在寂静的病房里。像冰雹。秦深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得干干净净。他站在那里。
高大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掉了脊柱。他张着嘴,想说什么。
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一样的声音。他那双总是带着优越感和掌控欲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狼狈。和一丝…被彻底扒开伪装后的,无地自容。他看着我。
眼神里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震惊,难堪,愤怒…还有一丝,
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巨大的恐慌。他好像第一次真正地看清我。
看清这个他从未放在心上的未婚妻。"燕醒…"他声音干涩,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虚弱,
"我们…我们还有婚约…""婚约?"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胃部的绞痛奇迹般地减弱了一点。大概是愤怒压过了生理的痛苦。"秦深,"我看着他,
眼神平静无波。"从你三年前选择相信她,不相信我的那一刻起。""从你今晚,
再次帮她递酒给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完了。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砸在秦深脸上。也砸碎了他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幻想。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一个被打碎的、拙劣的面具。三天后。我出院了。
胃还有点不舒服,但总算能自己走路。刚走到医院门口。刺眼的阳光让我眯了眯眼。
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像头沉默的巨兽,横在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秦深那张脸。三天不见。
他憔悴了很多。眼底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昂贵的西装也起了褶皱。
没了往日那股高高在上的精英范儿。倒像个输光了筹码的赌徒。"上车。"他声音沙哑,
带着命令的口吻。我站着没动。"有事?"我语气冷淡。秦深推开车门下来。他站在我面前,
比我高一个头。投下的阴影,试图把我笼罩。"我们谈谈。"他皱着眉,语气放软了一点,
带着点他自以为是的情深意重,"关于顾笑…还有我们的事。""顾笑的事,警察会处理。
"我绕过他,径直往前走。"燕醒!"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我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我猛地甩开。"别碰我!"声音不大。
却冰冷刺骨。秦深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我嫌恶的眼神,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好,
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怒火,"我们不谈她。谈谈我们。"他上前一步,
试图挡住我的去路。"小醒,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是我被顾笑蒙蔽了。
""是我…对不起你。"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神里带着点祈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好不好?"他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婚约…我们重新开始。""我会补偿你。
""我名下的股份,房产,你随便挑。""我会对你好的,比从前好一百倍。
"阳光有点刺眼。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张曾经让我心动过、最终让我心死的脸。
听着他这些迟来的、廉价得像施舍的忏悔和承诺。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生理上的。
是心理上的。恶心。"秦深,"我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晚了。
""我现在看见你,""就犯恶心。"秦深脸上的表情,彻底裂开了。
他眼底那点强装的深情和祈求,瞬间被暴怒取代。"燕醒!"他低吼,像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这样低声下气求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不怎么样。"我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