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死寂一片。
一道明黄的圣旨,如同一道惊雷,劈在沈清弦的头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尖细的嗓音还在回荡,可沈清弦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赐婚。
他,当朝最年轻的国师,权倾朝野,清冷孤傲,被誉为“天上谪仙”的沈清弦。
竟被赐婚给了那个全京城都避之不及的纨绔王爷,萧彻。
那个斗鸡走狗、流连花丛、不学无术的废物王爷。
荒唐!
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清弦面无表情地接了旨,叩首谢恩。
“臣,领旨谢恩。”
他的声音清冷如玉,听不出丝毫情绪。
可垂在袖中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掌心。
一旁的同僚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尤其是他的死对头,兵部尚书李照,那嘴角的笑意几乎要咧到耳根。
“恭喜沈国师了,能与靖王殿下喜结连理,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李照的语气阴阳怪气。
谁不知道,他那个宝贝儿子也曾向靖王示好,却被靖王当众羞辱,说他长得像个发面馒头,倒胃口。
如今这桩婚事砸在沈清弦头上,李照比谁都高兴。
沈清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脑海里却翻江倒海。
为什么?
陛下为何会下这样一道荒唐的旨意?
仅仅因为钦天监一句“八字相合,天作之缘”?
可笑。
他辅佐君王,肃清朝纲,呕心沥血,换来的就是成为一个笑话,去给一个废物王爷当“贤内助”?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是敲打?还是羞辱?
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圈套。
靖王萧彻,虽是先皇后嫡子,却自幼顽劣,圣上对他早已失望透顶,几乎是放养状态。
将自己与他绑在一起,是想废掉自己这枚棋子吗?
沈清弦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回到国师府,将那道刺眼的圣旨扔在桌上。
府里的下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上前。
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
清冷高洁的国师大人,要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王爷。
这简直比天塌下来还让人震惊。
沈清弦在书房里枯坐了一夜。
天亮时,他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罢了。
君要臣嫁,臣不得不嫁。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接受。
不过是一个靖王府,一个萧彻而已。
他沈清弦还不至于被这点小事绊住手脚。
他会让他知道,国师府的门楣,不是那么好进的。
他也会让那个废物王爷明白,他们之间,永远只会有相敬如“冰”四个字。
大婚之日,很快就到了。
十里红妆,从国师府一直铺到靖王府。
百姓夹道围观,指指点点。
“真是可惜了,沈国师那样的人物,怎么就……”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
“靖王爷那样的,配得上国师大人吗?”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送亲队伍的耳朵里。
沈清弦端坐在轿中,一身繁复的红色婚服,衬得他原本就白皙的脸愈发清冷。
他闭着眼,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人生,一向规划得井井有条,从未有过任何差池。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失控。
轿子停下。
靖王府到了。
按照礼制,新婿要亲自将人从轿中迎出。
沈清弦等了片刻。
轿外却毫无动静。
只有一片喧哗和隐约的哄笑声。
轿帘被人从外面一把掀开。
一张俊美却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出现在眼前,那人一身同样的大红喜服,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正是靖王萧彻。
他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眼神迷离,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哟,这就是本王的新王妃啊?”
萧彻打了个酒嗝,伸出手,轻佻地勾起沈清弦的下巴。
“长得……还真不赖。”
周围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沈清弦的脸色瞬间冷到了极点。
他猛地挥开萧彻的手,力道之大,让本就站不稳的萧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放肆。”
两个字,冰冷刺骨。
萧彻却像是没听见,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他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凑到沈清弦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国师大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咱们……来日方长。”
那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带着戏谑和挑衅。
沈清弦的身体僵住了。
他从未受过如此轻薄的对待。
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他真想现在就一掌劈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可他不能。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是“妻”,萧彻是“夫”。
他只能忍。
沈清弦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自己走出了轿子。
他没有去看萧彻,径直跨过火盆,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身后,萧彻的笑声愈发张扬。
那笑声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沈清弦的脸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尊严,已经被这个男人踩在了脚下。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