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我爸到底还是没能抢救过来。葬礼上,陈屿带着周蔓来了。他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给了我一张支票,说,这是你爸欠我的,现在,你来还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医院的。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抢救室的门口。
灯,还亮着。
王叔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几岁。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顿时,眼睑就红了。
“大**……您怎么……”
他看着我身上那件,又脏又皱的睡衣,和我赤着的,沾满了地上的双脚,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我没理他,只是死地,追寻那扇紧闭的门。
“我爸……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嘶哑得,相当于一个破旧的风箱。
王叔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
“医生说……让我们,准备好后事。”
我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王叔顿时,扶住了我。
“大小便,你要挺住啊!董事长他……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在冰冷的墙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天,要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走了,摘下口罩,脸部,出来是悲伤和遗憾。
“既然,我们……竭尽了。”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
我冲了进去。
病床上,我爸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白布。
那张曾经,那么严酷,那么疼爱我的脸,如今,一片灰白,没有一丝生气。
“爸……”
我跪倒在床边,握住他那只,已经冰冷的手,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爸!你醒醒啊!你看我!我是知意啊!”
“你不是说,要看着我的嫁人,要看着我的亲生孩子吗?”
“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我的哭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冰冷的抢救室里。
渺小,那么的,无助,又绝望。
……
我爸的葬礼,办得很简单。
因为,我们许家,已经没钱了。
公司,被陈屿吞了。
我名下的所有银行卡,也都被他冻结了。
我身上,连一件像黑衣服之类的,都买不起。
还是王叔,拿出了自己的积蓄,才勉强,办了防疫后事。
来吊唁的人,不多。
都是一些,我爸有过命交情的老朋友。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都是怜悯和遗憾。
我穿着一身廉价的黑衣,跪在前面,给每一个来吊唁的客人磕头。
我的额头,磕破了,渗出鲜血。
但我感觉不到痛。
就在东南,灵堂的门口,传来阵阵骚动。
我抬头,看到了那个,我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
陈屿。
他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黑色手工西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他的身边,还跟着周蔓。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孕妇裙,肚子,更加明显了。
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样子。
他们俩的出现,就像是两滴墨,滴了一碗清水里,目光,那么的,格格不入。
所有的宾客,都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陈屿却毫不在意。
他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我,目光里,没有一丝异样,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哀节。”
他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一头,濒死的野兽。
周蔓往陈屿男生,躲了躲,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屿哥……”她拉起了陈屿的衣袖,小声说,“我们……不是不该招募啊?姐姐她……她好像很恨我们。”
“怕什么?”陈屿拍拍了她的手,安慰道,“我们是来的,送岳父大人,最后一程的。我们,是好心。”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扔在我面前。
“这里,有五百万。”
“你爸生前,挪用公款,堵伯,欠了我五百万。现在,他死了。今天的账,就该你来了。”
他的话,就像一个炸雷,在灵堂里,炸开了。
所有的人,都是震惊不已,看着他。
我爸,挪用公款?堵伯?
这怎么可能!
我爸他,一辈子,勤勤恳恳,孜孜以求,他最恨的,就是堵伯!
“你胡说!”我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追着他,“陈屿!你别在这里,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他冷笑一声,又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件,扔在我脸上。
“你自己,看清楚!”
文件,散落一地。
上面,是我爸的“亲笔签名”,还有他进入澳门**的“照片”。
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都是他,伪造的。
他不仅要毁掉我们许家,他还要毁掉我爸一辈子的名声!
“陈屿!你不是人!”我气得浑身发抖,扑上去,想像疯子一样,跟他拼命。
这时,我还没来得及抬起他,就被他的弟弟的保镖,一脚,踹倒在地。
我的肚子,撞在了桌角上,疼得我,蜷缩成一团。
“大**!”王叔惊叫一声,冲过来,扶住我。
“你……你没事吧?”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
陈屿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看着我,笑了。
“许知意,别奋斗了。”
“现在的你,在我眼里,连只蚂蚁,都不如。”
“我高兴了,可以让你多活几天。我不高兴了……”
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随时可以让你,楚爸,去团聚。”
他的眼神,很冷,很认真。
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却又恶毒的脸,忽然觉得,很累。
我不想再跟他,争辩什么了。
没用的。
跟一个,没有人性的畜生,是讲不了道理的。
“滚。”
我从牙缝里,碰到一个字。
“好。”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不存在的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他说着,搂着周蔓的腰,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我,笑了笑。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
“这间灵堂,我只租了半天。时间,快到了。”
“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叙叙旧吧。”
说完,他带着周蔓,扬长而去。
没过多久,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时间到了。麻烦,让一下。”
我看着我爸的遗像,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了。
爸,对不起。
不女儿孝。
让你死了,都不得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