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他跑来跪在了我的轮椅前》 在线阅读<<<<
我曾是聚光灯下的芭蕾首席,他是街头卖唱的流浪歌手。
他说我的舞姿是他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
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的跳跃能力,也吓跑了他。
三年后,我坐在轮椅上教孩子们跳舞,他已是乐坛巨星。
记者问他为什么选择沉寂三年,他红着眼眶说:
「为了学会怎样不辜负一个跌落尘埃的星星。」
剧场的灯光,曾经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太阳。
它们炙热、辉煌,打在脸上有种被灼伤的错觉,却又让人如此上瘾。我能听见脚尖碾过地板的细微声响,能感受到肌肉绷紧时传递的力量,每一次旋转,裙摆扬起的弧线都像是一场精心计算过的飞行。我是林晚,那个名字被印在节目单最顶端,被掌声和鲜花簇拥的芭蕾首席。
可现在,这盏“太阳”熄灭了。
社区活动中心的这间排练室,只有头顶几根惨白的荧光灯管,光线均匀得近乎刻薄,照得墙角堆积的彩色软垫都有些褪色。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儿童汗渍混合的、算不上好闻的气味。
“手腕,轻轻压下去,对,像托着一片小羽毛……”我的声音不高,带着长期教学形成的、特有的耐心和轻柔。
一排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统一的粉色练功服,扒着把杆,努力模仿着我的动作。她们的骨骼还软,眼神清澈,对舞蹈的概念大概还停留在漂亮的裙子和舞台上转圈圈。
我的轮椅停在把杆侧面,方便她们看清我手上的每一个细节。膝盖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毛毯,盖住了那双曾经立起过无数个完美弧度,如今却沉寂地搁在轮椅踏板上的腿。起初,孩子们会好奇地盯着我的轮椅看,会怯生生地问“老师你的腿怎么了?”,现在她们早已习惯,目光只专注在我的手指和言语上。
“好,我们跟着音乐再来一次。”我朝守在旧音响旁的助手小雨点点头。
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出来,填满了空旷的室內。孩子们随着节奏,开始重复刚才那组简单的手位练习。我看着她们,目光透过那些稚嫩的身影,有时会恍惚看到另一个自己——在偌大的、金碧辉煌的排练厅里,对着整面墙的镜子,不知疲倦地跳跃、旋转,直到汗水浸透舞衣,直到脚趾磨破,鲜血染红了足尖鞋的鞋头。
那时,疼痛也是荣耀的一部分。
下课铃响了,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过来,像一群归巢的小鸟。
“林老师,我妈妈说我下个月可以上台表演了!”
“林老师,你看我刚刚的动作标准吗?”
我笑着,逐一回应,摸摸这个的头,整理一下那个歪掉的发髻。心底某个角落,那因为无法再登台而干涸裂开的地方,似乎被这些童稚的声音滋润了一点点。只是这一点点湿润,还远不足以让那片名为“梦想”的废墟重新生长出什么。
孩子们被家长陆续接走,排练室很快安静下来,只剩下轮椅轻微的电机声,和我滑动它时规律的声响。小雨在收拾道具,我示意她先走,自己想再待一会儿。
窗外的夕阳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带。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这样的黄昏,总容易让人想起一些旧事。
想起那个湿漉漉的、带着地铁口特有潮气和回音的夜晚。
那是我一次重要演出前的彩排,和艺术总监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关于一个跳跃动作的处理。我坚持我的理解,他斥责我的傲慢。最终我摔了排练厅的门,冲进夜色里,胸口堵着棉花一样的委屈和愤怒。
地铁口不远,昏黄的灯光下,围着一小圈人。有歌声传来,不像地铁里常见的、带着乞讨性质的嘶哑演唱。那声音很年轻,带着一种未经雕琢的、粗糙的沙哑,像砂纸轻轻打磨过心脏最外层。
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他坐在一个折叠小凳上,怀里抱着一把看起来很旧的木吉他,脚边放着打开的琴盒,里面散落着一些零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头发有些长了,微微遮住眼睛。他微低着头,闭着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唱的是首很老的民谣,关于远方和流浪。
歌词简单,旋律也简单,可偏偏被他唱出了一种……近乎挣扎的力量。像野草拼命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溺水的人在海浪中努力昂起头呼吸。
那一刻,我所有关于技巧、关于总监、关于舞台的烦扰,奇异地被这歌声抚平了。我就站在那里,听着他一首接一首地唱。夜风很冷,吹得我**的小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却挪不动脚步。
他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目光穿过稀疏的听众,落在我身上。然后,歌声顿了一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跑出来时,只穿着单薄的排练服,外面随意套了件长款羽绒服,拉链都没拉,脸上大概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倔强,样子一定很狼狈。
他唱完那首歌,人群稍微散去些。他放下吉他,站起身,朝我走过来。
“你……”他开口,声音和唱歌时一样,带着点微哑,“你是那个……跳芭蕾的演员吗?我在剧院门口的海报上见过你。”
我有些惊讶,点了点头。
他眼睛很亮,像落进了地铁口所有的灯光。“你的舞姿,”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很像光。”
我愣住了。
我听过无数赞美,用词华丽,修辞繁复。却从没有一个人,用这么朴素,又这么沉重的词来形容我的舞蹈。
“像光?”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干涩。
“嗯。”他很认真地点头,“像我这种……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偶尔看到的光。”
后来我知道,他叫沈肆。一个和他的歌声一样,带着点不羁和棱角的名字。他说他来自一个北方的小城,背着吉他一路唱到这里,梦想是写出能打动人的歌。
那之后,我成了他那个简陋“演唱会”的常客。有时是在那个地铁口,有时是在地下通道,有时是在某个允许街头表演的广场角落。我会站在人群外围,或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他唱歌。他也会来看我的演出,买最便宜的票,坐在最后一排,散场后在后门等我,递给我一杯热奶茶,眼睛亮晶晶地说:“林晚,你今天在台上,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们像两个世界的异类,意外地撞见了彼此。我在他面前,可以不用是那个优雅完美的芭蕾首席,可以抱怨训练的艰苦,可以吐槽同伴的八卦,甚至可以毫无形象地坐在马路牙子上吃烤串。而他,会给我看他新写的、歪歪扭扭记在破本子上的歌词,会弹着吉他哼给我听,问我好不好。
他说我的舞蹈是他黑暗生命里的光。
而我从未告诉他,他那些不成调的歌,他那些关于远方的、破碎的梦想,是支撑我走过那段被严格规训、被巨大压力包裹的日子的,唯一透气的窗口。
关系是什么时候变质的,说不清。或许是在那个雨夜,他脱下外套罩在我头上,自己淋得湿透,却固执地要把我送回剧院宿舍的时候。或许是在我拿到一个重要角色,他比我还高兴,用所有街头演唱的收入请我吃了一顿奢侈的火锅,然后自己啃了一个月馒头的时候。
那是一种混杂着欣赏、怜惜、共鸣和叛逆的复杂情感。在规行矩步、一丝不苟的芭蕾世界之外,他是唯一的、鲜活的、不可控的变量。
直到那场车祸。
记忆在这里总是会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和尖锐的刺痛。
只记得是又一次演出大获成功后的庆祝晚宴,我因为和他有约,提前溜了出来。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骑着那辆破旧的电动车,载着我,穿行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我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微湿的后背上,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皂角混合的气息。我们在笑,讨论着等他以后出名了,要开一场巨大的演唱会,我要去做他的特邀嘉宾,在台上为他跳一支独舞。
然后就是刺眼的远光灯,撕裂了雨幕和夜色。尖锐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巨响,身体被抛出去时失重的眩晕,以及最后,重重砸落地面时,那一声来自骨骼深处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剧痛吞噬了一切。
醒来是在医院,满眼的白。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身体像被拆开重组过,每一个零件都在叫嚣着疼痛。然后,我听到了医生的判决,平静而残酷。
“脊髓损伤,双腿……恢复行走的可能性,很低。”
很低。两个字,像冰锥,瞬间凿穿了我所有的世界。舞台,灯光,跳跃,旋转……所有构成“林晚”这个人的东西,轰然倒塌。
我在病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父母红肿着眼睛,强颜欢笑地安慰我。同事们来看望,眼神里带着惋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唯独没有他。
沈肆消失了。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在忙,或者在为我筹措医药费——虽然那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我让父母帮我找他,打他的电话,永远是关机的提示音。去我们常去的地方等,也一无所获。
直到一个月后,一个来看望我的朋友,小心翼翼地提起,说在电视上某个新开的音乐选秀节目里,好像看到了一个很像沈肆的人。
我颤抖着手打开电视,调到那个频道。
果然是他。
屏幕上的他,剪短了头发,穿着节目组统一的、光鲜亮丽的服装,抱着吉他,站在璀璨的舞台中央。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但眼睛里的光芒,和我在地铁口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主持人介绍着他“怀才不遇”的“流浪”经历,渲染着他的音乐梦想。
他对着镜头,说感谢节目组给他的机会。
自始至终,没有提起我。没有提起那个因为他执意要在雨夜骑车送她回去,而永远失去了双腿的芭蕾舞演员。
那一刻,比身体上的疼痛更甚的,是一种彻骨的寒意。从心脏开始,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原来,他黑暗生命里的光,在真正吞噬一切的黑夜降临时,是会自己先熄灭的。
我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永夜。