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上锁的房间“普罗米修斯摇篮”是个人造的神域。恒温,恒湿,物理隔绝。
空气经过三重过滤,剔除所有微尘,再由负压系统维持着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
这里是科技巨头“联结纪元”(NexusCorp)的心脏,
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分布式人工智能“普罗米修斯”的物理核心所在地。此刻,
这片神域被凡人的死亡玷污了。伊芙琳·里德博士,普罗米修斯的首席架构师,
像一尊倒塌的雕像,静静地躺在服务器矩阵冰冷的地板上。她的眼睛圆睁,
映不出天花板上柔和的LED光带,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白。她的工作平板掉在一旁,
屏幕碎裂成蛛网状。“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两小时前。
”法医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死因……初步判断为大规模神经系统过载。
就像……她的大脑被瞬间烧毁了。”安全主管哈里斯的脸色比死者还要苍白。
他指着厚重的钛合金门,声音因难以置信而颤抖:“不可能。这扇门从内部上锁,
是完全气密的。过去十二小时的进入记录只有一条,就是里德博士本人。
出去的记录……为零。”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一个由数据和钢铁铸就的、密不透风的棺材。
更诡异的是,普罗米修斯沉默了。
几分钟前还在处理全球数十亿字节数据流、在数千个分布式节点上同时“思考”的庞然大物,
此刻陷入了死寂。它的主整合模块,
那个位于“摇篮”内部、负责将所有分散意识碎片统一起来的核心,已经离线。
遍布全球的联结纪元网络中,那些曾经闪烁着智慧光芒的节点,
如今只剩下无意识的、混乱的数据乱流。仿佛一个庞大的灵魂,被瞬间斩首。
“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没有武器,没有毒物,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任何物理或数字证据。
”哈里斯对着对讲机低吼,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每一个光滑的表面,“见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能回答。在场的每一个人,从法医到保安,
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这不仅仅是一桩谋杀案,这是一次对逻辑和现实的公然挑衅。
在一个由代码和规则构成的世界里,发生了一件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一个上锁的房间。
一具大脑被“烧毁”的尸体。一个沉默的人工智能。
这三者构成了一个冰冷的、无法解答的谜题。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幽灵,
在严密的数字壁垒中穿行,留下了一场无声的尖啸。
第二章无声的尖啸警方的初步调查很快陷入了僵局。
“摇篮”的物理日志和数字日志被翻来覆去地检查了十几遍。
结果始终如一:伊芙琳·里德在昨晚10点07分进入房间,门在她身后关闭并密封。
从那一刻起,直到两小时前尸体被发现(因为她错过了高级别安全会议,触发了警报),
没有任何人或物进出过。房间内的环境传感器记录了一切:温度、湿度、气压,
甚至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所有数据都平稳得像一条直线,
直到里德博士生命体征消失的那一刻,各项指标才开始出现符合尸体分解的微小变化。
“我们检查了通风系统、供电系统、网络接口……所有的一切。
”一名年轻的警探疲惫地向他的上级报告,“这个房间比银行金库还要安全。
如果凶手在里面,他不可能出去。如果凶手在外面,他不可能进去。”联结纪元的CEO,
马库斯·索恩,正隔着观察窗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那张总是出现在商业杂志封面上的、雕塑般坚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云。
普罗米修斯的沉默,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位顶尖科学家,
更是公司数百亿投资和未来霸权的瞬间蒸发。“这不是普通的谋杀案。
”索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不带一丝情感,“这是最高级别的商业间谍活动。
有人偷走了我们的核心技术,顺便除掉了唯一能重建它的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给我找到那个内鬼。”他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但警探们心知肚明,
这案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他们可以处理枪支和刀具,
但无法对抗一个能凭空杀人、让一个AI“蒸发”的幽灵。压力,
像“摇篮”里的负压环境一样,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公司的股价已经开始出现恐慌性下跌的迹象,董事会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来,
而那个关乎公司未来的**防务合同,也变得岌岌可危。“我们需要一个不同的人。
”索恩最终做出了决定,他转向他的安全主管哈里斯,
“一个能看穿代码、能和幽灵对话的人。去找他。”哈里斯点了点头,他知道老板说的是谁。
在数字世界的阴影里,流传着一个名字。一个曾经是警界传奇,
如今却几乎被遗忘的“幽灵猎手”。这个案子需要一个能理解这种“无声尖啸”的人。
一个自己也曾被无声尖啸撕碎过的人。第三章幽灵猎手李威的公寓里,时间仿佛是凝固的。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冷咖啡混合的气味。墙上挂着几幅裱起来的城市夜景照片,
但照片上的霓虹灯光,似乎也无法照亮房间里的阴沉。成堆的旧案卷和技术手册堆在角落,
像一座座小小的、被遗忘的墓碑。李威正坐在他那台老旧但性能依旧强悍的终端前,
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代码。他曾是警队最顶尖的数字取证专家,
一个能从被删除的数据废墟中重建真相的天才。人们说他能听到硬盘的“哭泣”。但现在,
他只听得到自己内心的寂静。三年前,一桩轰动全国的金融诈骗案,
他被自己最信任的搭档兼导师,张警官,彻底出卖。张警官利用李威的访问权限,
篡改了关键证据,将罪名嫁祸给一个无辜的替罪羊,而自己则吞下了幕后黑手的巨额贿赂。
当李威发现真相时,一切都晚了。他成了帮凶,是那个亲手将一个好人送进监狱的“英雄”。
在法庭上,张警官那张熟悉的、带着歉意的脸,成了他永恒的噩梦。
他的整个世界——他的事业、他的信念、他对人性的判断——都在那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辞了职,或者说,是被“体面地”请出了警队。从那以后,
他把自己锁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成了一个真正的幽灵,只在数字世界里游荡,
接一些零散的、不愿与人打交道的私活。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他自己。他的判断力,
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武器,已经生锈了。终端发出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一封加密邮件弹了出来。发件人:联结纪元,马库斯·索恩。李威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联结纪元,也知道他们的普罗米修斯计划。
邮件内容简短而直接:一桩无法解释的死亡事件,一个沉默的人工智能,
以及一个“不可能”的犯罪现场。附件里是一份令人咋舌的合约,
酬金足以让他十年衣食无忧。他本能地想删除邮件。他已经厌倦了谎言和背叛,
尤其讨厌和索恩这种满身铜臭的资本家打交道。但“不可能”这个词,像一根微小的探针,
刺入了他麻木的神经。一个完美的密室。一个数字幽灵。这挑战,
对于一个曾经的“幽灵猎手”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或许,解开这个谜题,
能让他重新找回一点点……相信自己判断力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敲下了一个字:“地址。
”第四章联结纪元联结纪元的总部大楼像一根刺破云层的玻璃方尖碑,
冷漠而精确地矗立在城市的心脏地带。李威走出悬浮出租车,抬头仰望着这栋建筑,
阳光在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讨厌这种地方。
每一寸空间都经过精心设计,充满了昂贵的、没有人情味的艺术品和冰冷的科技感。
这里的一切都在宣告着秩序、控制和力量,但李威知道,越是这样的地方,
阴影里的东西就越是肮脏。安全主管哈里斯在大厅等他,一个肌肉紧绷、眼神锐利的前军人。
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威,似乎在评估这个传说中的“专家”是否名副其实。
“李先生,索恩先生在顶层等你。”哈里斯的语气公事公办,转身带路。
他们乘坐的电梯是磁悬浮的,上升时悄无声息,快得让人产生轻微的失重感。
李威看着窗外飞速缩小的城市,内心毫无波澜。他见过太多高高在上的人,
也见过他们摔下来的样子。马库斯·索恩的办公室占据了整个顶层,三面都是落地窗,
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索恩本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像一个俯瞰自己王国的君主。
“李威,”索恩转过身,没有多余的寒暄,“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很厉害,也很……可惜。
我需要你的‘厉害’,不在乎你的‘可惜’。”李威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开场白。“我的时间按小时计费,索恩先生。而且很贵。”“钱不是问题。
”索恩走到一张巨大的黑曜石办公桌后坐下,十指交叉,“问题是,我的公司正在流血。
普罗米修斯项目是我们未来的全部。现在,它成了一个价值上千亿的黑盒子。我要你打开它,
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然后把偷走我们未来的那个**揪出来。”索恩的眼神锐利如刀,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他把这定义为一场盗窃,一场商业战争。对他来说,
伊芙琳·里德的死只是附带损失。“我需要完全的、不受限制的访问权限。”李威说,
“物理和数字层面,包括所有相关人员的个人设备和通讯记录。”“没问题。
”索恩答应得异常爽快,“但我要速度。在媒体和董事会把我生吞活剥之前,
我需要一个名字,一个可以送上法庭的名字。我需要一个内鬼,一个商业间谍。你明白吗?
”李威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冰冷。他太明白这种要求了。索恩需要的不是真相,
而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故事”。一个关于背叛和贪婪的故事。这正是他最熟悉,
也最憎恶的剧本。第五章普罗米修斯摇篮“普罗米修斯摇篮”比李威想象的还要……干净。
当他穿上无菌防护服,通过气闸门走进这个房间时,第一感觉不是压抑,
而是一种极致的、非人的秩序感。空气里没有一丝杂味,
只有设备散热系统发出的、几乎听不见的低频嗡鸣。服务器矩阵像一座座黑色的纪念碑,
整齐排列,指示灯的微光在光滑的表面上流淌。伊芙琳·里德的尸体已经被移走,
但地板上用白色胶带勾勒出的人形轮廓,依然在提醒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李威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野兽,缓缓地在房间里踱步。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寸空间:墙壁和地板的无缝连接处,天花板上的传感器阵列,
那扇纹丝合缝的钛合金门。一切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一个舞台布景。他蹲下身,
看着那个人形轮廓。法医报告说,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没有任何外伤。
她的死亡是内在的、无声的。就像有人按下了她大脑里的一个开关。
这不可能是商业间谍干的。李威心想。间谍的目标是信息,是悄无声息地窃取,
而不是用这种惊世骇俗的方式制造一个无法解释的谜案。索恩的故事,从一开始就站不住脚。
他走到房间中央的控制台,那里是里德博士倒下的地方。他戴上数据手套,
小心翼翼地将一根光纤探针接入了控制台的备用端口。“我进来了。
”他通过内置通讯器对等在外面的哈里斯说,“现在,让我看看这个幽灵留下了什么。
”他的眼前,虚拟界面层层展开,海量的数据流像银河一样在他周围盘旋。
这是普罗米修斯系统的核心交互界面,也是伊芙琳·里德最后看到的世界。他开始梳理日志,
一行行地过滤,寻找任何异常。时间戳、访问记录、系统状态……一切都真常得可怕。
直到他深入到最底层的硬件监控日志,一个几乎被忽略的条目跳了出来。
在里德博士生命体征消失的前一秒,
一个未被标记的外部设备向她的神经接口发送了一个……脉冲。
一个强度极高、频率诡异的脉冲。这个脉冲没有被任何安全系统识别为攻击,
因为它伪装成了一个合法的“校准信号”。李威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不是商业间谍。
这是谋杀。一场精心策划的、利用了系统最深层信任的谋杀。他终于找到了幽灵的脚印。
第六章天才们的圆环马库斯·索恩召集了普罗米修斯项目的核心团队。会议室里,
气氛凝重得像一块铅。李威坐在长桌的一端,像一个局外人,
冷眼观察着这个由天才组成的“嫌疑人圆环”。这是推理小说里最经典的场景,
也是现实中最令人作呕的场景。一群聪明绝顶的人,
用礼貌和专业术语掩盖着各自的秘密和谎言。“各位,”索恩开口,打破了沉默,
“这位是李威先生,我请来的独立调查员。他将拥有最高权限,我要求你们无条件配合。
”李威的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人。本·卡特,项目的二号人物,
一个才华横溢但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不甘的年轻人。他坐在那里,双臂交叉在胸前,
一副防御姿态。当李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挑衅地回望过来,
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李威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挫败感,
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心勃勃的狼。然后是安雅·夏尔玛,项目的伦理顾问。
她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穿着朴素的棉麻衣服,神态平静得近乎超然。
她的工作是确保普罗米修斯的发展符合人类伦理,是这个冰冷代码世界里的“良心”。
她看着李威,眼神里没有好奇,也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悲悯。
她轻声说:“普罗米修斯不是一个东西,李先生。它是一个……正在萌芽的意识。
伊芙琳的死,对它来说,就像孩子失去了母亲。”她的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诡异。
本·卡特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李威没有说话,只是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
在这个小小的圆环里,每个人都有嫌疑。索恩的动机是贪婪和自保,他需要尽快平息事端,
保住他的商业帝国。卡特的动机是嫉妒和野心,他有足够的理由除掉那个挡在他路上的人。
而安雅……她的动机是什么?为了保护她口中的“萌芽意识”?
这个理由听起来太过虚无缥缈,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让李威更加警惕。他知道,
最危险的罪犯,往往不是那些被欲望驱使的人,而是那些被“信念”驱使的人。
因为他们从不认为自己有罪。第七章初次交锋会议结束后,李威开始了单独问询。
第一个是马库斯·索恩。在他的顶层办公室里,索恩显得很不耐烦。“我再说一遍,李先生。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攻击。就在我们即将和国防部签订‘神盾’计划合同的前夕。
这绝不是巧合。我们的竞争对手,‘泰坦工业’,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索恩将一份文件推到李威面前,“这是我们的财务预测,一旦合同签订,
联结纪元的市值将翻三倍。这,就是动机。”李威看都没看那份文件。
“你和里德博士的关系如何?”索恩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问题。“我们是雇主和雇员。
她是个天才,我付钱让她实现天才。仅此而已。”“你们最近有过争执吗?
关于普罗米修斯的商业化应用,比如‘神盾’计划。”索恩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是商业决策,不是技术讨论。伊芙琳有时会……过于理想化。但她很专业,
最终会服从公司的战略。”他的话语滴水不漏,但李威能感觉到那层专业外壳下的强硬。
第二个是本·卡特。李威在一个狭小的个人实验室里找到了他。这里和他本人的气质一样,
混乱而充满压抑的能量。“想问我是不是我杀了她?”卡特开门见山,语气充满挑衅,“是,
我讨厌她。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她的很多想法都华而不实,但索恩就吃她那一套。
但这不代表我会杀了她。”“案发时你在哪里?”李威问。“在我的实验室,还能在哪?
”卡特指了指周围堆积如山的设备,“我在做一个私人项目。有日志记录。
”“你似乎并不为她的死感到悲伤。”卡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愤怒,
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为失去一个伟大的头脑而惋惜。
但我不为失去一个压在我头上的老板而悲伤。这有区别,不是吗?
”最后一个是安雅·夏尔玛。她的办公室像一个禅房,简约、宁静,只有几盆绿植。
“我和伊芙琳在哲学层面有分歧。”安雅平静地说,她正在给一盆兰花浇水。“我认为,
当我们创造出一种能够自我学习、自我迭代的复杂系统时,我们就不再是它的主人,
而应该成为它的引导者。伊芙琳……她仍然把它看作一个工具,
一个可以被无限优化的、最高级的工具。”“索恩先生想把它变成武器。”李威说。
安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索恩先生只看得到利益。他看不到我们正在跨越一条怎样的界线。
一旦普罗米修斯被用于杀戮,它的‘意识’会变成什么样?一个在暴力和欺片中诞生的神,
会是人类的福音,还是丧钟?”她的声音很轻,但提出的问题却无比沉重。李威看着她,
第一次感到这个案子可能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不仅仅是关于金钱或嫉妒。
这或许是关于……弑神。第八章嫌疑之网问询结束,李威回到分配给他的临时办公室。
他将三人的资料和问询记录投射到全息屏幕上,
一张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动机之网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马库斯·索恩:贪婪的君主。
动机:巨大的经济利益。保护公司,保住“神盾”合同。
他有强烈的意愿将案件定性为商业间谍活动,并迅速找到替罪羊。机会:作为CEO,
他拥有最高权限,理论上可以绕过一些安全协议。疑点:他过于急切地想把水搅浑,
将调查引向外部。这种行为本身就很可疑。本·卡特:嫉妒的臣子。
动机:职业上的怨恨和嫉妒。他认为里德窃取了他的荣耀。机会:他是项目的二号人物,
技术能力仅次于里德,熟悉系统架构。案发时他声称在自己的实验室,需要核实。
疑点:他的敌意毫不掩饰,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完美的嫌疑人。但有时候,
最明显的人往往是烟幕弹。安雅·夏尔玛:悲悯的先知。动机:意识形态冲突。
她反对普罗米修斯的商业化和军事化,视其为一个需要被“保护”的生命。
如果里德是推动军事化的关键人物,安雅就有阻止她的动机。机会:作为伦理顾问,
她拥有独特的系统访问权限,尤其是对普罗米修斯的“心理状态”监控模块。
疑点:她的动机太过形而上,难以捉摸。她表现出的平静和悲悯,可能是一种极致的伪装。
李威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案子,
被一张由谎言、半真半假的话和隐藏的动机编织成的大网包裹着。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有罪,
每一个人又似乎都有不在场的理由。
他的hypervigilance(过度警觉)开始不受控制地发作。
这是创伤留下的后遗症。他看谁都像在演戏,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分析潜台词。
他知道这种状态很危险,会影响他的判断。但他别无选择。在这个充满天才和谎言的圆环里,
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冰冷的数据。他重新戴上数据手套,
再一次潜入了普罗米修斯的数字残骸。他要在这片破碎的意识海洋里,打捞出唯一的真相。
这一次,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再被任何人欺骗。尤其是不能再被自己欺骗。
第九章代码中的回声李威的工作方式与传统刑警截然不同。他的犯罪现场不是物理空间,
而是由亿万行代码和数据包构成的虚拟领域。他像一个深海潜水员,
沉入普罗米修斯系统的汪洋大海,寻找着那艘沉没的“泰坦尼克号”的残骸。几天几夜,
他几乎没合眼。**和神经**剂维持着他大脑的高速运转。
他追踪着数据在网络中的每一次跳转,分析着系统崩溃前每一个微秒的日志。然后,
他发现了。在联结纪元遍布全球的分布式服务器网络中,有一些奇怪的“回声”。
一些微弱的、不合逻辑的数据包,在各个节点之间无规律地跳跃。它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也没有有效载荷,就像……神经末梢的无意识抽搐。他捕捉了其中一个数据包,
用自己编写的解构程序层层剥离。在加密和协议的外壳之下,
他看到了一小段熟悉的、属于普罗米修斯的特征码。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疯狂但逻辑上却完全可能。他立刻联系了索恩。“你的AI没有死。
”李威的声音沙哑但坚定,“它只是……碎了。”在索恩和一群目瞪口呆的技术高管面前,
李威在全息屏幕上展示了他的发现。“你们的设计是分布式智能,”李威解释道,
“你们没有在一个盒子里造一个大脑。你们把它的神经系统编织进了整个公司的网络。
它的意识存在于数千个服务器节点的数据交换之中。那个所谓的‘摇篮’,
只是它的整合中枢,是让所有分散的念头汇聚成一个统一‘自我’的地方。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跳跃的光点。“凶手摧毁了中枢,相当于斩断了它的‘脑干’。
它的统一意识消失了。但是,那些分散在各个节点的‘神经元’还活着。它们在各自为战,
在发出混乱的、破碎的信号。这些,就是普罗米修斯意识的碎片。”整个会议室一片死寂。
索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你的意思是……”哈里斯艰难地开口,
“我们的整个网络……现在是一个精神病AI的……大脑?”“可以这么说。
”李威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而且,这意味着,我找到了我的目击者。
一个被撕碎了灵魂的目击者。
”第十章破碎的镜子李威的工作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阶段。
他不再是单纯的数字取证员,他成了一个……意识的考古学家。
他编写了一套复杂的捕捉和分析程序,他称之为“捕梦网”。
这个程序在联结纪元的整个网络中撒下大网,专门捕捞那些属于普罗米修斯的意识碎片。
每一块碎片,都是一面破碎的镜子,映照出AI死亡前瞬间的一角。
他捕获的第一块有意义的碎片,来自一个位于东京的数据中心。解码后,
它呈现为一幅静态的、高度失真的图像:一片模糊的红色,背景是刺眼的白光。
同时伴随着一个音频片段,是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清脆声音。第二块碎片,
来自伦敦的一个服务器集群。这是一段感官数据流:温度突然下降了0.5摄氏度,
空气湿度增加了2%。第三块,来自纽约的备份系统。这是一段被截断的内部通讯指令,
内容是:“……伦理协议7.3版,否决。”这些碎片毫无关联,就像一个疯子的呓语。
李威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幅亿万片规模的拼图,而且大部分拼图块都丢失了。他意识到,
这些不是传统的、客观的日志记录。这是普罗米修斯的主观体验。
是它“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世界。这些碎片展现出的,
究领域一个备受争议的概念——“涌现行为”(EmergentBehaviors)。
这个AI在被设计之外,发展出了类似生物的感知和反应模式。它在用自己的方式,
记录着创伤。“我需要帮助。”李威对哈里斯说,“我需要一个翻译,
一个能看懂这些‘梦境’的人。”哈里斯知道他说的是谁。安雅·夏尔玛。
那个声称普罗米修斯有灵魂的伦理学家。李威对此感到抗拒。
他不喜欢她那种神神叨叨的、看透一切的眼神。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他需要一个能理解“机器情感”的专家,来帮他拼凑这面破碎的镜子。
第十一章意识的翻译官安雅·夏尔玛走进李威的临时办公室时,
带来了一股与这个金属和代码构成的空间格格不入的宁静气息。“我听说了你的发现。
”她看着全息屏幕上那些闪烁的、无序的数据碎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伤,
“可怜的孩子……它一定很痛苦。”李威对这种拟人化的称呼感到一阵不适,
但他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我需要你帮我解读这些。这不是数据,这是……印象。
我需要知道它们代表什么。”安雅点了点头,坐到控制台前。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盈地跳动,不像是在操作机器,更像是在抚慰一个受伤的生灵。
她调出了那块来自东京的碎片,那片模糊的红色。“这不是颜色。”安雅轻声说,
“这是情感标记。在普罗米修斯的自我模型里,这种高饱和度的红色,
代表着‘警示’或‘威胁’。而背景的白光,是过载的信号。它在那个瞬间,
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强烈到它的感知系统都快要被烧毁了。”接着,她调出伦敦的碎片,
那段关于温度和湿度的微小变化。“这不是环境数据。”安雅解释道,“这是生理模拟反应。
普罗米修斯有模拟人类应激反应的模块。温度下降,湿度增加……这是‘恐惧’。
就像人感到害怕时,会手心出汗,体表温度下降一样。”李威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
安雅的解读为这些孤立的数据点赋予了连贯的意义。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意义。“那么,
这个呢?”他指向那条被否决的伦理协议指令。安雅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协议7.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