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许之珩,你什么意思?”
习薇薇一把扯下头纱砸在许之珩身上。
“你刚才明明说继续婚礼,为什么最后还是反悔?”
“不说习家和许家,我自己就是公众人物,你知道有多少人看我的笑话吗?”
许之珩颓丧地抽烟,一言不发。
正当习薇薇要再次发火,他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改天我会去你家正式道歉。”
习薇薇拔高音量:“正式道歉?你是要取消婚约吗?”
打量完许之珩的表情,她难以置信地尖叫,再不复超模名媛的风度。
“你疯了?就为了那么个**!”
“我都同意你把她养在外边,你们还有什么不满?非要搅黄我的婚礼!”
许之珩依然沉默。
习薇薇把高跟鞋脱下来砸在他身上:“我真是看错你了!私生子就是私生子,转正了也上不得台面!”
“你这么感情用事,我看许家迟早要完蛋!”
她狠狠甩了许之珩一耳光,转身就走。
“我倒要看看,你跟那个**会有什么好下场。”
人离开,许之珩呆坐片刻,给助理打去电话:“给我订最近一班去坦桑尼亚的飞机。”
助理沉默片刻,才汇报:“老板,刚才我已经问了航空公司,苏**没有登上那班飞机。”
许之珩眉头紧蹙:“什么叫没登飞机?你没看着她进去?”
助理解释:“我亲自送她进的候机大厅……对不起,是我工作失误。”
许之珩又给我打去电话,可打了四五通都没人接。
他找人查了手机定位,才发现依然在机场。
一路飙车到机场,工作人员已经找到手机。
许之珩拿起来一看,瞳孔骤缩。
屏幕已经粉碎,上边还有斑斑血痕。
他指节用力到泛白:“人呢?”
“我们只找到了手机。”
工作人员带他去查看监控,发现我进入洗手间后再没出去。
他又让人用我的身份信息查询是否乘坐其他航班。
“她还买了去惠灵顿的这趟航班,但也没登机。”
许之珩勃然大怒,一脚踹倒垃圾桶。
“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你们机场安保干什么吃的?”
6
醒来时,入目一片雪白。
我的全身好似被车轮碾过一样疼。
“苏**,你醒了?”
一个我没见过的中年女人走近为我支起床板。
“我是许老先生在惠灵顿的执行秘书,我姓谢。”
我一愣,原来我已经到了新西兰。
不知道许老爷子怎么办到的。
谢秘书叫来医生为我检查身体。
等确认一切完好,她站在窗边给许老爷子打出一通电话。
简单交谈几句,她拿着手机走过来:“许老先生想跟说几句。”
许老爷子声如洪钟:“小丫头片子,我倒是小瞧你了,你送出那么个大礼,不怕我找你麻烦?”
我轻笑:“我被你们这么欺负,出点气不应该吗?”
老头冷哼:“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再出现在之珩面前。”
“拿钱办事,我比您的孙子更重承诺。”
老头被我噎住:“牙尖嘴利。”
他并没有为难我。
或许在他眼中,只要除掉我这个阻碍,让许之珩按照继承人的路线走到终点,其他的过程都不重要。
可他想多了,我现在在许之珩那里,没有那么重要了。
谢秘书为我聘请了一位中国护工,之后就每天来看我半小时。
我浑身是伤,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十一年前,债主把我安排到会所挣钱还债。
那天我原本要出台被送去酒店陪一个老头。
可许之珩来了。
他把他母亲留下的手镯和房子都卖了。
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从被他抱回家那天起,我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要竭尽所能回报他。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为难,我甚至努力让自己爱上了他。
被许老爷子接回许家前,就有人出来对付许之珩。
我为他挡过刀。
他被绑架时,我走了十公里求助,赤/裸的脚被磨得血肉模糊。
从那以后,许之珩几乎把我看成了眼珠子。
除了锦衣玉食,还有愈加浓烈的宠爱。
可这些都成了我心里的枷锁。
我有时常在想,我是不是根本没爱上过他,只是自我洗脑。
我原以为一辈子都要这么过。
没想到许之珩反而成了先放弃的那一个。
发现习薇薇的存在后,我虽然难过,心底却蠢蠢欲动。
有个声音不断在蛊惑我:“你已经付出十一年青春,已经够了。”
“是许之珩先对不起这段感情的,你想离开也正常。”
或许人性本就是这样自私,所以才显得专一的人更加可贵。
稍微能活动后,我委托一位国内的律师,让他代为处理那个伤我的人。
警察那边很快给我来了电话,得知我暂时没法回国,只能在线上简单做了笔录。
等我再次听到许之珩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
我听到谢秘书躲在消防通道打电话。
“……小许总给丈夫也打了电话,他那么敏锐的人,肯定是察觉不对了……好,我马上去办。”
许之珩找到这里来了?
等谢秘书回来,我直接叫住她:“这些天谢谢你照顾我,之后我可以靠自己了。”
她沉思片刻:“好。”
在她的建议下,我定好了住处。
出院后,我直接带着护工住了进去。
这个公寓位于市中心,交通购物都十分便利。
我按之前的计划,开始复习准备申请学校读博。
在我的申请通过那天,国内的律师给我带来新消息。
“需要您回来现场确认犯人身份。”
7
重新回到京市,我直接前往警察局。
警察带我过去认人。
看到他那个男人的瞬间,我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满身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是他。”
犯人是习薇薇的大粉,也是她后援会的成员。
但他说是自己看不过去想为习薇薇出气,坚持这件事和习薇薇没关系。
警察也不相信,这样一个无业游民会精准找到我行凶,事后还能轻松逃离。
“回去等消息吧,我们会努力调查的。”
酒店就在附近,我刚走进大厅,就被人叫住。
许之珩似乎不敢相信是我,慢慢走过来,声音沙哑。
“棠棠,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他红了眼圈,张开手臂想抱我。
我一个闪身躲开:“许之珩,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早在你跟习薇薇订婚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该终止了。”
他摇头:“不,我已经跟她取消婚约了。”
又充满希冀地看向我。
“棠棠,你回来吧,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找你。”
说着,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很想你。”
我轻笑一声。
他的脸上露出惊喜:“棠棠,我——”
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
“许之珩,你在做梦吗?”
“你想我,我就要跟你回去?”
“你想让我当你的情妇,我就要忍耐你瞒着我跟别人结婚,还得生个孩子送给你们?”
我眼眶发热,强忍住眼泪:“十一年前的许之珩不会这么对我的。”
“可那个许之珩已经死了。”
他怔愣在原地。
我不再理他,转身离开。
第二天,我约了交好的同事出来小聚。
结束时,我在餐厅门口等车。
一辆SUV在我面前停下,车窗下落。
“苏棠?真是你啊?”
我愣了半天:“……班长?”
“去哪里,我送你。”
后边已经响起催促的喇叭声,我也没矫情,开门上车。
开车的正是我高中时的班长万铭洲。
也是我的初恋。
高中时,我父亲染上了读博,不光不给我生活费,还抢我打工**的工资。
因为打工和家里的烂糟事,我的成绩一落千丈。
班主任组织了一对一帮扶,万铭洲跟我分到了一起。
他是学霸,又非常有耐心,我的成绩很快就提升上来。
一颗少女心也在相处中萌动。
本打算高考结束就跟他表白。
可后来出了那些事,我重新复读时,他早就出国上大学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再遇到你,我们真是有缘分啊。”
万铭洲还是跟十几岁时一样温柔。
我好像又回到了天真无邪的那段时光。
可再也没有那时的悸动。
“我大学毕业之后也一直在惠灵顿,这次回去我们可以经常出来聚一聚。”
我也忍不住惊讶:“真巧,我还以为要在那里孤单一个人了。”
万铭洲像高中时那样拍拍我的头。
“放心吧,有我这半个土著,你不用担心了。”
“你那个学校我也有认识的同学在,我把他联系方式推荐给你,关于学校的问题可以问他。”
我连连感谢。
万铭洲却突然笑了:“你还是跟上学时一样,这么有礼貌。”
他把我送到酒店就离开了。
我刚转身,就迎上许之珩阴沉的脸。
8
“你非要离开我是为了他?”
他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多年你还惦记他。”
我只觉得无聊,绕过他走进酒店。
他大步跟上来:“你现在还喜欢他?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一直在骗我?”
“苏棠,你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还跟我睡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
我忍无可忍,转身甩了他一个耳光。
“啪!”
我冷冷道:“许之珩,别用你自己的龌龊心思来评判我,我不像你,能同时脚踏两只船。”
他没生气,反而笑了。
见我冷着脸,又过来拉我的手:“棠棠,我刚才就是看到他送你吃醋了。”
我嫌恶地躲开。
他露出受伤的神情,小声道:“对不起,是我一时走了歪路,但我并不喜欢习薇薇,我只是把她当成联姻对象。”
“从你给我那个汉堡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许之珩和他妈妈刚搬到我们那栋楼时,我妈还活着,爸爸也没染上读博。
许之珩地妈妈经常喝得醉醺醺,对他又打又骂。
我在楼上听到过她说:“你跟你那个死爹一样,除了一张脸什么也不是!”
她大概很恨他,连饭都不给他做,也不给他钱。
那时我常常看到他独自坐在楼下。
明明个子那么高,却因为吃不饱饭瘦得比我看起来都柔弱。
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自己放学偷偷买的汉堡送给他。
可十几岁的少年自尊心很强,一巴掌把汉堡拍落在地,冷冷地让我滚。
我被气得哇哇大叫,哭着跑回家。
可上楼后才发现,他又把汉堡捡了起来,狼吞虎咽地几口吞下。
我扒着窗户大喊:“虚伪!”
可那次之后,每次我放学走过人少的小巷时,他都会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慢慢并排走,也开始说话。
我会把我偷买的零食分给他吃。
那时我想,这个邻居家的哥哥真可怜。
怎么也想不到后来我们会纠缠这么多年。
我深呼一口气:“许之珩,这么多年,你已经变了,但你自己不知道。”
“可我太熟悉你,你的一切变化我都感受得到。”
“我喜欢的是那个心里真的只有我的许之珩,不是现在的许总。”
他抓住我的手,力气很大。
“有什么不一样?我就是那个许之珩,我的心里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个!”
他几乎崩溃地低吼:“我只是一时做错了事,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我用力去掰他的手指,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怒火腾地涌上头顶,我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放手!”
他还是死死抓着。
我厉声道:“许之珩,你这些年已经被那个所谓的上流圈子同化了。”
“或许你认为联姻有个妻子,外边再养几个喜欢的女人是正常的。”
“但在我这里,你跟别的女人亲密就是不行,就算只是逢场作戏也不行。”
“我嫌脏。”
我忍着疼拼命挣扎,手腕红了一片。
许之珩才被烫到似的猛然松开。
我冷笑一声:“许之珩,现在的你让我恶心,被你碰到的皮肤我都想割掉。”
“大家都是成年人,与其闹得难堪,不如从此别再见面。”
9
本以为,这次回来不会有什么进展。
没想到警察局那边第三天就给我电话。
“有人匿名发来一个邮件,附带着犯罪嫌疑人和疑似主谋的交易照片。”
除了许之珩,我不做他想。
可我并不觉得感激。
我平白无故被捅伤命悬一线,本就是因他而起,这是他该做的。
从警察局回来,对面的房间突然打开门。
许之珩小心翼翼地说:“棠棠,我才知道习薇薇找人伤了你,对不起,我——”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说对不起有用?我受到的伤害能消失吗?”
“许之珩,是你一再纵容习薇薇,她才变本加厉对我下死手。”
许之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没多久,酒店送来了一份参鸡汤。
“我没点,你们送错了吧?”
服务生笑着说:“苏棠女士,是您丈夫给您点的。”
我嗤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能喝,这个汤送给你们了。”
对面房间的门被打开。
许之珩拿起汤,示意服务生离开,这才面露哀求地看着我。
“棠棠,你喝一点好吗?这是我亲手做的,你不是最喜欢喝吗?”
复读高三那年,我压力太大,经常胃痛。
许之珩不知从哪听说喝鸡汤能缓解,就专门在网上学来做。
可他从前做饭都只是为了果腹,从来不计较口味,那一次用四五只鸡练手才满意。
从那以后,只要我不舒服,他就会给我炖参鸡汤喝。
即便后来成了许总,他也依然延续了这个习惯。
“我现在不喜欢喝了,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我看着许之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也不想再喜欢跟你有关的一切了。”
他的表情彻底皲裂,眼里是浓烈的悔恨。
“棠棠,我……”
他的声音哽住,手指颤抖起来。
那碗汤滑落在地,汤汤水水溅了他一身。
见我要回房间,他猛地拉住我,孤注一掷般咬牙道:“棠棠,你告诉我,要我做什么,你才会原谅我?”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我不会原谅你,我只想忘了你。”
说完就回了房间。
习家动用了关系,习薇薇被保释。
但网上有人曝光了这件事。
【苏棠当时都要出国了,结果习薇薇找人把她捅伤,人差点都死了。】
博翰的官方账号还点了赞。
原本被压下去的消息,因为这个点赞再次登上热门。
有网友扒出习薇薇和许之珩取消婚约的原因。
【那个苏棠是正常流程当上老师的,学校论坛当时就澄清了。】
【举报她的学生是习薇薇的粉丝,她说顶替岗位的事是习薇薇的经纪人告诉她的。】
【我大学住在苏棠寝室对面,许之珩那时候就是她男朋友,她根本不是什么小三。】
【解除婚约是许之珩提出来的,之前习薇薇工作室的声明纯是为了挽回面子。】
【震惊,习薇薇竟然这么恶毒吗?我一直以为她是清纯玉女,家里又有钱,果然豪门不是谁都能混的。】
【有钱什么啊,透露个小道消息,习家最近被税某局查了,好像问题还不小呢。】
许老爷子很快给我打来电话。
“那小子为了你现在跟习家对着干,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法。”
10
我淡淡道:“哦,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头勃然大怒:“你要毁了他吗?”
我笑了起来:“他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愿意做什么我可管不了。”
“我还希望你能管好他,别再让他来我面前晃。”
许老爷子阴冷道:“小丫头,你非要这么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我十分冷静:“你可以试试,你的好孙子几年前能为我豁出命,现在他正情绪上头,你觉得你对我下手,他会做什么?”
说完,我就挂断电话。
许之珩现在疯狂报复习薇薇和习家,不过是为了出气罢了。
他知道我不会回心转意,又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原因,就只能针对习家了。
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只要习薇薇受到惩罚,我就满意。
习家的几个公司很快被查封。
几个大长辈因为贿/赂和涉黑,纷纷被逮捕。
而失去家族庇护的习薇薇本想跑路,却没想到被许之珩逮了个正着。
收到许之珩发来的视频时,我正在给我妈扫墓。
视频里习薇薇被人绑在椅子上,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对她拳打脚踢。
她刚开始还破口大骂:“许之珩!你和苏棠一样是**!”
“你以为你报复我,她就会原谅你吗?哈哈哈哈哈你做梦吧!”
“你不知道吧,你每次跟我上/床,我都会给她发照片和视频。”
话音刚落,许之珩冲上去狠狠给了她一拳。
习薇薇尖叫一声连人带椅子砸在地上。
之后就只剩痛苦的呻/吟和求饶。
等她没力气再出声。
两个男人亮出刀子,慢慢**她的皮肉。
钝刀子磨人最痛苦。
习薇薇痛得浑身抽搐,表情都扭曲起来。
看到这里,我关掉了视频。
许之珩:【棠棠,我把你受到的一切都让她尝了一遍。】
【对不起,是我太自大,以为只要我爱你,就算联姻你也不会离开我。】
【我不想让我们的孩子也跟我一样成为私生子,才说出那种话,对不起。】
我没回复。
查出怀孕时,我其实想跟许之珩说的。
许之珩自己就是私生子,一直痛恨他父亲没给母亲名分。
我忍不住想,他会不会为了孩子跟习薇薇取消婚约?
可那天我等到半夜,他才回来。
满身都是香水味。
他说去见客户染上的。
可我闻过这个味道,那是习薇薇最喜欢的一款香水。
等他脱下衣服去洗澡,我看到他背上几道新鲜的抓痕。
怀孕的喜悦戛然而止。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甚至想过把孩子过继给习薇薇,却没想过要娶我。
多可笑。
那天,习薇薇被警察救了出去。
许之珩找的人是行家,捅了习薇薇那么多刀,却只是个轻微伤。
最后许之珩被判两年有期徒刑,习薇薇被判十年有期徒刑。
离开京市那天,我坐在飞机里看向窗外。
晴空万里。
这一趟航程一定十分顺利。
“苏棠,真巧,又遇到了。”
我回过头。
万铭洲正看着我笑。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离开许之珩,我即将开启新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