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陶宇瘫痪在床,在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一个少女闯入了他的世界。少女美艳妩媚,
会仙家医术,为他治病,服侍他到生命的尽头。当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一滴冰冰凉凉的眼泪掉落在陶宇的脸颊上,他看见了少女颈后的一缕白发。再睁眼,
他回到瘫痪的前一天,这一世他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守护他要守护的人。
1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层黏腻的薄膜,糊在陶宇的鼻腔里。他盯着天花板上泛黄的水渍,
那团污渍在视线里渐渐扭曲成车祸现场的模样。卡车的前灯像两团烧红的烙铁,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声至今还在耳膜里打颤。指节处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陶宇费力地转动眼珠,看见床边蹲坐着一个陌生女孩。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
头发用一根红绳松松系着,露出的手腕细得像是一折就断。最惹眼的是她那双眼睛,
亮得过分。瞳孔在阳光下会泛出浅棕色的光,像某种林间的小兽。“你是谁?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女孩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膝盖上。
一股暖流顺着骨骼蔓延开来,原本火烧火燎的疼痛竟减轻了大半。陶宇愣住了,
他住过最好的私立医院,请过最权威的专家,从没人能让他的腿产生这样的感觉。
“我叫阿秋。”女孩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点生涩的口音,“我能让你舒服些。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秋成了这间病房的常客。她总是在清晨天刚亮时出现,
带着晨露的气息,熟练地帮他擦身、喂饭、**僵硬的四肢。陶宇问过护工,
护工却说从没见过这么个人。他想报警,却发现自己连按下呼叫铃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呢?”某天下午,阳光透过纱窗落在阿秋认真的侧脸上,
陶宇忽然问道。他瘫痪在床,屎尿都需要人伺候,这样的他还有什么可被利用的价值吗?
既然没有,这个自称阿秋的女孩为什么要这样尽心尽力地伺候他?她图什么?
阿秋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那双浅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是……路过的。
”她低下头,继续揉捏着他的脚踝,“你的身体太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着生机。
”陶宇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他车祸后高位截瘫,并发症接踵而至,
医生早就下了病危通知。他以为自己会在孤独和痛苦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却没想到会被这样一个神秘的女孩闯入生命。阿秋的“医术”很奇特。她从不用药,
只是用手触摸他的身体,有时会对着窗外的月光低声呢喃,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陶宇的身体确实渐渐有了起色,不再整夜咳血,脸色也红润了些,
甚至能偶尔坐起来靠在床头看会儿书。“你救不了我,对吗?”一个雨夜,听着窗外的雷声,
陶宇忽然问道。阿秋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床单。“你的骨头断了,
筋脉也坏了,就像老树被雷劈断了根。”她的声音很轻,“我能让树叶再绿几天,
却留不住整棵树。”陶宇沉默了。他其实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黑暗中,
他感觉到阿秋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她的掌心异常温暖。“没关系。”他反握住她的手,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的存在。“有你陪着,挺好的。”2秋天过去的时候,
陶宇已经能靠着助行器在房间里挪几步了。阿秋说这是回光返照,他却笑得格外开心。
他开始给她讲外面的世界。讲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讲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
讲海边日落时的绚烂霞光。“等我好了,带你去看海。”他坐在轮椅上,
看着阿秋把晒好的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阿秋的动作停了,
背对着他轻轻“嗯”了一声。陶宇没看见,她转身时,眼角有晶莹的液体滑落,
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存在过。冬天来得猝不及防。第一场雪落下时,
陶宇的状况急转直下。他又开始咳血,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阿秋守在他床边,眼睛熬得通红,浅棕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她不停地用手贴着他的胸口,
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句子,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别费力气了。”陶宇气若游丝,
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时候到了。”阿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对不起,我救不了你。”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我试过了,我把能找来的草药都试过了,我求过山里的老神仙……”“傻瓜。
”陶宇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无力地垂下。
“能遇见你……我已经很幸运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阿秋的哭声渐渐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熟悉的呼啸声,像是风吹过山林的声音。他想起初见时她眼里的慌张,
想起她笨拙地学用微波炉时的样子,
想起她在月光下对着树影说话的侧脸……原来那些被病痛填满的日子里,
早就装满了这个突然闯入的女孩。“阿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如果有下辈子……”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他看着把头埋进他胸前哭泣的少女,
女孩颈后的一缕白发明晃晃地映进他的心底。陶宇的手彻底冷了下去,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阿秋抱着他渐渐变冷的身体,哭了很久很久。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整个城市都染成了白色。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待了大半年的房间,看了一眼墙上陶宇贴的海边风景画,转身推开门,
消失在茫茫风雪里。城市边缘的山林里,一只毛发杂乱的秋田犬蜷缩在树洞里,
发出呜呜的低鸣。雪落在它的背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它却仿佛感觉不到寒冷,
只是一遍遍地舔舐着肚子上不知何时留下的伤疤。3剧烈的头痛让陶宇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摊开的手背上。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随即僵住。
他的手指在动,手腕在动,甚至能感觉到双腿传来的轻微酸麻感。这里不是医院的病房。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寓的床上。
墙上的电子日历显示着一个让他心脏骤停的日期——2023年3月17日。
这是他遭遇车祸的前一天。陶宇踉跄着爬下床,双脚踩在地板上的瞬间,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真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每走一步,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他冲到镜子前,
看着镜中那个虽然有些憔悴但四肢健全的自己。他狠狠掐了一把胳膊,
清晰的痛感让他彻底清醒。他重生了。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带着消毒水的气味和阿秋温暖的掌心。
那个总是穿着白色连衣裙、梳着高马尾的、眼神像小兽一样的女孩。
那个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出现,尽心尽力照顾他,直到最后一刻的女孩。
那个他连一句完整的告别都没能说出口的女孩……“阿秋……”陶宇喃喃自语,
眼眶瞬间红了。前世的他,总以为自己是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直到失去一切才明白,
自己曾被那样真挚地守护过。阿秋说她救不了他,可她明明用自己的方式,
让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公司的同事,提醒他明天上午要去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记得早点出发。
陶宇看着手机屏幕,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前世就是因为这场会议,
他在高速上遭遇了连环车祸,从此坠入地狱。这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明天的会议我不去了,帮我请假。”他对着电话说道,语气不容置疑。挂掉电话,
陶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个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世界,此刻却因为一个女孩的存在而变得截然不同。
他不知道阿秋是谁,不知道她来自哪里,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人”。但他知道,
自己必须找到她。前世他欠她一句谢谢,欠她一个承诺,欠她一场海边的日落。这一世,
他要亲手还给她。4接下来的日子,陶宇像疯了一样寻找阿秋的踪迹。
他去了前世住过的医院,问遍了所有护工和医生,没人见过这样一个女孩。
他查了自己车祸后的所有监控录像,画面里只有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甚至按照记忆里她衣裳的样式,去周边的乡镇打听,却一无所获。阿秋就像凭空出现,
又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陶宇没有放弃。他辞掉了原本的工作,
用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就在他前世住院的医院附近。他总觉得,
阿秋或许还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或许某一天就会像当初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花店的生意不算红火,但足够让他安稳度日。每天整理花材的时候,
他总会想起阿秋给他擦身时轻柔的动作。看到窗外流浪的猫狗,总是会习惯性地投喂它们。
看着小动物们那一双双黑亮的眼睛,他总会想起阿秋那双像小兽一样警惕又温柔的眼神。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深秋。街道两旁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陶宇裹紧了外套,准备关门打烊,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街角的一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浅棕色风衣的女孩,扎着简单的马尾,正蹲在路边喂一只橘猫。
阳光落在她微垂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双看向猫咪的眼睛里,
闪烁着他刻骨铭心的浅棕色光芒。微风吹过她的发丝,颈后那一抹白将陶宇钉在原地。是她。
陶宇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出去,穿过马路,
一步步靠近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女孩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
陶宇看到她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定格为浓浓的恐慌。
她猛地站起身,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了两步,手里的猫粮撒了一地。
“阿秋……”陶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女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他,
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下一秒,她突然转身,拔腿就跑。“阿秋!你等等!
”陶宇立刻追了上去。女孩跑得很快,像一阵风一样穿梭在人群里。
她对这一带的地形似乎格外熟悉,专挑狭窄的小巷钻。陶宇紧随其后,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他不敢想象如果这次再失去她,自己会变成什么样。转过一个拐角,
女孩的身影突然消失了。陶宇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环顾四周。这是一条死胡同,
尽头是一堵斑驳的围墙。她不见了。陶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看着地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根红绳,那是阿秋前世总是用来束发的红绳。他缓缓蹲下身,
捡起那根红绳,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她认出他了。可她为什么要跑?5从那天起,
陶宇开始了漫长的“追妻”之路。他知道阿秋就在附近,她只是在躲着他。
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鲁莽地追赶,而是换了种方式。
他每天都会在遇见她的街角放上一碗温热的猫粮,会在花店门口留一盏灯,
会在朋友圈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不知道阿秋能不能看到,但他愿意等。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天,陶宇关了花店准备回家。
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屋檐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阿秋抱着肩膀,头发被雨水打湿,
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狼狈。她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站在这里。
陶宇的心猛地一跳,他放慢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下雨了,没带伞吗?
”阿秋低着头,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家就在附近,不介意的话,
上去喝杯热茶吧?”陶宇试探着问道。沉默了很久,阿秋才轻轻点了点头。陶宇的公寓不大,
但收拾得很干净。他给阿秋找了干净的毛巾和换洗衣物,又煮了一壶姜茶。
看着她捧着杯子小口喝水的样子,陶宇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前世的病房。
只是这一次,换了个身份,换了种场景。“为什么要跑?”陶宇坐在她对面,轻声问道。
阿秋的动作顿了顿,杯子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我不想再看着你死一次。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陶宇心上。陶宇愣住了。
“上次……你明明那么努力地想活下去,却还是走了。”阿秋抬起头,
浅棕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守着你,看着你的呼吸一点点变弱,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原来她一直都记得。原来她避开他,不是因为不认识,
而是因为太害怕。陶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又酸又软。他伸出手,
想要像前世那样摸摸她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怕吓到她。“阿秋,我不会再死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避开了那场车祸,我现在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阿秋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可你是人,人都会死的。就像树叶会落,花儿会谢,
谁也留不住。”“那我们就珍惜活着的每一天,不好吗?”陶宇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阿秋,
前世是你陪我走过最后一段路,这一世,让我陪着你,好不好?”阿秋看着他,
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她知道自己不该再靠近他,人妖殊途,他们的结局早就注定。
可看着陶宇那双写满真诚和期待的眼睛,她心里那道坚固的防线,却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雷。阿秋像是受到了惊吓,
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陶宇这才发现,她似乎很怕打雷,
就像前世那个雨夜一样。他下意识地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还在微微颤抖。
“别怕,有我在。”他轻声说。阿秋抬起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一次,相信这个让她牵挂了两世的人。6阿秋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住在陶宇隔壁的空房间里。她话不多,但很勤快,每天都会帮陶宇打理花店,
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陶宇教她用智能手机,带她去逛超市,
给她讲那些她从未接触过的新鲜事物。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相处着,
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关于前世的沉重话题,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彼此的熟悉和依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